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气氛很不好，每一丝空气里都死沉死沉，还带着紧绷的。
先是顾影帝一进场，每个人仿佛都能听见冰碴子在顾择西身边凝聚起来的声音。二世祖后来，还边走边和自己经纪人说话，没注意到顾影帝正在和梁卫讲戏，正推着手，林边闵横着就进两人之间了。
顾择西：……
梁卫：……
林边闵身高腿长的，挡着阿彬的视线，人停下步子他都没注意到，直愣愣撞上林边闵后背。
林边闵刚侧身就被撞得往前顶了一下，差点和顾择西脸贴脸。
“对不起对不起！”阿彬捂着脑门，看见顾泽西黑着的脸，赶紧道歉。
顾择西和他拉开距离，也没说话，看眼神就不善。
“抱歉，”林边闵不落下风，又往前走了半步，道歉倒得毫无诚意，嬉皮笑脸：“哈！”
“你他妈要干嘛？”梁卫在林边闵身后推了他一巴掌，叫他赶紧滚。
林边闵这时候稳得很，推都推不动。他对着顾择西挑了下眉，扭头正对梁卫，挑衅的眸子上覆了一层难以捉摸的雾：“卫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和顾影帝有矛盾，和你没有吧？”
先前他还傻里傻气好说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现在抱着手臂全是无情。
梁卫被他沉着的语气吓得脸色一白。
“先前我想和顾影帝搞好关系，挽回一下同事友谊，”林边闵挠了一下头，“但顾影帝不干啊，不过这不是你针对我的理由，如果你非要找事，既然顾影帝奉行一件一件事还回去，那我也是，马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追究？”
他这么一说完，梁卫的脸色直接灰了，林边闵背对着顾择西，完全没有发现顾择西的瞳孔短暂地震了一下，再收紧，变成瞪视。
牙关紧闭，拳头捏紧。
“走。”顾择西抬脚把梁卫扯开。
林边闵老神在在，看着两人的背影，微微上扬着嘴角，漆黑的眼睛流转着不可明辨情绪的光。
这场面太过吓人，角落里有人在小声议论。
“林边闵刚进组的时候不还想要和顾影帝搞好关系的吗？怎么了这是？”
“他刚才的样子简直和传闻的一模一样！”
“太吓人了，这就是富二代的真实面目吗？”
“太喜怒无常了，我都怀疑他前面的都是假象，假意和顾影帝搞好关系，背地里使绊子！”
“还是城里人会玩。”
“顾影帝刚才的样子，是一早就识破了吗？”
“多半是，这么个死对头无缘无故巴着你，对你好，没鬼才怪。”
“……”
林边闵不理会这些，抱着手机看视频，说来也奇怪，看阿彬的样子，是不打算让他把手机交上去了，白费了他在路上想着晚上以什么理由问阿彬要手机。
“边边……”耳边响起一道犹豫且虚气十足的声音，他扭头一看，是温纾雅，温纾雅得脸色也不好，在他边上低了低头，“你不是要和顾择西缓和关系的吗……”
林边闵蹙眉，一副“我也很难办”的样子，叹气：“是啊，但太困难了。”
温纾雅的眼里全是难以置信：“所以你放弃了？要任由关系恶劣下去？”
呃……他好想说自己没放弃，也好想说这种关系好像不是自己任由不任由的事儿。
但他贴不上去，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那……也是没有办法……”他无可奈何。
没想到温纾雅却咬着唇，肩膀都颤抖了起来，声音也哑了不少：“你真的放弃了？”
林边闵无声、轻、缓慢地点头。
这位一向和蔼可亲的姐姐“蹭”地一下站起身，把旁边目睹林边闵和顾择西对峙现场的阿彬又吓了一跳。
她声线颤抖，怨念中带着委屈：“那你把我送你的书还给我！”
林边闵：……诶？
这部剧也是应了景，戏外关系紧张；戏里，宫闱暗藏的勾心斗角在明面上初露真章，太子殿下察觉这位便宜皇弟心思不纯，决定用计试探。
这里的词又密又急切，他想找顾择西先磨合磨合，相对而坐准备的时候，林边闵问：“咱俩先对一下词吧？”
顾择西正在补妆，闻言睁开眼睛，头都没扭一下，毫不客气：“词都不会，来演什么戏？”
化妆师抿了抿嘴，看着像是在憋笑。
梁卫独自一人走个位你都能指导一二，对词可和两人都有关系呢，无情。
林边闵撇了撇嘴。
由于两人磨合得不好，林边闵又是个中途来的，全凭了身份经验，应付常规的还可以，应付铁了心刁难的顾择西就着实不行，期间接得勉强不说，还被咄咄逼人的顾择西逼得说错了词，说错不要紧，但他表现出来的语气深藏不露变成了硬气倔强澄清。
陈导一脸绿，在生气边缘。
周围看热闹的演员越来越多，都偷着笑。
“这抗压能力不行啊。”
“遇到顾影帝就不行，富二代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诶？不过我看顾影帝心情不怎么好，这里的感情有点超剧本了吧？”
“但看得好爽，对待坏人，不留情面的那种爽！”
“不过这么对这位少爷……真的没事吗？他私下记仇，找没人看见的时间报复，顾影帝怎么办？”
“他敢！”梁卫在边上挥了挥拳头，“他真当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真当现在的西哥真的能像以前那样忍他？”
梁卫声音太大，众人都浑身一激灵，在林边闵转头前赶紧跑。
梁卫直视林边闵的双眼，很挑衅，且扬了扬下巴。
林边闵：……
*
晚上下了戏，林边闵瘫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脑子里还在回旋着和顾择西对手戏的场面。
他突然想起年少时，自己的父皇接举异心，为试探南疆皇叔忠心，将皇叔一家人不远千里召进京，表面相谈家事，表多年未给予的手足之情。
从身体是否康健聊到南疆环境，白日聊到挑灯，父皇一直神色淡淡，真如多年不见的兄弟在聊一些家长里短。
那时林边闵不过12岁，被自己父皇拉在身侧。
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自己这位皇叔的手渐渐颤抖起来，最后汗如雨下，在父皇叹息“南疆环境实在恶劣，苦了他们好几年”的话语里崩溃，直接嚎啕痛哭。
林边闵的兄弟姐妹不多，刚开始还没能体味到这种诡异的兄弟情，就在东宫里听到这位南疆皇叔自缢于家中的消息。
他才开始体会自己父皇的话，谋反是真，手足情深是假，但这位天子选择为这份亲情留了最后的体面。
这场戏，兄弟博弈，戏里戏外都是斗，他在顾择西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父皇的影子，还微微动容了一下，但也很快被锋芒收住了动容。
以前，他偶然间听过一些大臣的谈论，说身为太子的他虽行事果决，赏罚有度，但还是心中怀了多余的柔。
若非他真被父皇疼爱，在位时剔除异己，要坐上皇位，也不可能容易。
直到在这个皇权不复存在的时代，他才把这些细细想透，穿来前皇族身份傍身，尚有人背后议论；现下这种身份，或许在这个时代也是让人敢怒不敢言，但意味不一样了。
林边闵想到这里，他有点膈应，叹了口气。
阿彬以为他是被顾择西气的，整场卡了好几下，演技完全被碾压不说，连气势都被压制得死死的。
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是顾择西不让他，那正义的形象无比伟岸，而林边闵演的反派比剧本上表现的还要弱。
关键是导演还觉得这样表现也着实不错，毕竟这样看起来，这个炮灰就变成了一边树立主角形象，一边更好的衬托大反派的能力，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阿彬赶紧把风扇支他面前，安慰：“边边你别往心里去，拍戏嘛，都是假的，没事没事，以后让林总给咱们拿个主角，让顾择西做配角。”
林边闵的心情有点复杂，在心里哀求：求求你们别再纵容这位祖宗了。
还没开口说话，他手机就响了。
鲁比尔动作挺快的，唰唰唰就先发了一堆图片。
阿彬本想收起眼神的，但奈何速度慢了几拍，看到了顾择西的名字。
“边边，你在查顾影帝啊……”阿彬的气息有点不稳。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林边闵点头“嗯”了一下，“我觉得有问题。”
阿彬：“顾影帝有什么问题？”
林边闵不答话，一张一张地点开图片，几张顾择西上大学时候的照片，以及刚进公司时的图，每张图顾择西的脸颊都有肉，微胖微胖的。
鲁比尔：
边边，我发现了一个重点，以前顾择西脸上这么胖，一定是动过刀子/[机智]
林边闵：……
鲁比尔没察觉他的无语，继续发：
他有一个妹妹，叫顾阮阮，他还是单亲家庭，有个爸爸，开卡车的，不过一年多前出了车祸。
我找人查了一下，还要死不活地养在市医院。
那照片上扎辫子的女孩就是顾择西的妹妹了，看起来不过十岁，和自己哥哥眉目神似，搂着顾择西的脖子笑得合不拢嘴。
车祸……不知道是不是林边闵多想了，他心有不安，反正心跳在不断加快。
林边闵：
那他妹妹呢？在上学？
鲁比尔：
应该是吧，还在查，他爸出车祸后，他妹妹的消息就没有了。
他搬过一次家，住处查起来也难。
不过别担心，我找人在他爸的医院里蹲着的，不怕查不到。
林边闵忍不住捏了捏山根，突然浑身一凛，内心冒出个骇人的想法：脑海中的那本书……不会是本删减版的吧……
林边闵：好家伙，删的大主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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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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