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后街,大雨。
逼仄脏乱,湿热。
面前站着三个大汉,个个腰粗脖子圆、一脸横肉。本来是凶神恶煞的长相,因为挂了彩,恶狠狠的气质还不如对面的男生。
男生被雨水冲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头发和睫毛上的水顺着脸颊汇集到下颚,拧成一股,一半砸到地上,一半流进脖子里。
他托着一根一米长的铁棍,神色阴冷。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得男生的脸惨白一瞬,嘴角殷红的伤口也更加明显。
“这个月的钱已经还了。”他说,“你们非要找死吗?”
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
三个汉子对视一眼——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伤,有眼睛肿的,有脱臼的,衣服底下指不定还藏着多少伤口。一句损失惨重来形容不为过。
三打一,三个人的都伤成这样了,一个人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男生虽然脊背挺直,但肩上、腿伤都有极大的伤口。连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未能幸免。六月穿衣少,新鲜的血液混着雨水不要命地汇入地下水道,触目惊心。
“钟毓,你爸嗝屁之前欠下的债少说还有几十万,你躲得过这一次,躲不过下一次!”为首的汉子朝他吼。
“说好每个月还一些,是你们出尔反尔翻了一倍。”钟毓说,“要钱没有,要命倒是可以来找我拿。”
混混被激怒,“**的,真以为老子怕你!?”
话音刚落,哄涌而上。
一群人又扭打起来,三个男人揣着啤酒肚行动不利索,出招虽然又重又狠,但次次都被男生灵巧地躲了过去。他那根电长棍宛如一条会动的蛇,紧紧缠在他手上,却又总在关键时刻给敌人重重一击!
期间男生甩出长棍,带翻了旁边的一个流浪猫舍,那声惊慌失措的“喵”让他愣了一瞬,电光火石间,差点被混混砸了脑袋。
巷子里传出此起彼伏的痛叫声,拳脚相加的□□碰撞声。雨水冲刷着杂乱的电线,线上的乌鸦都被这混乱的声音惊走。周围几十户人家的灯开着,但没有一扇窗户打开查看。
不知过了多久,雨小了,巷子里终于平静下来。
四个人皆是损失惨重。地面的水洼都是淡红色的,不知汇聚了多少血。
三个混混瘫在地上,像是快死了。男生虽然呼吸粗重,但好歹还能站起来。
像一棵打不死的苍松。
男生垂眸看着他们:“还来吗?”
“你他妈……咳咳咳咳!……”为首的刺头指着对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被打掉一颗牙,气得要死。
“大哥……咱们先撤吧。”花臂小弟气若游丝地劝道。
混迹街头的最懂得审时度势,眼见三个人都打不过,自然不想再纠缠。
他们彼此搀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缺了牙的那个撂下狠话:“姓钟的,你他妈等着!下次来老子弄死你!”
男生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直到三个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一瞬间,他的小腿剧烈地抖了一下,身体如泰山倾倒般坠到地面。
膝盖砸地,一声闷响。
“……靠。”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眉头狠狠皱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来,将连衣帽抖起来盖在脑袋上避雨。并没有离开,而是沿着墙边找什么东西,最后停在一堆破败的木板前。
刚才打架太混乱,他的长棍打翻了一个流浪猫舍——说是猫舍也不完全,只是几块破木板搭建起来的一处避雨地而已,选的地方也不好,全是黑乎乎的泥。
雨已经小很多了,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他的睫毛上蒙了一层水雾。水雾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巡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处草丛。
男生走过去,果然听见“喵”一声。
这声猫叫很软,又很可怜。
一人一猫对视。
钟毓抿着唇,显得有些冷酷。有些笨拙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把你的家弄没了。”
他伸出左手,看见上面可怖的伤口。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右手,声音很轻:“要不要跟我回去。”
小猫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着没动。几秒后,从草丛里探出半个身子,伸出一只软乎乎的爪垫,试探地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钟毓嘴角很淡地勾了勾。
小猫见没什么事,胆子大了点,将一整只爪垫放了上去,投入一个带着血腥味却温暖的怀抱。
“挺好哄的。”他这样评价它。
然后将长棍别在腰后,一人一猫,朝不远处一栋旧居民楼走去。
-
雨中的老旧楼幢,远看像蒙了纱的民国美人,近看却发现更像风烛残年的暮年老妪。
钟毓抱着猫一路上五楼,拖着一地湿漉漉的痕迹。
阴雨天光线暗,楼道里的声控灯年久失修也亮不起来,一切都灰蒙蒙的。以至于看到家门口有几个黑漆漆的身影时,钟毓下意识抽出了后腰的铁棍。
下一秒,其中一个黑影转过身。
“毓崽!”钟慧歌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看见钟毓的模样眼眶瞬间就红了,“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又弄成这样……他们又来打人了是不是?”
债是钟毓的父亲钟虎强欠下的,为了赌博借的高利贷。
后来钟虎强半夜喝醉,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场断了气,这笔债就落到了钟家人身上。
一开始那些人找过来,钟毓是不理的,甚至还报了警。但是架不住这些混□□的手段狠,要不到钱就去学校闹事、去工厂闹事……打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毒辣。
他们不怕你报警,就要你给钱。
钟毓现在打架的这身本事,就是在一次次被追债中练起来的。
“没事的姐,都是小伤,擦点红花油就好了。”钟毓扯动嘴角笑了下,结果疼得“嘶”一声。
钟慧歌抹了把眼泪:“这个月的钱,咱们不是还过了吗?”
钟毓皱眉,沉默着。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这两天那群收债的突然说要加收,从一个月还一万变成两万。
这一次虽然被自己打跑了,但下一次必然会卷土重来,并且完全应付不了。
钱、钱、钱!
钟毓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被一声“喵”打断了思绪。
他赶忙松手,低头一看,刚才捏紧的东西是自己捡回来的小猫咪。
小橘猫被他捏疼了也只叫了两声,依旧乖乖趴在他肩膀。
愧疚从心底油然而生,钟毓轻柔地顺着猫毛。
也就是这一声猫叫,引得不远处那几个黑色人影全部转过头。
钟毓:“他们来我们家门口做什么?”
“不认识,说是猫丢了,正到处找。”钟慧歌一愣,“难不成是你怀里这只?”
那几个人朝钟毓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身材健瘦,面色亲和。
看见钟毓的一瞬间,他脸上原本焦躁的神色扫空,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
“这是你的猫吗?”钟毓问。
对方没说话,一直盯着钟毓的脸看。看完了,围着钟毓转了足足两圈,眼神发亮。
自己像被老虎盯上的猎物,这让钟毓感到冒犯,“你要做……”
“你想拍电影吗?”老人突然道,“演男一号。”
-
“那只破猫还没找到吗?”
保姆车里,上官星海正在游戏上厮杀。旁边摆着几页崭新的剧本。
小助理战战兢兢,“已经让他们加快速度了,一定在卫导之前找到!”
“一帮废物,找只猫也能找半天。”上官星海操纵着游戏人物,烦躁道,“姓卫的老头子把这只猫看得跟心头肉似的,我要是找到,还愁拿不下他新电影的男一号?”
卫磐岩是娱乐圈大师级的导演,已经快五年没有新的电影了,据说都是为了筹备手里这一部。目前万事俱备,只欠男一号这股东风。
卫磐岩有自己的脾气,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他宁愿不拍。
这样一块香饽饽,娱乐圈的男演员谁不想咬一口?
经纪人坐在旁边,安抚道:“你也别急,我再多派几个人去找。”
游戏内,上官星海所在的阵营局面不利,他顺口催促:“快去快去!越快越好!”
经纪人拿起手机,还没拨出去先接到一个电话。
这通电话持续了不到一分钟,挂断时上官星海的游戏也结束了,硕大鲜红的“defeat”停留在界面上。
上官星海丢了手机,问:“怎么样?”
经纪人沉默片刻,为难道:“安排在卫导身边的人给我说……半小时前,《贾榛》的男一号定了。”
“你说什么?你们他妈的怎么在办事的?!!”上官星海神色暴怒,咬牙切齿道:“谁接的?哪个孙子干的?!”
“不是圈子里的人。”经纪人打开手机,将那边传回来的一张照片翻出来,“叫钟毓。”
半小时前。
“为什么会选中我?”简陋干净的客厅里,钟毓问。
他简单清洗了一下全身的伤口,换了身干净衣服,此刻坐在沙发上,给自己上药。
钟慧歌从厨房端出来一杯热茶,放在卫磐岩面前。
他们团队剩下的人都去车上了,独留他一人和钟毓聊。
小橘猫乖顺地趴在老爷子怀里,被摸得打起了舒服的呼噜。
“阿福和这个剧本都是我夫人生前留下的宝贝。在这一带丢了的时候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了,毕竟混混多,指不定被谁弄死了。结果被你捡到了。”卫老头喝了口茶,笑了声,“就像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贾榛这个角色有了归宿。阿福带我找到了你,冥冥之中像是我夫人的意思。”
比起冥冥之中,钟毓问了个更实际的问题,“如果我去演……能有二十三万吗?”
卫磐岩一愣,随即抚掌大笑,“我给你翻个20倍不止,怎么样?”
钟毓怔了一瞬。
漂亮的眉眼微蹙,抿唇不发,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会马上去查你的信息和所说的话是否真实,”他态度诚恳,“如果是真的,我答应你。”
“你尽管去查!”卫磐岩笑得开怀,从随身的黑色大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我最近在附近采风,你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等不到你,我不开机。”
开文了!
希望这次比前两本有进步。
各位小伙伴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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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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