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的意思我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威逼利诱,有今日赵栎吓坏不少人的操作,郑皇后对达成目标信心十足。
“不过道君皇帝明日便要启程回京,偏偏十九哥身体有恙,不如让乔妹妹暂留行宫照顾着。待十九哥痊愈之后,二人再一同回京?”
郑皇后这话看似问的是赵栎,眼神却是直直投向乔贵妃。
十九哥?赵栎眨眨眼,反应过来,十九哥说的是赵佶的第二十四子赵樾,如今的爵位瀛国公。因为他前头死了五个哥哥,所以排行变成了十九,而他的生母正是眼前的乔贵妃。
亲儿子生病,乔贵妃留下照顾顺理成章,郑皇后这是找了一个极佳的理由,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乔贵妃。
收到赵栎打量的目光,乔贵妃对着郑皇后展颜一笑,“多谢姐姐体恤,然瀛国公自幼享朝廷俸禄,此时无法为皇帝出力也就罢了,哪能还反过来再添麻烦。”
“更何况官家回京,妾腆颜跟着姐姐说一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是没有停留之理。”
郑皇后握住乔贵妃的手,声音幽幽,“回京时日还长,一路行军可不是一般的辛苦,妹妹不担心十九哥撑不下去?”
乔贵妃反握住郑皇后,笑着回应,“姐姐也说路上辛苦,如今官家病重,姐姐身子骨也不算康健,不将此地高明的大夫全带上我是定然放心不下的,如此瀛国公留下也无甚好处。”
话音未落,郑皇后眉头一皱,便张口欲言。
“我知晓姐姐的心。”乔贵妃晃了晃手臂,笑语盈盈,“但若无姐姐庇佑,我们母子的日子哪能有如今这般舒坦?”
她看向郑皇后的目光温柔和坚定,“这回京的路难便是难走些,有我们母子陪在身侧,姐姐至少不会孤单。更何况若能与姐姐同行,便是摔死,我也不怕的。”
听着二人打机锋,赵栎并不意外,能在后宫之中生存下来,还成功养大几个孩子的后妃,绝对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他后撤一步,不愿掺和到二人中间,“你二位慢慢商议,我先去和张统制联络联络感情。待你们商议结束,再派人来给我传信。”
“正好也请地头蛇们引引路,我们好抓紧去把散落的行李收拾收拾,也别误了出发的时辰。”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更别提讲究传宗接代的宋朝人,赵栎确信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绝对不止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而这每一条路,可就是一大笔真金白银的损失。
先跟地头蛇们通个气,今儿能收拾完毕一起带走是最好,便是不行,地头蛇们总也要吐点东西出来,不至于全被吞吃干净。
郑皇后二人刚刚交心,听了这话,当即应下,携手回转营帐。大方向是有了,接下来如何行事,她们也需要细细商量。
目送二人进帐,赵栎无视四周众多隐蔽而复杂的眼神,闲庭信步地朝停在河边的船上走去。
张师正虽然一直站在甲板上,但蔡京等人走后,赵栎和郑皇后二人说话时都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故而此时见赵栎径直而来,张师正一头雾水地迎了过来。
“不知成国公此来,是否还有吩咐?”若是安排胜捷军驻扎,赵栎完全不需要亲自前来,张师正可不会认错,跟在赵栎身边的禁军全是当今皇帝登基前的侍卫,每一个他都得细心应对。
“我知晓你心急北边战场,但古语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赵栎望了望几艘船上的将士,“你们匆匆来追道君皇帝,军容整齐已是难得,辎重怕是全都没带吧。”
“你准备怎么解决几千口人这一路上的口粮?”
对上赵栎明亮的眼神,张师正眨了眨眼,原本理直气壮的答案说得断断续续,“若军需有缺,我们都是就近找衙门征收。”
果然是童贯带出来的“好兵”!赵栎的面容狰狞了一瞬,咬紧牙关问,“你们被选进胜捷军之前也是如此?”
“当然不是!”张师正连忙摇头,一脸自豪道,“有种帅在,我们可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年战事胶着、军粮短缺时,还有百姓主动来为我们送粮。”
赵越挑眉,“种帅收下了?”
自豪的表情一僵,张师正瞄了赵栎一眼,小心地解释,“当时情况太过危急,种帅迫于无奈只能收下!不过战事一结束,钟帅便连本带利全都还回去了!”
“不用这么紧张。”赵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面无表情道,“你们种帅很好,因为我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张师正不解地歪头,“成国公是何意?”
“军需自备,若非十万火急,不可取军营之外一针一线。就如种帅之前所为,若真迫不得已拿了,回头就要及时地连本带利还回去。”赵栎缓慢地道,一字一字重若千钧。
张师正愣了一下,随即拱手应道,“末将遵命。”
赵栎摇头,目光向四周看去,“不止是你,此言全军上下都要牢牢记在心里。”
“可是童太师……”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在张师正身后响起。
“所以你的童太师被打断了四肢,正等着送回京城问罪。”赵栎眼神一厉,精准地看向出声之人。
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赵栎挑眉问道,“看你不像普通军士,怕是童贯的亲信?”
那人脸色一白,克制不住地后退半步,“他,他是上峰,我,我只是一个小将,本就该,就该听从吩咐,你不能,不能随便把我抓起来!”
“啧!”赵栎摇摇头,偏头看向张师正,“就这胆子,哪怕跟着童贯也不会是个受重用的。”
张师正勉强地笑,“是成国公威严太过,李复平日不是这样的。”
李复?这名字他好像有些印象?赵栎暂未深思,淡淡地道,“他是你麾下的人,由你自己管束。”
“但我方才的话,你最好牢牢记住。若胜捷军有人犯禁,违者获罪之外,你也别想逃脱干系。”
似乎只是随口一句话,但张师正看到赵栎的眼神,只觉一把重锤落在心间,他立即凛然回道,“成国公放心!末将定不敢忘!”
赵栎扯唇笑开,“张统制不要这么严肃,我此来可是有事相托,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张师正着实搞不清他的路数,但听了这话也只能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楼上?”
他们所在的也是楼船,顶楼赏景之处地方宽敞、视野开阔,若屏退从人,正好就是一个绝佳的谈话之处。
“一切随统制安排。”赵栎答应下来。
随着张师正走上台阶,在张师正安排人准备茶水之时,赵栎想起了自己为何会熟悉李复这个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被人用“赵构”这个名字嘲讽,于是他去搜集“赵构”的信息反击,李复和张师正这两个名字,都在“中兴四将”之一韩世忠的战绩之中出现过。
当时童贯已经被赵桓贬谪,胜捷军由张师正统领,北上抗金。初时连连得胜,却在河东大败,被河东宣抚副使李弥大斩杀。
李复本是张师正麾下大校,在张师正被杀后,纠集残军反叛,一度集合数万人,山东动荡不安,韩世忠正是受李弥大征召,平复李复反叛之人。
此战韩世忠部将不满千人,敌军却有数万。面对困局,他临危不惧、破釜沉舟,以铁蒺藜自断后路,领军与敌人死战。
先是阵斩敌军首将李复,打得敌军大败溃逃。之后领军一路追击,最后单枪匹马夜闯敌营,吓得叛将束手投降,彻底打出了自己的名声。
从这份资料来看,张师正对战金军可以取得连胜,想是有其可取之处。
李复成功鼓动胜捷军反叛,还拉起一支不小的队伍,能耐也不小。只是战力怕是不太高,毕竟几万对一千,还能输。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韩世忠太强?或是李复的数万军队掺水了?
毕竟韩世忠可是所谓“中兴四将”之中唯二真正的战将,而虚报兵力可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思忖间,茶水座椅已齐备,赵栎将这些猜测全抛到一边,顺着张师正的引领施施然落座。
管张师正和李复有什么才能,又有哪些缺陷,反正他们都快要到种师道手下去了,他肯定可以用好这两个人的。
“成国公可是有何喜事?”张师正疑惑地问。
赵栎浑身一僵,来到异界、有了自保的绝对底气,他的警惕心就降到这个地步了?连这么个看着粗豪的军官都能看出他看戏的心?
暗自记下这份忐忑,赵栎面上却不动声色,“张统制何出此言?”
张师正直白地答,“这河水平平无奇,你却一直笑眯眯地看,不是有了高兴的事?”
“还是,”他挠挠脑袋,面上露出几分尴尬,“你在欣赏风景?”
但是观山看水明明是哪些酸腐文人才爱干的事,眼前这位能把童贯直接打废的成国公也是这个调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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