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余的材料,给你弟也做了一个竹床,方便移动,不占地方,就在里屋,你们可以进去过目。”
桑榆张大了眼睛,不同于桑泽的满心欢喜,心里七上八下直犯嘀咕。
姐弟俩快步走到门口,桑榆都不用进屋,就看到里面果然有张竹床,看上去小巧精致,夏天睡尤其凉快,把竹床的主人桑泽高兴得跳上竹床,一蹦三尺高。
“太好了阿姐,以后我们不用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桑榆:“………………”
可以一人独占一张床是很好没错,可是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这人今天抽了什么风?
这怎么还买一送一呢?还是说他是想捆绑销售?
抽风的人继续魔鬼呓语:“做完架子床,还剩下几根木料,质量不错,我见你们这屋的屋顶有漏水隐患,就用上那几根木头,自作主张帮你们修了。”
桑榆:“…………………………………………”
从房里出来的桑榆感到自己原地变成一间房子,里面装满无语。
她抬头望向前面的屋顶,比起之前她撒上去的干草堆,好像仿佛貌似的确是多了些横梁木板,整体看上去是比原来牢固不少。即使撤了那些干草堆,似乎也不用怕雨水再次隔空投喂。
竹床、修屋顶、还主动提出帮她砌贝壳墙?
明明跟他是订做一张床的一锤子买卖,怎么突然变成一篮子买卖了?
不对劲。
这人昨天对着她还张牙舞爪,一副黑脸阎王样儿,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桑榆瞪大了双眼看着他,越发抓紧了身上的钱袋子。
她眯起眼仔细想了想。
就算他昨天回家后良心发现,想起来自己对她这个主顾太凶,内疚之下想扶贫他们姐弟俩,这善心发得是不是有点大?该不会是漏说“额外”俩字了吧,本意是让她不用为这些精致的架子床雕花额外给钱?然而做架子床竹床和修屋顶的钱,依旧还是要给的吧。
虽然她本人挺烦捆绑销售这套的,无奈谢舟这人在抓住客户痛点的赛道上一骑绝尘,客户想到的没想到的都替她想到了,还先斩后奏做出了成品摆到她眼前。
这效率,这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本事,要搁在二十一世纪,不但干得了工程师,妥妥的还能当个销冠啊。
他先斩后奏捆绑销售这点的确手伸得有些长,可人家伸手的结果做出的东西是真的好,也是实实在在能带给他们姐弟俩好处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拒绝人家的产品,似乎略显矫情,算不上理智之举。
她心里开始琢磨这些先斩后奏的捆绑产品和服务大概要额外花费她多少钱,一面不时偷瞄对面那人,暗暗担心这人不会再先斩后奏后,狮子大开口跟她漫天要价吧?
谁知刚对上这人的眼神,谢舟眼里的不自在似乎……比她还多几分。
“昨天,谢谢你救了我阿姐。”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成功让桑榆听了一头雾水。
见她没听懂反而警惕地看着自己,谢舟从怀里拿出一只草蚂蚱,递还给桑榆,“这个是你的吧,还给你。”
桑榆接过他手中那只眼熟的草蚂蚱,错愕道,“这不是……”
正好从屋内出来的桑泽也瞧见了草蚂蚱,“咦”了声,飞身一步到桑榆面前,“阿姐,这不是你给我的那只草蚂蚱吗?你瞧,你给它眉间点的那颗美人痣还在呢。”
谢舟听到“美人痣”三个字,嘴角几不可察一弯,似在笑话她的幼稚。
桑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飞快扭头假装认真去看草蚂蚱。
这是桑榆用在海边捡的一块能写字的红色石头,随手给小家伙的草蚂蚱头上做的记号,随口骗小孩说是朱砂痣。
桑泽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好在桑榆的不自在没有持续太久。
“我昨天不是送给那位被欺负的姐姐了吗,怎么会在谢哥你这?”桑泽眼中难掩讶异,替她问出了心中所想。
“昨天你们救的人正是我阿姐。樊阿奶都告诉我了。”
谢舟偏过头,视线看向桌上摆放的竹筒,神色不自然道,“昨天的事,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
“‘昨天的事’?你是指我放你半天鸽子,你数落我与人约好了时间又不守信的事?”
“……”谢舟咬牙,“是。”
看这门神低头向她服软,还挺有趣的。
“所以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做工这么精美的架子床,就这么白白送我们了,一文钱不收?”
“是。”谢舟回答得笃定,“先前的定金我也会退还给你。”
“那阿泽的小竹床,还有修屋顶,修墙,也全都不收钱,白送我们了?”
“嗯。”
“不用我付钱,那可真是太好了。随手救回一个人,顺便送她回来,就能白挣一张两三百文的架子床,哦不对,这么精致的应该不止这个价,再加上竹床,修屋顶和修墙,少说也要一两银子,我这笔买卖做得可真划算。”桑榆含笑,一副小人得志捡到大便宜的样子。
“……”
见桑榆收得干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总算顺利达成,谢舟心下松了口气,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帮他找回了他阿姐,没有让阿姐卷入从前的噩梦,他原本就该感谢她,这种还人情的方式她能满意再好不过。
小竹床是他昨晚在家睡不着起来做的,竹子山上就有很多,不费什么材料。
屋顶倒的确是用做架子床剩下的材料修的。
这仅是略表心意,远不能完全表达他感激之意的十分之一,因阿姐能逃过那禽兽再次加害,平安回来,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阿姐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否则他怎么对得起他爹娘在天之灵他娘临终嘱托。
而在这之后,他和桑榆,便该两不相欠了吧。
就在他将钱放在桌上,转身准备出门前,身后那道声音掐住了他的脚步:
“等等!”
桑榆进屋翻出一个自己改过的旧荷包,将里面的几个铜板倒出来,换成尚未焐热的一两碎银。
出来后她又捡起桌上刚被主人放下的铜板,将铜板和荷包拿在手上,走到谢舟身前,将钱往后者手中财大气粗一放。
将方才阿姐取钱一幕尽收眼底的桑泽,不由瞪大双眼,呼吸都变轻了。
谢哥帮他们做了这么多东西,他不清楚多少钱,但也知道绝不便宜。他能理解阿姐大概是想还钱给谢哥。
可方才那一两放在阿姐荷包里还没焐热,是阿姐和他今日收摊后特意换来的银子,是阿姐和他好不容易攒到的第一个一千文钱。阿姐说很有纪念意义,要换成银子珍藏起来,为以后开餐馆的创业资金添砖加瓦,现在……就这么爽快地给出去了?
手心忽然变沉,谢舟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抬眸看她。
“本来是不用回报的,不过既然你要报答,为免你良心不安,我也不拒绝。只是我想换一种报答方式。”
谢舟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方式?”
“我想让你教我学游泳。”失而复得的念想终于有机会成真,桑榆毫不犹豫说出口。
不同于桑泽的心疼,在桑榆看来,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学习就不一样了,万不可错失良机。
且学多一项技能,才能赚更多的银子。
“你要学游泳?”
谢舟和桑泽的声音同时响起。
“对呀。”
桑泽有些紧张地问:“阿姐,我们又不出海打渔,你,你学这个干吗?”
“谁说我不出海,学这个就是为了方便赶海,游去外滩,还方便我以后自己划船。”
这话一出,其余两个人都很吃惊。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在沄水村从没有女子驾船出海的传统。男主外女主内,出海打渔向来是男人的营生,女人只要负责在家相夫教子,补补渔网,做做饭洗洗衣服,再就是操持其他各种家务琐事,纵然偶尔赶集需要乘船,可那和出海打渔自己驾船区别大得很。
别说沄水村,就是十里八村整个沧浪县都没有过女子单独驾船出海的先例。
如果说,桑榆想学游泳,谢舟尚且能理解,邻村有些妇女为贴补家里收入,也有人当采珠女,在近海一代游走寻珍珠的,可是像她说的同男人一般驾船出海的,却未曾有女子这般做过。
“你想自己开船?”
“对,谁说只有男子才能出海,女子划船摇橹有何不可?”桑榆一脸意气风发,“不过你放心,我不跟大家抢浅海生意,我只发掘别人尚未发现的蓝海。”
红海蓝海什么的,桑泽一句都没听进去,虽然听进去了大概也和此时的谢舟一样满脸问号,不懂三桑榆说的两个海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桑泽满脑子浆糊,唯一想的是:什么?已经在海里吃过一次亏的阿姐,不光想学游泳,而且还想自己开船?
他顿时觉得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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