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要赶去学校上早自习,傅清源特意定了很早的闹钟。
他本来就起床比较困难,因此在原定的时间基础上,傅清源又分别在提前了十分钟和五分钟的节点上加了两个闹铃。
而江愿在第一个闹铃响起来时就坐起了身。
坐起身是江愿的条件反射,窗外的阳光透进室内,照射在江愿眯着的眼皮上。江愿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第一反应就是朝床下看。
傅清源正平躺着,睡得安详,丝毫没有受到他耳边闹铃的打扰。
江愿先感叹一句睡得真香啊,然后探出身子,伸长了手去够傅清源的闹铃,想把它关掉。
但闹铃距离江愿太远了,不知不觉的,江愿的整个上半身都悬至床沿外。他左手撑在床单上,手心一滑,身体不慎就脱了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滑下床,毫不客气地砸在了傅清源的身上。
傅清源闷哼一声。他被江愿突然的大力袭击,眼还没睁开,先皱起了眉。
而江愿滑落到傅清源的身上,终于如愿关闭了闹钟。室内恢复了安静。
同时也很尴尬。
趴在傅清源身上的江愿对上傅清源睡眼惺忪的脸:“嗨,早上好。”
傅清源:“?”
江愿的体重在同龄人中算是轻的,他骨架小,身上肉紧。但毕竟有接近180的身高,傅清源被他整个人趴着压住差点喘不过气来。
江愿问完早安后,立刻就滚到地铺边上去了。
傅清源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声音沙哑道:“回床上去,地上凉。”
江愿滚到一边后没立即离开,而是软骨头一样瘫在地铺垫被的边缘,躺在离傅清源很近的地方。
听到傅清源的话,江愿:“回什么回,我们该起床了。”
“自己定的闹铃自己听不见。”最后这句是嘟囔出来的。
傅清源条件反射地往声音的来处去看,借着窗外撒进来的亮光,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可以看见江愿脸上的细小绒毛,还有他两边微微上翘的嘴角。
傅清源躺在原地顿了两秒,忽然,他用江愿看到过前所未有快的速度坐起了身。然后,江愿就被傅清源拎起被子盖了满头满脸。
等江愿从盈满了傅清源气息的被子中挣扎出来后,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傅清源的身影。
第二个闹铃姗姗来迟,这次江愿轻易地就将它关闭。
奇怪,原来把傅清源砸醒他就能很快起床。
等江愿跟在傅清源后面收拾完毕,穿上校服后来到客厅,才发现傅奶奶早就把他们的早饭准备好了。
老人家起得早,给俩小孩儿一人下了一碗银丝面。面上铺满了傅奶奶自己做的炸酱,一人一个黄澄澄的煎蛋,旁边还有几颗菜心。
两碗面放在桌上还冒着热气,江愿抹了一把脸侧面没擦干的水珠,左右张望。
傅清源知道他在找奶奶,率先道:“奶奶习惯早上去小公园了,估计是我们起床那会儿走的。”
江愿“哦”了声:“还想和奶奶打个招呼再走呢。”
傅清源从厨房拿出来两双筷子:“有机会。”
江愿接过其中一双:“嗯?”
傅清源坐下,语气没有波澜道:“你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我们家阳台晾着呢。”说完,他低头呼噜了一口面汤。
江愿早起,脑子里的筋还没捋顺:“衣服?我什么时候换衣服……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小。
他想到自己的确没有换外衣,但他的袜子和裤衩都——江愿的眼神飘向阳台一角,只见两只白袜子和一抹深色正被高高悬挂,接受阳光的洗礼。
和他并排挂的还有三件比他大一号的属于傅清源的衣服。
傅清源闷笑一声:“别看了,再看它们也不会立刻晒干的。快坐下吃面吧,吃完我们打车回学校。”
江愿倒也不是害臊,男生嘛,这有什么害羞的。只是把贴身的衣服留在傅清源家,他总觉得有些不妥。
“要不你给我一个袋子,我先装着带回宿舍晾?”江愿问。
傅清源从面碗中抬起脸给他一个眼神,“你以后不打算来我家了?”
这话问得奇怪,朋友之间谁在谁家留个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江愿不再多想,他叉起一筷子面条,摇了摇头:“没啊。”
傅清源继续吃面:“那不就行了,放家里下次还是你穿。”
江愿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于是也埋下头开动起来。傅奶奶的手艺很好,炸酱做得像是外面卖的,鲜香可口。江愿把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吃完整个身子都变得暖烘烘了。
傅清源将两只面碗拿进厨房,江愿一边擦嘴一边喊道:“我来洗!”
傅清源头也不回:“别瞎客气,分得清洗洁精和洗手液放在哪吗。”
江愿:“……”
——
如傅清源所说,两人轻轻松松就从学校大门进了学校。七中的走读生虽然不多,但保安排班打得乱,走读生的名额也经常变,没人会专门核查从校门口进来的到底是不是走读生。除非是一看就不像是本校的学生。
门口保安好糊弄,自己班的老师可不好糊弄。
昨天提议逃晚自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一刻的傅清源让江愿觉得他很难过、很脆弱,于是江愿头脑一发热,就想着那就用傅清源最喜欢做的事情奖励他吧!
其实一直到今天早上江愿都没有后悔过。
但真正要踏入十班班级的门时,江愿还是有些迟疑了。他不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他刚转学,成绩也不怎么样,开学的第一周就不上晚自习。若是被班主任知道,大概率要被叫家长。
站在他身后的傅清源大概是感知到了江愿的情绪,他伸出手撑了一下江愿的后背,阻止他继续后退的步伐。
“害怕了?”傅清源的手搭在江愿的肩上,捏了捏。
身后有个支撑,江愿的心里安定了一些。但江愿嘴硬:“我怕什么。”说完,他重新跨步走进班级。
这个点很多住宿生还在食堂吃早饭,班里稀稀拉拉的坐着些同学,只有两三个向江愿投来了目光。江愿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昨天最后一节课的教材和习题还摊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人动过。
陈雨森和石家凯都没来,剩下的也没有江愿认识的人了。
到了高三下学期,很多科目的老师几乎都不收作业了,讲课内容多以查漏补缺为主,前一天布置的作业往往就是最好的教材。因此江愿不是很担心作业的问题,只是想知道昨天晚上看晚自习的老师有没有发现他和傅清源翘课了。
正想着,身后的傅清源拍了拍江愿的肩,“江愿,你物理试卷呢?”
傅清源不说,江愿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此时被傅清源提起,江愿心中一个激灵,顿时觉得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他认命的在桌肚中抽出了那张批改痕迹惨痛的卷子,在回身递给傅清源时适时摆出了一张委屈脸。
傅清源接过试卷,“别看我,看试卷。”
他将卷子平铺在自己的桌面上,指骨敲在某一题旁画着的红色斜杠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江愿撇了撇嘴,他双手搭在傅清源的桌边,语气好不可怜:“我觉得是这张卷子出得有问题,一点送分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样会很打击人的自尊心的!”
傅清源听了江愿的歪理,轻笑出声:“现在不打击你,等着高考的时候痛扁你吗?”
江愿:“……”他算是发现了,傅清源在对待他学习问题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
在傅清源低着头给江愿的试卷勾勾画画时,班里来的同学越来越多。陈雨森和谭一许从前门处进来,两人在第一组的地方分别,然后陈雨森就亮着眼朝江愿跑来。
他的表情很激动,但还压着嗓音:“江愿!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怎么不回啊?”
江愿也有事急着问他:“我没带手机。陈雨森,我问你啊,昨天晚上是谁看的晚自习?”
一提到这个,陈雨森表情更激动了:“算你命大,真是的。昨天晚上本来应该是化学老师看,但是她临时有事,喊隔壁班课代表给顾白词带话,昨天晚上两节课全是顾白词看的。”
“诶,话说你昨天到底去哪了?”
江愿的重点却是:“顾白词?那他发现我不在了吗?”
陈雨森还想继续八卦,谁知听完江愿的话,他忽然表情一变,尴尬中带了点惊恐。
江愿似有所感地回头。果然,话题中心的主人公顾白词已经站到了他座位的边上。
江愿条件反射般露出了一个心虚但讨好的笑容。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签字笔划破纸张的声音。
但他无暇去管,因为顾白词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他低头看着江愿,沉声道:“你和我出来一下。”
虽然知道顾白词只是个体委,但江愿也知道顾白词在各个老师心中的地位,再加上自己逃课本就理亏。顾白词这么说,江愿立刻乖乖起身,准备跟着他往教室外走。
刚经过傅清源的书桌,江愿的手腕就被一股力捉住。
顾白词察觉到江愿的止步不前,回头看去,便与一双淬着寒意的眼神对上。但顾白词并不退让,他的脸上并无平时的玩笑之色:“傅清源,你也找江愿同学有事吗?”
江愿灵敏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用空着的那只手覆在傅清源抓着他的手背之上,小声道:“傅清源,我出去一下,你把我放开。”
于是那双面对顾白词时带着刺的眼神转向了江愿,只是那些细小的刺在触及到江愿之前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莫名的委屈。
江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班里已经有一些人开始频频回头。江愿对上他们乐于吃瓜的眼神,心里一阵发毛。
他扯出一个虚假的微笑,背后却在疯狂摇晃傅清源拽着的那只胳膊。电光火石间,江愿福至心灵。
他不再试图蛮力甩脱傅清源的桎梏,而是十分灵性的翻转了自己的手腕。这样,再微微施力从傅清源的手心中抽出来一些。
傅清源的手就这么握住了江愿的手,他们手心贴着手心。
然后,江愿迅速弯曲自己的食指,在傅清源的手心轻轻划过,勾了一勾。
果然,身后的那只手骤然放松离去。
江愿抓住机会,不再去看身后傅清源的表情,他心里想着等回来以后再哄,嘴上对着顾白词坚定道:“走吧,体委。”
站在他们的侧前方目睹了完整过程的顾白词:“……”
就他觉得怪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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