这日一早,风寒料峭,大街上人迹罕至。云柳一身火红大氅,和云明浩一道,迎着漫天飞雪,低调地来到了县衙。
新来的县令姓严,年纪不大却为人沉稳严肃,是个真真正正为百姓考虑的好官。
“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严县令显然还记得那日公堂上的事,对眼前这个处理事情井井有条的小娘子记忆颇深。
“素闻大人贤名,今日,是有关乎民生大计之事与大人相商。”云柳笑答。
严县令眉头皱出一个川子,以为这又是想要贿赂朝廷命官的奸商,冷着脸便要赶人。
“大人莫急,料想大人已知晓云渺村一案,我们便是那云渺村人,怎会有贿赂官员的行径。”云柳看出严县令的想法,急忙解释道。
严县令闻言,目露疑惑,看向云柳,不发一言。
“大人,若想百姓幸福安康,首要的是发展经济,而云阳村背靠大海,物资稀缺,不像是江南一带物资丰饶,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一旦利用的好,不怕百姓过不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哦,你何高见?”严县令问道。
“不知大人对客满楼的吃食,意下如何?”云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到客满楼。
严大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客满楼的吃食的确不错,短短几月便做到远近闻名,是不可多得的一间酒楼,若不是此次受创,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那若是我东临各处,都有这一间客满楼,且他们都要到我云阳县学习乃至进货。大人不妨设想一番,我云阳百姓是否还只能靠出海打鱼为生。”
小娘子浅浅勾唇,坐于这威严肃穆的县衙之中,一派淡定从容。
严县令眼中的排斥渐渐消除,取而代之的是欣赏和赞扬。
“那本县要做些什么呢?”他直接开口。
云柳闻言,唇角的笑容扩大几分,看向严县令道:“大人无需做什么,只需好好查一查当地豪绅的底细,在其闹事时,能够秉公执法便好。”
严县令闻言,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听懂了这弦外之音。
自上任以来,急着处理上任县令留下的冤假错案,对于当地豪绅还未细查,看来是时候动动这群人了。
“若是有需要的话,民女也可帮助一二。”离开时,云柳对严县令道。
对于刘员外之流,在知晓其性子后,云柳便有所防范,手里查到的东西,也有不少。
“多谢。”严县令也没有拒绝,即便知道自己只是这群人商贾斗法的一把刀,还是愿意为之一用,毕竟他们斗得越凶,届时他便是那个握刀人。只要自己掌控得当,受益的一定是百姓。
待人走后,屏风后才缓缓走出一道颀长人影。
严县令喝了一口茶,一改先前的严肃道:“我看这小娘子自有一番衡量,你的忧心全是白搭。”
任寂本就因着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而郁闷,此刻被这人一阵奚落,脸色漆黑。
“严兄,不知严老夫人可知,你在这做官?”言下之意,若是知晓,你成亲之事怕是再也逃不掉。
闻言,严县令险些被茶水呛到,但还是嘴硬道:“本来就是,这小娘子一看便不好惹,若是一名男子,怕是这云阳装不下这尊大佛。”
“云阳本困不住她,无论男女。”说完,任寂抬步出门,不再理会身后若有所思的人。
严县令笑了笑,倒是有些意思,京城里向来人人称道、不拘泥于情爱的定北侯世子、威风八面的镇北将军似乎下凡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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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满楼,云柳又见了魏力一面。
看着对面这个即便坐下仍旧人高马大的汉子,云柳面色难得严肃:“魏兄,刘员外之事,如今我们与他算是撕破脸皮,你行事上得小心一二。”
从魏力输了赌约后,云柳除了时不时叫人搬货运货外,大多时间是请人帮助她查一查当地豪绅的一些底细,也算是魏力几位擅长之事。
只是此次若是想一举扳倒刘员外之流,那要查之事便更为**,一不小心便会有所不测,云柳不得不叮嘱。
“事成之后,我们的赌约便不再作数。该给魏兄的报酬,也会如数奉上。”
魏力窝在椅子里,长手长脚,闻言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魏力替人打探消息多年,还是头一次对这些‘大善人’豪绅有这般清晰的认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你不必这般客气。”说着,说着,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还是不太习惯和如此精致的云柳对话。
见此,云柳不再多言,但届时该给的还是会给。
“哦,对了,此次劳烦魏兄前来,不仅是叮嘱魏兄一二,还又一件事得劳烦你。”在魏力即将起身前,云柳开口道。
“何事?你但说无妨。”魏力爽快道。
“对于我家那点事想必魏兄也心知肚明,如今我客满楼这边实在繁忙,我想请魏兄帮我查查我祖母当初为何愿意嫁给我早已育有一子的祖父做填房。”
这是云柳一直疑惑之事,若说王氏有多爱云家祖父倒是不见得,接触下来,云柳觉得王氏更爱自己,可王氏与自家祖父相差十余岁。
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怎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穷苦的鳏夫呢?
何况还是王氏那般无利不起早的人。
待魏力离开后,云明浩便进了雅间,身后跟着的是多日不见的云晏。
见来人,云柳颇为意外,站起身疑惑喊了一声:“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云晏上下打量了自己妹妹,见其安然无恙,并没有太过悲伤便放下心来。有些无奈道:“你当真是大胆,家里发生如此大事,愣是不开口。”
“这点事还是经得住的,大哥还是得以学业为重不是么?”云柳有些娇俏道。
“你啊。”云晏无奈摇头。
“接下里你们有何打算。”落座后,云晏一边煮茶一边问道。
茶香萦绕在雅间,热气弥漫在三人中间,云柳并未看见云晏掩在眸中的那抹暗沉。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店还是要开的,接下来便是咱们客满楼与满堂客打擂台了。”
云晏点头,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而一旁的云明浩则是对云柳语气里不经意之间透出的隐隐激动和期待无语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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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紧锣密鼓的筹谋着,从重新宣传到招收新的厨子、店小二,所有的都从头开始。尽管客满楼出事之前一直口碑不错,有些一定的老顾客,但还是不如从前了。
看着昔日座无虚席、忙碌异常的店里如今只有客人三三两两的模样,店小二频频摇头。
楼上,云明浩面色凝重,想着如今店里这般模样,在对比满堂客那边热火朝天的样子,心里一阵堵得慌。
忍不住又长长叹了一口。
云柳见此,将面前精致的糕点往前那么一推,缓缓道:“别唉声叹气了。”
云明浩深吸一口气,道:“怎能不叹气,若说一开始便是如今这般光景,我倒是也没甚可不满,可偏偏我见识过这间店面的盛况,如今一对比,着实凄凉。还真是应了那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怕什么,既然待过低谷,就不惧再次从低谷前行。不该是他们的,终究不是。”云柳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云明浩好奇问。
“届时你就知道了。”云柳笑得像只狐狸。
夜晚,冷风呼啸,客满楼后院,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吃着热气腾腾的锅子,将一家人的笑脸熏得微红。
饭后,万籁俱寂,连呼呼的寒冷风声都暂且歇息。
书房内,云柳云晏兄妹二人坐于桌前对弈。昏黄的烛光下,将二人姣好的面容映衬的明明灭灭,更加彰显一旁云柳的慵懒之姿。
云晏眼中透着宠溺,对此刻窝在座椅里一副懒洋洋的云柳见怪不该。
“你若是有事,便尽管开口。”云晏手执白子,轻轻落下一子,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他是今日傍晚回的,今日课业紧张,此刻难得放松些许,说起话来便随意许多。
“大哥若是有空闲,帮我编写一个故事如何?”云柳说道。
云晏抬眸看了云柳一眼,声线清润:“怎样的故事?”
云柳将袖带里的那张纸拿出,展开,递到云晏面前道:“大哥看看便知。至于这里面的内容不必再故事中过于展现,但因此事引发的种种悲剧,我想大哥知晓如何写得精彩绝伦,毕竟这是真实写照不是么?”
云柳仍旧是那副慵懒模样,眼睛微眯,像是一只即将小憩的猫儿。
云晏凝神看完纸上内容,凝眉严肃道:“这可当真?”
“千真万确。”
云晏闻言,眼中的那抹暗芒再次一闪而过,继而如沐春风对面前的云柳道:“明日申时,来书房取便是。”
云柳闻言,笑得开怀:“那就有劳大哥了,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云晏略微有些不满,总觉得妹妹有些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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