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池电话打到一半,陆泊便不由分说地朝着他走过来。
阮池冷眼望过去。他和宗默的电话,就算只是他自己的说话声,他也不怎么想让陆泊旁听了去。
他挂掉电话,冰冷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防范意味。
“进去说话?”陆泊说,指的是被阮池占据的宗默的2233号房。
阮池没答话,径直走进房间里。
“别坐床。”阮池边说,边以大佬姿势占据了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而后才问,“你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陆泊就站着,语带无奈:“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阮池单手支腮,眼皮都懒得抬:“嗯?”
阮家有个小少爷,长得特别可爱,还特可怜。父母因为车祸早逝,老爷子忙于工作,常年跟大伯二伯还有几个堂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
明明住在自己家,却像个外人。
曾经,在三个儿子里,老爷子最宠爱的就是小儿子,就算把孩子养成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傻白甜也喜欢,丢一堆股份给他们夫妻俩,每年坐在家里收利息什么都不用干,唯一的工作就是讨老爷子欢心。
老爷子喜欢的或许就是幼子那份出身于豪门却全无野心的纯良,对他的独子自然也爱屋及乌,在幼子去世之后尤甚。
乍看起来,阮池和他爸爸很像。
两个伯伯对他若有若无的打压段位高超,旁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公务繁忙的老爷子也是如此。
阮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装可怜,仿佛一个单纯无害、吃了亏也不知道诉苦的小天使。
直到远房表哥来阮家做客。
他对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表弟很好奇,而且表弟开朗又爱笑,还喜欢带他去看自己收藏的玩具。
但他发现,表弟的玩具破破烂烂,还笑得天真又烂漫。吃的也寒酸,老爷子不在家的时候,连餐桌都不上。
用人也不会硬要他下楼吃饭,就给他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
陆泊看着表弟漫不经心地一个人吃饭,有些心酸,自然地生出恻隐之心。
他带表弟去游乐园,带他吃了很多好吃的,还在表弟生病的时候照顾过他几次。
然后,就开始了长达数年的纠缠。
小时候的陆泊不太懂,长大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阮池不是喜欢或依赖他,而是想把他变成自己的玩具。
况且,阮池根本就没被堂哥们欺负,反而是他花钱收买人心欺负别人。
堂哥们对阮池态度很恶劣,阮池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堂哥们凶他也不是欺负他,而是怕他。
炸毛凶人,一种小孩子惯用的表示害怕的方式。
曾经的陆泊太天真了,好在他即时醒悟,趁早和阮池断绝了往来。从另一方面来说,更是因为阮池看穿了他的本质,从而彻底失去兴趣。
他觉得阮池是极其自私不在乎他人感受的冷血动物,阮池则认为他虚伪做作假惺惺装好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殊途同归的,也是同类相斥。
可他没想到,阮池居然真找到了一个如此合心意的玩具。
就算不考虑和宗默的直接接触,从阮池的选择,陆泊也能猜到宗默的为人如何。
宗默是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人。
陆泊无奈地问:“非得把愿意对你好的人都逼走才行?”
“说得好像你对我好过似的。”阮池不怎么耐烦,语气也不善,“假惺惺,你就装得不累吗?”
陆泊则是和缓地说着进攻的话:“宗默很单纯,他需要知道你的那些事。”
“嗯~你要告诉他?那又怎样?”
陆泊分不清阮池是在嘴硬还是发疯,或者是对自己过于自信。
“嗯,我会告诉他的。”
“啧,随便你。”阮池无所谓地说,“他又不会信。”
陆泊忍不住笑了:“你这么自信?”
“他得听我的。只要我说不准信,就不准信。”
陆泊:……
阮池托着下巴笑,肆无忌惮:“因为我是他的金主。”
“阮池。”陆泊正色说,“靠威胁控制不了一个人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我只威胁他?”阮池反问。
陆泊微愣。
除了威逼利还有诱。没错,诱。
他的脸色刚变,阮池正好笑起来,口无遮拦:“我们在床上很合得来。”
-
被晾在走廊上的小万试着敲了敲自己的房间门。
“宗哥,是我,小万。”
宗默谨慎地问:“只有你一个吗小万?”
小万沉重地点点头“嗯。”
猫眼闪了闪,门向后退开,小万与脸色白成纸的宗默相顾无言。
他宗哥果然也吓得不轻。
-
一会后,只剩下阮池一人的2233房门也被敲响。
安澜满脸焦急地说:“阮总,宗默晕倒了。”
阮池忙赶到隔壁房间,见着人了却不信,皱眉问道:“装的?”
“真晕了啊阮总。”安澜走上前,到宗默身旁喊他,“宗默,醒醒,阮总来了。”
宗默一个激灵吓醒。但脑袋实在太痛太沉,刚睁开眼,瞳孔震了两下,旋即又昏迷过去。
小万也担心,猜测道:“宗哥是不是吓的?”
阮池:?
安澜往小万脑袋上拍一把:“你少说两句。”
安澜继续说:“今天零下,宗默就穿着一两件衣服在外面跑了几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吃饭都还好好的,但突然就病倒了。”
她也觉得有几成是吓的。
阮池上前检查,宗默满头都是密密麻麻的汗,可摸上去却很凉。出这么多冷汗,感觉比发烧问题还严重,不是硬塞点退烧药就能解决的。
阮池说:“去医院吧。”
安澜立马应道:“好,那我叫客房服务?”
阮池却反问道:“叫什么客房服务?”
安澜确信自己和小万都背不动宗默,如果两人一起以扛麻袋的姿势搬人则不太雅观,毕竟宗默再糊也是公众人物,被有心人拍到可就不好了。
她没犹豫多久,阮池便有了动作。
只见阮池弯腰伸臂,往床上一捞,把宗默背起来,顺手再在后脑勺上压了一下,让宗默的大半张脸藏进自己的颈窝里,这才说:“走吧。你去退房,小万,你去开车。”
没见过老板几面的小万赶紧答“好”,麻溜地跑了出去。作为向来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安澜却兀自在原地多愣了一会儿。
……她老板确实是把宗默背在自己身上了吧?
安澜很少会有这种不敬业的发愣,阮池对她的容忍度还算高,又催促一声:“安澜。”
安澜回神,赶紧给酒店前台打电话。
-
宗默醒来,先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阮池。
白色的被子和枕头,他还以为是在酒店,动了动才发现手被束缚着,顺着望过去,是高高挂着的吊瓶。
他环顾一圈,艰难地认出这里是医院。
双人大床,采光极好的朝南大窗。他知道医院寸土寸金,一个病房塞好几个病人都是常事,可这间病房却大得离奇,空空荡荡,窗边还摆了一排令人心情愉悦的绿植。
好高级的医院,感觉高攀了。
他动了两下被子,阮池就醒了过来。
宗默有些怀疑地问:“阮总,这是在医院吗?”
“一看不就是医院吗?”
宗默微觉疑惑:“我们回A市了?”
L市的穷乡僻壤能有这样的医院?
“L市隔壁的T市。”阮池说,“小万连夜开了三个小时的车。”
宗默:……
他还记得自己晕倒在酒店里的事。
“为什么不在L市就近找个医院,万一我在车上不行了怎么办?”
“那附近没有靠谱的医院,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了。”阮池说着坐起来,背靠床头,招呼道,“过来,让我看看。”
宗默试着靠过去,枕在阮池的大腿上。
阮池将他插着吊针的手托在掌心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在他头顶上叹口气:“宗默……你怎么总是生病呢,嗯?”
宗默:……这。
真好意思问啊。
而且这话很像在问:好好的玩具怎么说坏就坏呢?
宗默不太习惯这样被抱着,挣扎一下:“你这样抱着我,好像我死了一样。”
阮池却将他箍得更紧:“也好,那就不会乱跑了。”
宗默:?
他阮总是认真的吗?
阮池又说:“我看你的身体受不住,不如别拍戏了,反正赚不到什么钱。”
宗默:“……因为冬天又冷又风大,还总是飞来飞去赶场子,所以才生病。”
他尽力暗示阮池,还想继续拍戏,但希望他少折腾点自己。
“嗯。”阮池真在认真地想,过了良久,算是同意了,“以后就在A市拍吧。”
宗默:……也行。
笼中雀的命运不可避免,至少A市还算大。他也不怎么想在天上飞了,多少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
-
又过了一会,阮池才发消息让安澜和小万过来。
安澜一来就说:“阮总你总算醒了,现在宗默还在微博上挨骂呢。”
阮池从床上下来,就着安澜的手机看了看。
宗默:?
什么被骂?为什么被骂?
他不敢问,也不敢亲眼去看。
阮池自作主张,又拿起床头宗默的手机,说:“躺好,闭上眼。”
阮池拍完照,对安澜说:“发微博,你们想个文案。”
“阮总,你是想要发病照卖惨?”安澜不怎么赞同地说,“虽然确实挺惨,但应该没什么人会信。”
阮池:“想个文案。”
安澜:……
在宗默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微博终于有了团队运营。
勉强算是团队吧。
最后是小万想出来的文案,终于免去因为不会说话被开除的风险:
杀青第一天[哭]
配图:躺在雪白病床上的病美男照片。脸色苍白全素颜,整个人充斥着脆弱易碎的美感,更加像电影中的郁迟。
高明,没有直接卖惨显得刻意,而是用一句话简单地交代了前因后果。原因:拍戏。结果:累倒了。
显示出工作的敬业,也解释了昨晚为什么会和陆泊一起吃饭。
果然,这样一句含糊的话引起了更广泛的讨论。除了骂他不干不净的糊咖到处乱蹭的,也多了对于陆泊新剧的猜测。
【陆老师就是跟剧组同事吃个饭而已啊,期待主演陆泊!】
和陆泊吃饭被拍的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但仍有黑子揪着不放。宗默拿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看。
【做戏好歹做真实一点,不要直接在摄影棚拍ok?】
宗默:……
这种质疑其实没多大毛病,他本人也不太相信这里是医院。
安澜无奈道:“这医院实在是太不像医院了。”
阮池则拧着眉头翻看自己的手机,一时不明白陆泊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为什么上赶着来送热度。
不但在网络上纠缠他的人,还在现实中动手动脚,真是胆大包天。
阮池放下手机,嗤道:“影帝的热度又不要钱,不蹭白不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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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怎么总是生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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