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突袭帅帐

前线紧锣密鼓,忙着强破霜华的护境结界,后方却故技重施。

果如谢重珩之前所料。朝堂上,帝王的人开始轮番陈说,攻破结界后还需进一步深入攻伐,彻底收服全境。然而酷夏之后那边就将进入严冬,时间极其有限,若是破界太晚,大军行动会严重受阻,难以打进去追剿叛军。

昭明帝以此为由,又开始催促战事进度。

顾氏已然渐渐消了声,巫氏更不必说,差不多将投靠帝王的事摆到了明面上。谢氏在朝堂上已呈孤军奋战之势。

何况霜华境外并没有西大漠那样强大的力量与之联手,无需担心对方反扑。尾鬼的增援部|队也陆续抵达,跟灵尘谢氏交上了手,不紧不慢地进攻,将几十万谢氏军尽皆耗着,昭明帝更不必有任何顾忌。

谢重珩、谢烁等人尽力周旋,险险将局面大致稳住。

转眼已是七月。进入中旬时,凤曦让幽影传了个消息:破界已到最后的关键阶段,需要他告假几日。

这个时间仍是明显比正常情况要早得多。但拖到现在,非但是永安谢氏能支撑的极限,也是谢重珩之前推测的,帝王能容忍的极限。

他一听就知道,凤曦已耐心告罄,也是怕昭明帝突然疯狂起来,才暗中动了手。

这应该是为防那边突然有什么变故,随时可能需要他的生机作为支撑。毕竟他们谁都没经历过,不知道护境结界被强行破开是什么情形。

兼且宫氏法阵着实诡异,谢重珩就亲自见识过两次。

往生域收服朱雀那次姑且不提,就在这次开战前,即使当时整个永安宫氏府的子弟都几乎死绝,仍是利用事先布下的逐日惊神阵,全数剿杀所有先行闯入的兵士。很难说在他们世代经营的霜华境中,会不会有别的玄机,做些什么要命的手脚。

然而这些加在一起,都赶不上需要提防帝王的人趁机捅刀子来得危急。

已是深夜,文德殿的地下囚牢中,破碎的血肉飞溅满地。昭明帝抽累了,暂且扔了鞭子,一场残暴征伐算是暂告一段落。

天绝道中枢顶着谢重珩的面容,红衣残破,气如游丝地伏在床榻上。手腕脚踝处,灵奴契约的金色符咒锁链明灭不定,若隐若现。

他也懒得顾及满身狼藉,待缓过一口气,才悠悠道:“怎么,在谢煜叔侄那边两头受了挫,又拿我撒气来着?”

昭明帝粗|喘着狞笑道:“你说错了,正好相反。凤不归既是很可能还在永安,朕暂且动不了谢重珩,还动不了谢煜吗?”

他一把扯着男人凌乱的长发,硬生生将他就这么甩翻过来,全不管他身后模糊成一整块的伤口砸下去是什么情状:“前方一应人手安排尽皆就位,就等着谢煜下令。”

“朕的探子以子母传音符送来消息,全力攻打霜华结界的时间就从明日一早开始。只要命令传下去,他必死无疑。”

伏渊痛得长长地“嘶”了一声,颤抖出八十八个弯。

所谓安排,必然还是那三颗棋子。谢煜在那边威风了多久,那三家加在一起数百条冤魂就悲号痛恨了多久。三人无时无刻不想食其肉、寝其皮,要极尽所能地报复才是正常。

虽说要在重重大军之中杀死一军主帅听起来近乎天方夜谭,何况那三人被贬为马夫,连寻常兵士尚且不如,如今一无兵权二无人手,根本连接近帅帐的机会都没有,但现在的局面下,这点却很容易解决。

谢煜带去的死士早已所剩无几,只需区区百八十人就足够对付他。那三人尽皆是久在军中的中底层将领,设法说动部分关系铁的兵士跟他们一起动手并不难。

一旦开始最后的破界,剩下的大军就会全部集中压到前线,预备攻城。大营必然空虚,届时亲卫营的几千人就是冲击帅帐的最大阻碍。

但只要亲卫营有人愿意配合甚至相助,这个阻碍反倒会成为那三人的助力。有昭明帝在,达成这个条件不比喝杯水更费劲。

真正的关键在于那疑似凤不归身外化身的高手,他们至今没有任何人能探出其准确身份。

知道凤北宸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毕竟除了自己,他也实在无人可以诉说了,伏渊毫不掩饰敷衍地问了句:“哦?你什么安排?”

一只苍白指掌死死捏着他的下颌,几乎要将之捏碎般,昭明帝面目狰狞:“你猜朕为什么要在朝堂上催逼甚急?”

“你不是想重新用对付白氏的手段去对付谢氏,而是要逼谢煜。”伏渊细细一品,回过味来,“只要谢氏府顶不住压力,他若不想步白氏的后尘,就不得不将那高手遣出去,暗中参与破界。”

啧,他就说嘛,即使有那批极品血玉砂,此番攻打霜华护境结界的速度也快得有些不正常,只有这唯一的可能才解释得通。

最后破界的几日,自然更少不了那人亲自动手。没有了这个最为强大的倚仗,内有那血海深仇的三人带着相交过命的兵士动手,外有亲卫营袖手旁观甚或一起参与,可算万无一失。

哪怕那人中途返回,也必然被亲卫营的数千人所阻拦,无论如何不可能突破重围,施以援手。

最大难点迎刃而解,谢煜确实是插翅难逃。虽说他现下是一军主帅,但哪怕他即刻就死,底下还有现在的副帅周钦坐镇,不怕大军群龙无首,士气溃散。

安排得倒是十分周全。

昭明帝咬牙笑着,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一字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他若上了套,就此死在前线自然最好。但他若不死,偌大一场战争,哪里会挑不出几处恰当的毛病?待此战结束,除了谢氏,整个世家只剩巫氏那点人马,不足为虑,朕几乎再无掣肘。”

“届时尾鬼在星峡海上攻伐正烈,他谢氏已经根本没有跟朕对抗的资格。单凭谢氏府那些人屡次在朝堂上拖时间,朕就可以以进程缓慢、有意迁延为由,给他们记上一笔。”

瞧着帝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伏渊实在忍不住要打击他,当即嗤笑出声:“所以你看,你也知道,从大局来说,正常你该留着谢煜。”

“他是永安谢氏的绝对支柱,所有子弟都在他庇护之下。拿到他的错处,才是对付谢氏最有力的由头。可惜也正因如此,你却偏偏不敢这么做,只好极尽所能,设法先将他弄死。但他到底死不死的,你说了又不算。”

“至于问罪,那不过是他活着回来了,你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何况,你莫不是忘了,谢煜叔侄那些年的隐藏布置至今未露端倪?你从前多少次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最后结果如何呢?”

他用谢重珩的面容显出这种表情、说这番话,简直像是本尊当面肆意讥嘲,正正捣在主子的肺管子上。

不知是不是疑心太重想得太多,明明事情一直都在按自己的谋划毫无波折地进行,昭明帝有时却怀疑似乎顺利过了头。

闻听此言,他瞬间勃然暴怒,狠狠一掌甩过去,切齿恨道:“贱|人!不跟朕作对会死吗?”纵身扑上去,几乎用了全部力气,残暴地硬生生捅入。

神识都几乎涣散的剧痛中,伏渊想着凤北宸方才的几句话,脑子里突然电光一闪,福至心灵。

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谢煜要如何才能破局,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丝毫没有要透露半个字的意思。

这个暴虐的帝王未必就想不到这一层,然而那已经不是一句兵行险招可以形容。非止凤北宸,连伏渊这种活了多少万年的老家伙也不太相信,位高权重如谢煜,竟会违逆人性,真敢疯狂到将自己放在近乎必死之境。

双方对抗至此,最后却要看谁棋高一着,谁心性更狠。

昭明帝得到的军中消息自然不会有误。天刚蒙蒙亮,早已整装待发的大军便尽数赶赴前线,副帅周钦亲临现场指挥战事。大营倏忽空了一半多,帅帐一带更是只剩坐镇的谢煜及亲卫营等人众。

即使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破界也并非一日可成。前方传回捷报之前,这里正常都会维持现状。

七月十三,夜。

大营马厩旁,窝棚中一点幽微灯火如豆,两个马夫装束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守在旁边。光线晦暗阴森,映着两张石像般麻木冷硬的脸。唯有眼瞳中偶尔闪过的刀锋般的仇恨,才能让他们显出点活着的模样。

后半夜时,终于有人推开虚掩的门,闪身入内。他那双同样杀意腾腾的目光先在两人脸上来回刮了一遍,方才森森道:“成了。”

战事吃紧,亲卫营都调了一半人去前线。事先联系好的兄弟们都准备停当,就等他们带队突进帅帐,击杀谢煜。

本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两人也并不如何激动,只是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的血腥杀意越盛。

边塞风烈,刁斗声声,月华如霜铺了满地。天龙大地八成以上疆域尚且暑热酷烈,紧邻霜华边界的地方,却似乎永远都侵染着丝丝从北地冰原而来的寒凉之意。

帅帐中灯火已黯下去一半,主帅显然已经歇下。周围的巡守内外两层,泾渭分明。

外层自然是亲卫营。但见人影幢幢,甲胄严整,容色冷峻,严防死守。擅闯固然不易,里面的人想要悄然潜出而不惊动他们,却也不太可能。

内层只有寥寥数人,寻常劲装,交错警戒,全是谢煜自己带来的人手。

百来人一手握锋刃,一手持着爆裂符之类杀伤力巨大的符咒,悄然靠过去,将帅帐死死围住。这些兵士都是抱了必死之心而来,纵然不死于稍后的搏杀,也绝逃不过日后的清算。

今晚值守的亲卫,都是那三人绝对信得过的同袍,稍有不可靠的都被调了岗次。

夜色与灯火交错的光影明昧间,眼看他们不着痕迹地打出暗号,示意谢煜确实就在里面,众人彷如一群索命的冤魂,猛地扑入其中。

轰然一声炸响,天幕都仿佛颤了颤,回声隆隆如闷雷。亲卫营兵将原本守在最外围,防止有人前来救援谢煜,即使早有预料,被如此惊撼天地的动静所慑,也不禁扭头看去。

但见帅帐所在区域火光冲天,耀眼得似是烈阳坠落,让人无法直视,一时根本看不清状况。不及他们回过神,烟尘滚滚,波涛般蓦地爆开,直向周围横扫而去。

任凭什么样修为精深的血肉之躯,也绝挡不住这等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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