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熙昀敛去看到阮宵时眼中闪过的异色,他脚步缓缓绕过琳琅满目的茶几,尤其注意和阮宵热气腾腾的螺蛳粉保持距离,在远离阮宵的右侧单人沙发上坐下,他很少来这,可毕竟是他自己的房,人生得身高腿长的,坐在沙发正中央,眸子凛冽,气势凌人得很。
楚熙昀的语气更加不善:“你把祁栾怎么了。”
阮宵有点跟不上主角攻的思路,这又是哪来的剧情转折?
阮宵沉默了几秒,反问:“……你觉得我把他怎么了?”
楚熙昀也不废话,立刻拿出手机,三两下调出一个视频递给阮宵,阮宵眉头紧锁着,突然预感到一口惊天黑锅正朝着他当头盖下来,阮宵只能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发现屏幕里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一辆红跑车呼啸而过——正是阮宵刚穿来时开的那辆,紧擦着人行道的马路牙子漂移了一下,驾驶技术堪称惊艳绝伦,拐回正轨,扬长而去。
阮宵评价:“看起来我很有开赛车的水平,你要不要投资我换个赛道发展一下?”
楚熙昀眼角抽了抽:“你再看一遍。”
阮宵只好将进度条拉到头,继续仔细看一次,他发现自己的车刚擦过马路牙子,紧贴着的人行道上穿白衬衫的轻盈青年立刻晕厥了。
是楚熙昀的白月光祁栾。
阮宵的血压一下冲到脑门上,他那开车技术骚得连专业赛车手都得给他比一个大拇指,主角受在这晕的哪门子呢?这难道不是彻头彻尾的栽赃嫁祸嘛!
阮宵气得脸鼓起来:
“他是碰瓷!!”
楚熙昀冷笑,暂停视频,放大车尾,车牌号清清楚楚:“你怎么解释?”
只见祁栾慢慢走着,被过身的红车挡住一瞬,再出现在镜头,人确实软软地晕倒了。
阮宵背上逼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愈是情绪化,愈是让楚熙昀怀疑他,阮宵的声音里不再有任何感情的温度:“跟我没关系。”
楚熙昀臭着脸:“祁栾现在就在医院。”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我把他弄进医院的。”
阮宵虽然话讲的理直气壮,但有一个很大的疑惑萦绕在他脑袋里,有监控,人也在医院昏迷不醒,祁栾晕倒这件事应该不可能是假的,那么原因呢?为什么偏偏要在他过身时晕倒?
楚熙昀见阮宵不再吭声,似是心虚,他也头疼得不轻,不由得迁怒起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阮宵突然就心平气和了,因为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楚熙昀对他什么看法,而且呢,楚熙昀越厌恶他越好,他最不希望楚熙昀畸变出一些让他生理不适的走向。
阮宵深呼吸,整理着思绪和措辞,条理清晰地给楚熙昀分析着:“监控拍得很明白,我一没有撞他,二也没下车去打他,你怎么不怀疑是他气虚体弱低血糖呢?这件事只是凑巧,我要是真有嫌疑,你怎么不去报警?呵呵,因为警察也觉得我是完全无辜的。”
楚熙昀:“气虚?他以前是校田径队的。”
阮宵:“……”
你家弱不禁风的白月光竟是个体育生。
阮宵顿了顿,眼珠一转:“那就是中暑了。”
楚熙昀:“那天最高气温8度。”
阮宵:“难不成你觉得我给他施了妖法么?”
楚熙昀冷笑:“医院解释不了,总该有能解释的东西。”
这件事实在古怪,祁栾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身上没有任何病灶,可就是昏迷不醒,他出事时只遇见过阮宵一个人,况且阮宵有充分的理由对付祁栾,楚熙昀很难不去怀疑。
下蛊,降头?
阮宵此前因为楚熙昀的冷淡,很沉迷风水术师的东西,总幻想能用玄学手段让楚熙昀喜欢他,而楚熙昀圈子里一群做金融信贷互联网的大亨,这类生意人多少都对风水有些笃定的迷信,玩天珠供菩萨,烧香拜佛请地师,楚熙昀从小就耳濡目染着,比起同龄人,他其实更容易接受玄乎的东西。
楚熙昀抿了抿嘴唇:“如果是你干的,早点把祁栾弄醒,有人告诉我可能是被下蛊或者下降头了。”
楚熙昀没点破,可那表情明显写着“不就是你干的么”。
阮宵觉得简直无理取闹,脸上有点愠怒的猩红:“好,如果是我干的,我会让监控拍到我在他身边经过么?下蛊和降头这些邪术,在隐秘的地方就可以完成,我开车给他下蛊,你能不能动一动你的脑子想想这合理吗?”
楚熙昀盯着阮宵琢磨了一阵,意味不明地评价一句:“你确实很懂这个。”
收获阮宵一对巨大的白眼。
楚熙昀眼尾轻跳,他本来还头大阮宵因为和他分手整天要死要活的,一直有意地躲着阮宵,要不是祁栾的事,他恐怕还会冷暴力阮宵很久,但楚熙昀完全没想到,阮宵早就从失恋里走出来了。
在阮宵这套不出有用的线索,楚熙昀站起身,决定打道回府,走前还是没忍住,嫌弃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螺蛳粉:“桌上什么东西,拿出去扔掉。”
“不行,没吃完呢,你怎么这么浪费粮食!”
楚熙昀微笑:“那你该走了。”
阮宵腰杆还是挺得笔直:“哼,嗦完粉再走。”
淡然盘腿坐在茶几前,抄起筷子吸溜吸溜。
酸爽的味道霸道地侵略着大平层里每一个分子,楚熙昀算是遇到一个能治住他的冤家了,长腿慌不迭交错起来,成功被熏到跑路。
*
阮宵花了几天打包拾掇利落,该扔的扔该卖的卖,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彻底从楚熙昀的生命里抹除干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楚熙昀的地盘。
他挤上地铁奔赴着急租好的小房,这个地方寸土寸金,从大平层豪宅区迁徙至他的小破楼,中间足足横跨了三四五六环。
白天的升斗小民像蚁群般奔赴市中心讨生活,但到了晚上,市中心的繁华便摆出层层铜墙铁壁,它们绝不留辛苦劳作的人,只招待纸醉金迷的享乐。
阮宵全部家当只有一只旅行背包,因为背了好几块金条(刷楚熙昀卡买的),怪沉的,阮宵本来想打车,到底没舍得钱,心里还有一丝无语,为什么原身跟了楚少爷这么久,存款等于没有,楚熙昀不要他了,他在这城市都没有立锥之地。
别的金丝雀要房要车要资源,他是来给老板送爱和温暖的,什么也不要,就要楚熙昀爱他。
感天动地得让阮宵翻起了死鱼眼。
阮宵坐上地铁,乘客在停站时频率一致地摇晃,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线里。
阮宵因为经历太多炮灰剧情,已经鲜少有什么事情还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一个人待着时,总因为命运多舛而茫茫地发着呆。
有些窃窃私语传过来,阮宵眉心微蹙——
“隔壁那个弟弟,我艹比明星好看是怎么回事!!”
“本来就是艺人吧?”
“嘿嘿偷拍两张。”
“才两张?给你看看我的。”
“……你手速在哪练的,二十张??你在他身上进货吗!”
“看来我的业界头号站姐身份终究是瞒不住了。”
……阮宵默默地把卫衣帽子戴起来。
“害羞了!!”
“想掐他小脸蛋儿!”
……阮宵干脆把帽子抽绳拉紧,系一个结,帽子口便缩成一个菊花,中间只露出一对警惕的眼睛。
“可爱呜呜呜!”
“待会下车问问他的名字,相信我的眼力,绝对是艺人,关注一波以后就是老粉了,长这样迟早要火呀!潜力股懂不懂?”
“你这个架势是要做他的妈妈粉啊。”
“呵呵,老公粉不行?”
老、老公粉?!!
阮宵都快吓晕了,捱到站,一溜烟跑出车站,扶着墙壁大喘气。
这个世界,怎么感觉更古怪了……
阮宵捏着背包肩带匆匆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里面跟楚熙昀的大平层相比,真是有些惨不忍睹,唯一的优点大抵是五脏俱全吧。
不过阮宵表情很淡然,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对阮宵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他求的只是庇身之所而已,三餐温饱已经心满意足。
直到阮宵从背包里拿出金条,终于禁不住露出庸俗的气质,抱着它们,露出一种类似黄鼠狼看见烧鸡的微笑。
鬼知道他离开楚熙昀的房子前,绞尽脑汁地尝试把两只低音炮大音响和他的手办都扛进推车里搬过来,最终还是舟车劳顿打消了念头,全变卖成现金,留点钱才是最稳重的。
邻居窸窣的声音穿透过隔音稀薄的墙壁,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阮宵抱着金条在床边坐下歇脚,突然意识到音响没带来其实是件好事,否则他放一次电音disco,恐怕要被全楼的人群起而攻之吧。
阮宵很快打起精神,利索地归置行李,打理屋子,虽然简陋,但被阮宵三两下收拾得干净整洁,最后,珍而重之的,他撅起腚,将金条一条一条藏床底下。
嗯,睡觉不能再安心了。
阮宵不太为未来担心,像他这种快穿体质,比普通人拥有更多次人生,阮宵也没什么抱怨的,有主角就必然有他这种炮灰,怨天尤人还不如多干两碗饭,这是阮宵雷打不动的炮灰哲学。
屋子焕然一新,最后剩一块落了灰的全身镜,阮宵拿着抹布仔细擦拭着,让它恢复明净的底色,映照着人影,阮宵不由得看进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衣袖裤脚都被不拘小节地扯上去,露着纤长的手臂小腿,肤色像冬天新结的霜。
只是发型有点潦草。
全身镜隔壁恰好张贴着上个屋主留下的当红流量的海报,造型团队从头到脚包装,摄影师打光师修图师轮番打磨,海报成品完美得像ai假人,和镜中鲜活的阮宵相比,瞬间变成一种黯然失色的、缺失灵魂的东西。
阮宵瘪着嘴打量着自己,他其实非常厌恶自己的外形,嫌弃自己身材消瘦,看起来没有半点力量感,阮宵总希望自己能更强壮一点,更粗犷一点,最好像个不好惹的大猩猩,谁看见他都会跑路,那样就不会被迫陷入主角团的剧情了。
阮宵把全身镜掉个个,蒙上防尘布,没有必要他一点也不喜欢照镜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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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间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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