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军营,云柳安静地躺在塌上,往日里艳丽的小脸此刻一片惨白,平日里嫣红的唇色也微微泛白。
床边,是满脸疲惫却始终守在她身旁的任寂。
青云掀帘进来,便见这一副看似岁月静好的画面。
云柳昏迷这三日来,任寂除了吃喝拉撒,几乎从未离开过这间大帐半步。
“郎君,军医说了,云娘子只是失血过多一直昏迷,并无大碍。您还有伤在身,也要注意身子。”他苦口婆心道,看着云柳面无血色的脸,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我有分寸,不必多说。”任寂一句话,将青云剩下的话全都赌了回去。
青云低了低头,将手中的吃食放下便悄然出了门。
任寂看着床上的人儿,咀嚼着青云送进来的东西,只不过味同嚼蜡。
随意对付几口后,他又回到云柳床榻旁,有些粗粝的大手将云柳纤细的手握住,眉眼沉沉地注视着云柳。
躺在塌上的云柳昏昏沉沉的,她似乎回到了现代,看着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但她似乎是一缕魂魄,像这个世界的旁观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融入不了曾经熟悉不已的世界。
渐渐地,她来到了自家别墅,见证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切,包括溺死在海中的那副场景。
她死后,公司果不其然落在了叔伯手中,而她的消失,对于那个世界没有丝毫影响,没有人会因为她的离去而不习惯和伤心。
直到感受到手背传来一抹温热,床榻上的云柳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独属于古代军营的大帐,侧过头,便是那个令她心动的男子。
他一脸沧桑,一向干净的面庞此刻早已冒出青色的胡茬。
任寂呆愣愣地看着睁开眼的小娘子,眼也不眨,一动不动。
他以为又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云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倾身将人搂在怀里,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住,我是没保护好你。”
感受到将自己搂得越发紧的双臂,云柳稍微挣扎了一下,将人推离自己一些,准备与情绪不太对的男人好好说会儿话。
不料这一推对于任寂而言便是火上浇油,他不但没有顺势送来怀中的人,反而越发将头埋到云柳颈间,语气有些含糊不清道:“是我不好,原谅我这一次好么?我保证没有下一次,绝对没有。”
就原谅他这一次,不要放弃他,不要不要他。
云柳着实疑惑,这人的情绪实在有些不对。
她将人用力推开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先松开,我们好好说说话。”
闻言,男人有些迟疑地松开手,转而又将云柳的手握在手中,紧紧的,不愿松开。
“你是在自责对么?”云柳开门见山。
任寂一双黑眸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儿,眼底深处是小心翼翼。
云柳有些好笑又心酸的看着任寂,忍着疼痛坐起身,将人抱住轻声道:“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自责?”
心下不由疑惑,自己是表现得多不爱这人,怎么那么没有安全感。
“可若是我能够再安排得周全些,你便不会出事。”任寂声音有些低。
“但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你是人,不是神,这一切你若是能够预料到还让我们陷入险境的话,那我确实会责怪于你,你预料到了么?”她仰着脸问。
任寂看着那双清透的眼眸,一时无言。
“我从未发现在你的心底对我这般没有信任。”云柳将话题引到二人的感情问题上。她一直知晓并享受着任寂的照顾和爱意,但却没有想过,她的表现似乎没有给足任寂在这段感情里的安全感。
“并非……”任寂想插话。
“你先听我说,或许是我平日的表现过于没心没肺,导致你以为我是那种可以随时放弃这段感情重新开始的人。”
云柳说完,仰头看着任寂,神色认真道:“我知道你在乎我,同样我也在乎你并深爱着你。”
任寂闻言,眉眼震动,低头凝视着怀中女子,猛地低头吻住那张仍旧显得血色不足的嘴唇,辗转厮磨:“我心悦你,任子寓此生只爱你云柳一人。”
他知道,她一直与世间众人格格不入,尤其是对于男女感情这一方面,他怕他做得不够好,总有一日,她会弃他而去。
二人在帐中聊了许久,最后二人脸上都露出了敞开心扉的笑容。
渐渐便将说到了此次遇刺之事。
“你是说,那群人在船上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云柳听完任寂的话,疑惑道。
“按理说,他们不该如此明确的到海底对我动手,于东临而言,我们这群下水的人举足轻重,但于北山而言,我们这群人应当是一同出事,对于他们而言才会少了威胁,但似乎魏力等人并未受到伤害,反而是我,伤得最重。”
云柳没说的是,若不是那个伤她的刺客手下留情,那她绝对要葬身鱼腹了。
“有人知晓你的特殊之处,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北山。”任寂眸中闪过狠厉,又道:“此人绝对是你我亲近之人,我这就去查。”
说着,他便要起身去安排,被云柳一把拉住,有些无奈道:“你别忘了,你也是伤患,你的伤要注意修养,小将军。”
任寂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伤,本想说无事,却在看见云柳眼底的不赞同之后将话咽了下去。
“交给底下的人不行么,青云不就是负责这些事吗?若是他的伤无大碍,就让他去吧,你这个日理万机的将军就趁机好好歇息歇息吧,之后的事,够你忙的。”云柳说着,眸中沉思一闪而过。
任寂问:“你不怪他?”就在方才,他将自己下属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云柳道:“在海底迟迟等不来人时,我确实有些难过。”那一瞬,她仿佛回到了前世,不论做什么,在何处,都是孤单一人,无人牵挂,生死都没人在意。
“不过,我在沉海前,似乎看到你拼了命的前来找我。这一幕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是以这些足以让我原谅那些不好的。更何况,那是你下属的决定,不是你的。若是你当时清醒着,却不顾众人生死,执意要他们前去救我而导致他们丧命的话,我反而会好好审视一下你这个人。”
说完一这一堆,她道:“难过会有,但更多的是理解和认同,若是我是青云,我也会这样做。”
任寂扶着云柳小心躺下,在其眉心落下一吻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柳闻言,好笑地捧着任寂冒着胡茬的脸道:“这就夫复何求了,别忘了,我还不是你的妻。”
任寂笑:“总有一日会是。”
~
醉春楼,清绝面无血色地跪在瑞王面前,本就清冷出尘的人,此刻更像是要羽化登仙般。
就在方才,瑞王知晓云柳等人还活着后,大发雷霆,命人将惩罚北山死士的手段用在了他的身上。
十八般酷刑,他多年以前便习惯了,只是不知为何,这次会这般疼。
容貌俊美的郎君面色苍白地跪在房中,一身白衣,沾染着鲜血,易脆易折。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他这副模样而惊叹怜惜。
瑞王将手边的一个茶杯朝清绝扔去,直直砸到了清绝的头上,顿时鲜红的血液顺着清绝的额头缓缓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就像是他将刀刺入那人背后时,眼前一片鲜红。
“为何她没有死?”瑞王厉声问,因着实在过于气愤,导致本就身子不太好的他有些微喘。
“属下不知。”清绝淡淡道。
“你不知,你会不知?”瑞王显然是对清绝的这个回答极其不满。
“北山死士之首,一旦出手从无败绩。看来,是父皇高估了你啊。”
清绝闻言,眼底的讥讽一闪而逝,并未就此做出什么回应。
瑞王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父皇的人,本王无权动你,但你将云柳这个关键人物放过了,待回到北山,父皇自会处置你。你当知道东临海里那东西于父皇而言意味着什么。”
清绝低头应是,眼底是一片死寂,哪怕是听到那个曾经救了他一命的北山帝王也没有丝毫波澜。
一枚棋子而已,本不该有任何思想,可偏偏他犯了这个大忌,他想看着百姓安居乐业,想看着那人笑靥如花。是以他将刀上的毒换成了迷药,将本该刺向她心脏的那一刀换了一个地方。
他也知晓,他清绝这一生,没有未来,没有好结果。
“你二人若是能够杀了云柳,本王承诺你们的事,不仅不会食言,事成之后还有厚赏。”瑞王不理会跪在房中的清绝,转而对着站在清绝身边战战兢兢的刘员外和张施道。
似乎被这番阵仗吓到,二人哆哆嗦嗦,不敢应答。
瑞王本就因着此番前来东临事事不顺耳感到愤懑,如今又见到这两个背主却不堪重用的东西,心底的火实在难以抑制。
他一脸阴沉道:“若是办不到,提头来见。”
说完,一甩衣袖,便怒气冲冲出了房门。留下心惊胆战的刘员外和张施,苦着脸看着对方不知如何是好。
清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二人,又将目光转到瑞王刚喝了的药碗上,最后缓缓垂眸,眼底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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