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周一，傅清源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班上的变化。
只是这些变化……都很一言难尽。
比如他和江愿一起去食堂买早饭，同班的两个女生路过他们俩时，不仅和江愿打了招呼，顺带着还和他问了一声好。
傅清源：“？”
江愿满脸笑意的对沈沫沫和陶晶挥了挥手，傅清源没回。因为他不确定沈沫沫那声招呼是对着自己的。
直到他的后肩被搭上一只手，傅清源条件反射般的甩开，侧过头向后看……是打着哈欠的顾白词。顾白词并没有在意自己的手被甩开，他顺势举起那只手朝沈沫沫和陶晶的方向摆了摆。
嘴上对着江愿道：“你俩起得真早。”
江愿摊手：“我和傅清源来的时候，沫沫和陶晶都快把早饭吃完了。”
沈沫沫翻了个白眼，“你们男生一个个起床起得比我们女生都晚，也不知道都在宿舍里忙什么。”
顾白词却抓住了江愿话中的重点：“诶诶诶，你叫她沫沫？那陶晶呢，你怎么不叫晶晶？”
话音落，江愿能感受到身边人落在他头顶那灼热的视线。
这话不好回答，江愿干脆祸水东引，他侧过身一脸正直的对着傅清源说：“刚才沈沫沫和你打招呼你怎么不回？”
傅清源的眼神本来是充满探究的对着江愿，听到江愿的话，他的眼神难得变得有些懵懂。他看看江愿，又看看沈沫沫。
半晌道：“我？”
沈沫沫噗一声笑了出来，身边的陶晶也捂住嘴难掩笑意。
江愿揶揄：“不是你还能是谁。”
傅清源的表情终于恢复正常，虽然是板着脸的应了一声：“哦，早上好。”但江愿直觉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没有面上表现的这么平淡。
沈沫沫笑得更大声了，“好了好了，我们走了，你们也快去排队买饭吧。”陶晶朝江愿挥了挥手，江愿笑眯眯地回了。
傅清源见状，一把揽过江愿的脖颈将他往卖早餐的窗口带。
“你怎么和她们认识了？”话说出口，都没察觉自己的语气中带上了不满。
顾白词不知为何还跟在他的身边，自然地接话道：“江愿人缘好呗。”
说完，就被傅清源的眼神狠狠剜了一刀。
江愿没看见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实话实说：“我周六的时候在商场里碰到她们了，顺便一起吃了下午茶。”
话音刚落，环在他肩颈上的那只手臂就收紧了一瞬。
江愿抬头，眼神清凌凌的：“怎么了？”
傅清源还未说话，身后就被顾白词大力拍了一掌。
“快过来，我看见何简了！让何简给我们一起点。江愿，你们吃什么？”
傅清源的话被顾白词打断，一时间更不爽了。他皱着眉对江愿小声道：“他没事儿吧，他是不是头脑有病？”
江愿一双眼里溢满了笑，就这样侧头看了傅清源一眼。
傅清源心中一动，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他愣愣开口：“是你……”
江愿带着鼻音“嗯嗯”两声，否认道：“不是哦，和我可没关系。”
他拍了拍傅清源环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臂，“这是我能强迫别人的吗？”说着，朝傅清源眨了眨眼。
傅清源移开脸。
“谁知道你……”
“嗯？？”
远处，顾白词还在向他们招手。
傅清源闭上眼，“能不能装作不认识他。”
江愿都依着他：“当然可以，我们俩重新排。”
傅清源对于这句话中的某个字眼很是满意，他嗓音带笑：“嗯。”
傅清源：“不过。”
江愿：“？”
傅清源：“你为什么叫人家沫沫？”
江愿：“………………”
——
在学校的时间仿佛是另外算的，有时候江愿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节课已经听了很久，结果还有半小时才能下课。有时候江愿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瞬间就到了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月考对于江愿来说没什么压力。经过几周的自习再加上课后数本不同科目的练习册对他的摧残，江愿已经找回了曾经自己在高中学习的节奏。
虽然肯定比不上每日都在学习的高考生们，但刚穿进这个世界时的手忙脚乱已渐渐消失，甚至上周的物理周测还考出了只差六分就及格的好成绩。
“嗒”一声清脆的响，傅清源将江愿打满水的玻璃杯放到他的桌前。
他们的两个舍友结伴去浴室洗澡了，宿舍里只剩下江愿和傅清源两人。傅清源倚靠在江愿的衣柜门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侧过头。
“明天考试，别紧张。”
江愿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我不紧张。”
这是真话，他语文英语没问题，就是理科学得不好。但对江愿来说，尽力就好。
也许……再过几周系统就能回来了。
傅清源似信非信，伸出手叩了叩江愿的桌面。
“你明天在哪个教室考？”
“我看看。”
江愿翻出笔袋中的准考证，“高一一班，座位号是…30号。”
傅清源点点头：“嗯，顺路，明天一起走。”
——
“这就是你说的顺路？”
在江愿的死缠烂打下，傅清源终于愿意把自己手里折了两对折的准考证纸条打开给江愿看。
两人正站在高一的楼道走廊里。立春已经过去，大家都脱下了厚重的冬季校服，开始在卫衣外面穿一件轻薄的春季校服。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找考试教室的学生们。
江愿捏着纸条，蹙眉道：“你这明明是在2号楼，走过去都要五分钟，干嘛还跟我一起过来？”来不及多说，他站在高一一班的后门口手动给傅清源转了个身。
江愿：“你快去，别迟到了！”
傅清源不以为意：“还早呢，还有十分钟才开考，我看你进去坐下再走。”
江愿：“傅清源！我是什么小学生吗？”
傅清源：“我怕你紧张……”
“我不紧张！”江愿的声音掷地有声，正气十足，震得周围几个同学纷纷朝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偏偏傅清源这个人还冷静地站在原地，他像是在确认什么，定定地看了江愿好几眼。
江愿就瞪着眼给他看。
终于，傅清源嘴角勾起一丝轻快的笑。他拍了拍江愿的头顶，“第二门数学考完在班上等我，我过来找你。”
江愿一把将傅清源的准考证拍在他的胸口，“知道了，快走快走。”
傅清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背着他的书包往自己的考场走去。
送走傅清源，江愿轻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傅清源愈发地黏他，做什么事情都要一起。若是他和别人多说了两句话，即便是不感兴趣的话题，傅清源也要挤进话题里，时不时刷点自己的存在感。
但也拜这所赐，最近傅清源都能心平气和地和顾白词他们交流几句话了。
嗯，偶尔心平气和。
但说多了就……江愿想到最近的种种，不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揉了揉太阳穴。
他们考试的座位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成绩，也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排的。因此坐在江愿现在这个班里的，不是成绩垫底的就是上一次考试缺考、干脆没成绩的。等一上午的两门考试结束，江愿还在他们这一层班级里的人流中看见了陈雨森。
其实是陈雨森先看见的江愿。江愿站着的时候，总是姿态漂亮得像只小天鹅，即便因为近期的学习生活他面容憔悴了许多，但在人群中依旧瞩目。
陈雨森逆着人流朝江愿的方向大力挥展了好几下自己的手臂，江愿才注意到他。
陈雨森像是老乡见老乡：“江愿，你也在这啊！站着干嘛，我们去食堂啊。”
江愿没说话，只伸手指了指陈雨森的身后。
陈雨森背后汗毛一竖，他缓缓回头，便和单肩背着书包、正双手插兜俯视着他的傅清源四目相对。
陈雨森：“……”他丢下一句“哈哈哈好巧啊，我还是去找谭一许吧。”随后当机立断地阔步离开，留给江愿一个悲壮的背影。
江愿笑出了声，对上傅清源略显郁闷的表情。
傅清源无奈道：“我怎么他了吗？”
江愿挎住傅清源身后落单的那只书包带子，“走走走，去吃饭，不管陈雨森。”
少年并肩远去，风里裹挟着傅清源声音减小的抱怨。
“他什么意思，我逼他走了吗？”
江愿照常地哄着：“你没有，你是最友善的好宝宝。”
“……江愿！”
“别喊，饿死了。”
“……”
月考之后，成绩还没有批改出来，最先到来的是另一件大事。
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三个多月，许多学校就会在还剩100天的时候举办百日誓师大会。
七中也不例外。
但七中没有举办那么繁琐的仪式来折磨同学们，只是将高三的大家聚在学校的后操场，由校长和几位老师学生代表发言，鼓舞一下学生们的士气。
唯一特殊的便是大会开始之前奏唱国歌，需要一只由高三生组成的升国旗仪仗队，一半男生一半女生，由年级组主任亲自挑选。
负责这件事情的年级主任是个烫着波浪卷发的中年女性，姓罗。
罗主任是在晚自习的时候来到十班看人的。她从一班开始，顺着班级顺序一个个看，等到了十班已经是晚自习第二个阶段的时间。
前门是开着的，罗主任出现在门口时抬手敲了敲门，班上的同学们瞬间都抬起头，条件反射地看向罗主任，以及她身后一个负责记录的女生。
罗主任只扫了一眼，目光便停留在教室的后面一角。
那里有三个男生，最矮的那个面容最清秀，此刻正坐在中间被左右两个高大的男生围住，三个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张试卷。一左一右的男生气质也不相同，一个长相凌厉，另一个柔钝一些。
看样子是因为学习上的事情，左右两边的男生发生了一些争论，那个长相凌厉的还在面露凶气，另一个则是嘴角带笑，看起来独一份的开朗。而中间的男生面上无奈的表情还未褪去。
此时，三人齐刷刷地望着她。
罗主任面容瞬间严肃起来。
她神色认真，声音洪亮，手指着江愿三人，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女生道：“这三个，一定要加进去。”
负责记录的女生显然知道她指的是哪三个，手里握着的笔唰唰开写，脑袋不住的在点。
江愿、傅清源、顾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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