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斜,陈家大院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虽不辉煌,却也富丽。
陈诗雨的房间窗户紧闭,照不进光来,屋内的光线明显比外面要暗淡几分。
向淼就坐在陈诗雨的床前,闭着眼睛,老僧入定一样。她在思考怎么说服陈小姐和大军一起走。
一旁的丫鬟见小大夫像睡着了似的,有些着急,忍不住出声催促。
向淼好脾气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道:“你们小姐平时都爱吃些什么?”
小丫鬟明显愣了一下,反问道:“向大夫,这和小姐的病情有关吗?”
向淼:“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吧?”
绿裳丫鬟点了点头。
向淼叹息地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一架子的紫藤花,开得很好看。你家小姐若是好好的,此时此刻,说不定就倚在窗边赏花呢。”
绿裳丫鬟下意识地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说道:“谁说不是呢?那花是小姐——”
“咳咳,绿蜡。”
一直昏睡的陈小姐恰在此时醒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断了绿蜡的感慨。绿蜡小心地照顾着陈诗雨,为她稍稍垫高了枕头。
向淼本想帮忙,但丫鬟不让。
男女授受不亲。向淼在别人眼中是个年轻外男,自然不能碰陈小姐。陈老爷和陈夫人放心地让她待在陈小姐的闺房,还是因为她硬被套了个军医的名号,准许他近距离观察陈小姐的病情变化。
也不知道卓卓和高大人说服陈老爷了没有。向淼静静地等着丫鬟们伺候好陈小姐,有些无聊地想着。
陈小姐喝了点小米粥,精神似乎好了些。她是富家小姐,懂得进退,知道礼仪。现在缓过劲儿来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向淼说道:“向大夫见笑了,怪诗雨身子不中用,不能代爹爹招呼向大夫。”
陈小姐的声音很轻,实力诠释什么是“气若游丝”。
向淼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担心她一不小心喘不上气儿,直接挂了。
“陈小姐客气了。我在这里等陈小姐,其实是有个问题想问。”
“向大夫请说。”陈小姐每说完一句话,不是眉头轻蹙地低低咳嗽两声,便是让丫鬟取了蜂蜜水,润润喉咙。
向淼不介意地说道:“明日高大人——对了,高广是兵马司的最高长官,清水县县尉。”
“你,你说什么?”陈小姐的脸更加苍白了。
向淼客套地说道:“陈小姐保重些,高大人没告诉陈小姐,一是没来得及开口,二是陈小姐也没问他。高大人是个粗枝大叶的糙爷们,可能见了陈小姐,心中高兴,便忘了说了。”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我都知道的。”陈小姐又咳了几声,一脸难辨的神情。
向淼又说道:“其实,我挺羡慕小姐和高大人的情谊的。”
“哎。”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陈小姐长叹了一声。
“西边战事已起,兵马司的兵力即刻就要抽调过去。高大人托我问小姐一声,愿不愿与高大人一同出征。”
“我?我?”陈小姐着急地捂住心口,猛咳了一口血,真的全身上下都写满了“随时会死”这四个大字。
要不是向淼对卓卓的医术信任无比,还真的有可能被陈小姐的样子吓倒。
“陈小姐,有话慢慢说,不要着急。”
陈诗雨缓过劲儿来,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陈小姐给了答案就走。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着。”
“这么快么……”
“陈小姐,说点心里话,战场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地方。即便高大人是一县县尉,但入了战场,也要拼杀,生死难料啊。陈小姐若不想此生有憾,最好还是与我们同行,珍惜眼前。”
“向大夫,恕诗雨无知。古往今来,男子出征打仗,何时有过女子随行的先例?”
向淼心下叹了一声,说道:“没有先例,并不代表就不能做。清水县兵马司,高大人说一不二,没人会反对。等到了边境,高大人出战,自然会将小姐安排在城中,由我照顾。而且,小姐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让贴身的丫鬟随行。”
陈诗雨讷讷地,好像在认真思考向淼的话,又好似魂游天外去了。若早些时候高广来和她说,她肯定满口答应。可现在……
向淼闲不住,又八卦地问道:“我只当真心相爱的两人无时无刻不想在一起,理所当然地认为陈小姐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说出的话都是基于这个认识,还请陈小姐不要见怪。”
陈诗雨弱弱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随你们去。”
陈诗雨的回答尚在向淼的预料之中,向淼当即又问道:“陈小姐说一下理由吧,我也好向高大人回复。”
陈诗雨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子确实太弱,根本爬不起来。
绿蜡说道:“小姐作什么,吩咐一下就好了。”
陈诗雨叹了口气,说道:“也好。你去我抽屉里,拿荷包。”
绿蜡应声去了,很快便拿了一个深红色的荷包过来。
陈诗雨让绿蜡将红包交到向淼手上,说道:“向大夫替我转交高大人,小女子福薄,不能兑现承诺了。”
向淼端详着荷包,不经意地说道:“就算我能治好陈小姐的病,陈小姐也不随我们一起吗?”
陈小姐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看着向淼,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向淼笑道:“我和卓卓能治好小姐的病,但是必须去西陵边境,找到西陵边境特有的草药。这也是高大人想让小姐随行的原因。”
“此话当真?”
“当真。若陈小姐只是担心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拖累高大人,那么,陈小姐现在可以放弃这种想法了。”
陈诗雨咬了咬嘴唇,还是无奈地摇头。
她一会儿担心自己经不起舟车劳顿,一会儿说父母不会同意,一会儿又说于理不合……总之,陈小姐总是有理由拒绝。
向淼越听越好笑,一一为她排除所谓的“障碍”过后,陈小姐还在拒绝,向淼便忍不住问了声:“陈小姐,你心中是不是全无高大人,所以才会一再推脱?”
陈诗雨一听,立刻急了,又猛烈地咳嗽了一阵。
向淼摩挲着手中荷包,刻意拿出来,在陈小姐面前晃了晃,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想陈小姐能绣出诗中意境赠与高大人,心中定然不是没有他的。事到如今,陈小姐还是不肯说出真相吗?”
“说出真相又如何?终归是我配不上他了。”
向淼从陈小姐里的话里听出了绝望和自责,细细搜索了一下这本书里的世界观和设定,向淼试探性地问了句:“陈小姐,莫非你,名节有损?”
向淼的话刚一出口,陈小姐就昏死过去了。
向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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