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成亲那日,原主没能等到期盼的十里红妆,只等到一个带着母亲遗物的相府弃子。
自那时,原主便恨上了齐元清,钱没捞到,权也没有,反倒是多了个累赘。他对齐元清平日里动辄打骂,极尽折辱,连带着家中奴仆都给齐元清脸色。昔日丞相之子,如今连家中下人都不如。
谈父在时,可怜齐元清遭遇,还会在两人中调节,但六个月前,谈父突发恶疾去世,原主便更肆无忌惮,白日在赌场挥霍,晚上回来便虐待齐元清,直到谈氏酒庄日渐萧落,门可罗雀,原主便命齐元清每日都去酒庄弹琴揽客,一连数月,一刻不停。
谈锦的目光落到青年搭在膝上的手上,纤细的指尖遍布红印,指甲磨损严重,指节有些变形了,是长期劳损的结果。即便这样搭在膝上,指头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你的手……”
齐元清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中,垂眼不愿看男人,“有事吗?”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抿着唇,哪怕面上装出一副冷淡无畏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他怕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犯浑。这种恐惧在对方的手搭上他的衣袖时达到了顶峰。他猛地甩开了谈锦的手,手撞到古琴,发出沉闷的声音。
“……”谈锦本意是想看看青年的手到底损伤到何种地步,却忘了自己如今正是伤害青年的罪魁祸首。青年用的力气很大,谈锦的手背被桌角撞红了,但他知道这与原主对青年的伤害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此刻见青年长睫颤颤,手也不安地捏成拳头,便出声安抚道:“没事,我没伤到。”他自顾自地开口:“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伤到哪了,你若是不给我看,也无妨。我们回去找大夫来看看。”
但青年只是垂眼不愿看他,话也不肯说一句,俨然是要把他当空气。
谈锦回忆了一下,青年对原主一向是这个态度,而如果撞上原主心情不好时,侮辱打骂也是常事。
谈锦叹了口气,抬头扫视四周,发觉底下的宾客都在悄悄关注他们二人。他无意当戏台上的猴子供众人观赏,也知齐元清不爱抛头露面,便对青年温声道:“夫郎,你手疾未愈,今日不弹琴了,我们先回家吧。”
他这话说得妥帖,叫不知情的旁人来听了,只以为他是个心疼夫郎的良夫。齐元清心中奇怪,不知眼前这人又要闹什么把戏来折磨他,但回家总比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得好,便没拒绝,缓缓起身。
即便青年从头至尾再没看过谈锦一眼,他面上神情仍就温和,嘴角含着笑道:“夫郎,你跟在我后边。”转头看向底下一群明目张胆往这张望的宾客便敛了笑意,淡淡扫视一圈,不怒自威的眼神竟让不少人不自觉便错开了眼。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越过一脸谄媚的小二,正欲离开,一位满脸风流相的紫衣男人忽然挡在谈锦面前,他展开手中折扇轻摇,“谈老板,这一曲还没谈完,就带着琴师离开,恐怕不太合适吧?”
“他是我的夫郎,不是琴师。”谈锦将齐元清护在身后,“公子若是有雅兴,不妨移步高山阁,听闻那儿新来了位琴师,琴艺颇佳。”高山阁位于城南,是品茗赏琴的风雅之所。
谁料那紫衣男子却并不给谈锦面子,将手中折扇一合,反问道:“谈老板以为大堂中坐的这些宾客是为何而来?”
“这儿是酒楼,诸位自然是为酒菜而来,夫郎的琴音只是附加之物。公子举止风雅,自然是明白君子不乘人之利的道理。”谈锦淡淡开口,一番话直接点明宾客付钱买的是酒菜,而非琴音,紫衣男人若是揪着琴音不放,便是贪小便宜。
那紫衣男子显然没料到谈锦这出了名的草包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脸色瞬间涨红了,以扇尖指着桌上酒菜道:“原来谈老板还记得这是酒楼?这菜缺斤少两便罢了,酒也掺了水,五碟菜一壶酒竟要价一两银子。谈老板真当宾客都是傻子吗?”
他这话说得在理,谈氏酒庄确实要价虚高且菜品量少,大堂中不少人出声附和他。蓝衣男子颇为得意地展开折扇轻摇,是吃定了谈锦会为了酒楼生意让自家夫郎继续弹琴。
谈锦偏头看见齐元清站在自己身后,虽不发一言,但攥着衣袖的手已经用力到骨节发白,不免心生怜惜。齐元清本是高门贵子,骨子里带着傲气,如今却要以琴揽客,心中所受煎熬定然不比身体承受的苦痛少。
他抬眼看向店中尤在窃窃私语的食客们,对小二朗声道:“把这位公子的钱退给他。其余人想退的一律退了。谈氏酒庄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琴瑟之音。”
“少爷!”小二还当自家少爷是得了失心疯,“若是退了钱,又不让少夫郎在这弹琴,怕是——”当着众人的面,小二没直说,谈锦却也听明白了。
今日齐元清若是走了,凭着这酒楼的高物价和粗制滥造的菜品恐怕没有一位客人愿意再踏进来,再加上退了这批客人的钱,相当于一天白干还亏本。
但亏本又如何?谈锦拉着青年的衣袖往外走,给小二冷冷撂下一句,“把钱退给客人,其余的事用不上你操心。”
一个店里的小二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直接挑明青年以琴揽客之事,可见青年平日在这酒楼中也受了许多怠慢。
马车早已在外面候着,谈锦迈开长腿上了马车,回身向白衣青年伸出手。齐元清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兀自扶着车架爬了上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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