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个天才的好主意!
张师正汗流浃背,艰涩地开口,“这主意怕是不好办吧,金主怎么可能随便更改国号?”
“他不改,我就打到他改啊。”赵栎说得理直气壮,“反正我在这里又不会受伤,多花点时间,总能打到金国皇帝面前去。”
“他要是死都不肯改,那就索性打死他换一个人当皇帝。大宋赵佶赵桓父子争权得厉害,我不信金国那边就一团和乐,肯定会有人愿意配合我的!”
“到时候我再回来一一说服主事之人,两国合二为一,我也就功成圆满了!”
眼看赵栎原本高深莫测的脸上,露出孩童般天真纯质的期盼,张师正脸上斗大的汗珠往下滴。金国皇帝不听话,就打死换一个,那他们大宋呢?
不敢继续往下想,张师正撸起袖子抹了一把脸,竭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扭曲,“成国公说笑了。我们刚不是在说去收拾大臣们的私产吗?”
“我这就下去把队伍分好,等送消息的人来了,我们立马就动手。绝对不会耽误明天出发的时辰!”
“你这转换话题的法子太生硬了。”赵栎无情地吐槽。
张师正抖着脸皮嘿嘿笑。
赵栎忍耐地别开目光,凉凉道,“算了算了,我也说得痛快了,之前维护赵佶的怨气也出干净了。不过我方才说的也不是假话,要是我出了力却迟迟看不见成果,那也只好用这釜底抽薪之法了。”
“成国公说笑了!”张师正半点不敢接话,只尴尬地笑,“我们还是赶紧去安排人手吧。”
赵栎随意地摆摆手,“我是有个成国公的爵位,但可没占这大宋的一官半职,更不想操那么多闲心,军中事务你自己去安排就行了。”
来到唇边的“不”字被张师正咽下去,他赔笑道,“那,末将回头便找个机灵的小子来给你解闷?”
“你想得倒是周到,不过跟我用不着这些人情世故。如今要紧的是收拾私产,你们要是做得好,回到京城我去帮你向皇帝请功。”赵栎很务实。
张师正顺势道,“那你请稍待,末将先告退。”
“去吧去吧!”赵栎随口答道,眼睛已经落在了澄澈的江面之上。
听见张师正迟缓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赵栎身形未动,两只耳朵却是默默竖了起来。
“大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刻意压低的声音让赵栎感到几分熟悉,细细辨认了下,才对上了将将见过的李复。
张师正沉沉地叹息,“你一向比我聪明,方才你在楼下也听见了成国公的话,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李复跟着叹息,“早知如此,我干嘛要借着这楼船的设计,跑到这里来偷听啊?!”
“嘭!”伴着沉闷的击打声,张师正低声怒吼,“还是不是结义兄弟了?!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你却只想着自己跑路!”
“是我说错话!是我说错话!”李复一迭声的赔笑,好一会,才换上沉稳的声音,“要说我们往后改怎么办,其实很简单。一路追随着成国公,匡扶社稷、收复疆土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张师正飘忽地问,“你说真的?”
“那你觉得我们还能做什么?”李复无奈地反问,“把他骂昏君、陷害童贯的事大肆宣扬出去?”
“到时候成国公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我们俩,连带胜捷军上下几千兄弟,真就扒了自己脸皮放脚底下踩了!”
张师正还是迟疑,“但他说是皇帝封的国公,实则来历成谜,我们跟着他不怕被直接带到沟里去?”
“你真是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李复没好气地骂,“什么叫我们跟着他?我们跟的是圣人,是宁德太后!”
“嘎?”张师正的声音扭曲得不成形,这事怎又跟郑皇后扯上关系了?
李复继续恶声恶气,“让你看书你不看,连故事都不好好听!当年真宗皇帝去世,仁宗年幼,刘皇后临朝称制,除了没登基,比前朝女帝半点不差!”
“如今道君皇帝隐于帐中,成国公来为圣人打前站,又言圣人联络此地世家,这是圣人有心效仿先贤,而成国公已经站队了!”
“你更想圣人掌权?”张师正回过味儿来。
李复冷笑,“赵宋皇室重文轻武,我等出生入死,在他人眼中却是卑贱粗鄙。一个个没了根的家伙,见天地在兄弟们头上拉屎拉尿。”
“平日要忍着他们的各种克扣刁难,作战之时还要听从那些狗屁不通的吩咐。你还记得有多少兄弟,本该平安归家却被生生害得枉送了性命!”
“我不知圣人掌权会不会更好,但肯定不会变得更差!”
李复的声音从冷漠变得激动,又从激动变为平静,张师正发出一声长叹,“你说的对,再如何也不会比以前更差了。”
“大哥你也别这么沮丧,我觉着,咱们的好日子怕是还在后头。”李复贴心地宽慰道。
“你不用故意哄我。”张师正摇摇头。
“不是哄你,哎呀!”李复轻快地问,“你还记不记得成国公那几句关于军人的话?”
张师正顿了顿,缓缓道,“‘军爱民、民拥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最可爱的人’。”
“没错!你看你这榆木脑袋也记住了吧!”李复得意地笑,“成国公既有此想,圣人要借他的力,还能不顺他的心?”
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张师正声音发颤,“你说的是真的?”
李复答,“真不真的,事情没发生,我从哪里知道。但以我的推测,**不离十。”
“当初童贯要选我们你看准了,好几回那些龟孙子要害我们你也看准了,这回肯定也不会错!”张师正激动得破了音。
“那咱们跟着干?”李复试探地问。
张师正重重地一拍巴掌,“干!我们兵分两路,分别去船上传信,务必要在消息传来之前,把事情都安排妥当!”
李复附和一声,然后叮嘱,“大哥,你记得把成国公的釜底抽薪之计,跟大家伙都透露一二。”
“这不是在破坏成国公的名声吗?”张师正连连拒绝,“不不不!这事我可不干!”
“名声算什么?办好成国公交代的事才要紧!”李复的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张师正困惑,“这话怎么说?”
李复细细分析,“我们来到镇江时日不长,圣人就算有心,此地世家定也未曾完全归心,更别说成国公到来之前,圣人怕是根本并无此心。”
“如今圣人找此地世家带路,就是摆明了她和成国公乃至皇帝要找那些朝官的麻烦。你想想,要是那些朝官倒了,留在这儿的私产可就是一块块无主的肥肉。”
“这几年我们跟着童贯,也见识过不少所谓的世家大族,你觉得以他们的作风,会这么轻易就把好处让出来?”
“绝不可能!”否定的话脱口而出,张师正疑惑,“所以,你让我传消息,是为了吓唬他们?”
“也是,成国公今日显露的本事可是半点掺不得假。只要他有心,别说金国皇帝,怕是……”
张师正默默消了音,二人许久无声。
李复木木地道,“这消息一放,除非他们觉得自己比金国皇帝命更硬,定然都会尽心尽力。”
“我懂了,”张师正的声音同样平板,“那我去左营,你去右营,每营……”
听见二人商量安排的声音越来越远,赵栎收回了对二人的关注。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落座之前,赵栎就听见了脚下的呼吸声。
重合的位置显然不可能是巧合,赵栎索性彻底放飞来回应张师正的试探,没想到竟得了这意外的惊喜。
就像他最初鼓动郑皇后,只不过是心血来潮随手为之,结果郑皇后心动不说,乔贵妃也主动上了船。
看张师正和李复的模样,说不得军中与他们想法类似的人还不少。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郑皇后向军中的有心人使使力,距离站稳脚跟想来就不远了。
而他心里最坚定的想法,要把赵家男丁全带去战场,可是半点都没有动摇过。这样一来,郑皇后的女主之路,似乎未来可期啊!
赵栎乐呵呵地喝下一杯茶,眼中显露出真实的愉悦。
赵佶父子三皇帝,本身给中华大地带来的屈辱怨气不计其数,其遗留的后患更是无穷。
谁不知道南宋无力洗刷男人带来的耻辱,却衍生出了畸形的“裹脚”、“贞洁”等等一系列对女性□□和精神的摧残,甚至绵延数百近千年,在赵栎所处的时代仍折磨着无数的女性。
北宋此时并不看重贞洁,和离、再嫁稀松平常,甚至挣钱养家的女子也绝不在少数。若有女主掌权,开放了女子的科考之路,世界怕是会彻底不一样吧!
赵栎心口一窒,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抚着自己曾被利箭穿透的太阳穴,遥望天空。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回家的保障已经有了,他可以肆意地放纵一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