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青龙和阿黑呢？”
沈云放拐到家门口，发现平日里守门的青龙大哥和阿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个不认识的戴着墨镜、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
从他们挺拔的站姿、脸上冷静的近乎冷峻的表情可以推断出，这些人之前应该是军人。
“之前那两个是顾择的手下，跟着他一起跑深圳了。”
沈云放点点头，他跟顾择说熟倒也不熟，只是回家碰上了会一起打篮球。
林梦美一行人大大方方跟沈世清打着招呼，一起走起客厅。
院子里开起了一盏盏柔黄色的指路灯，白杨树在夜风下沙沙作响。
客厅里，一群人围着一大桌子热闹的吃着饭。时不时的几个佣人端着菜上桌。
为了款待沈云放的客人，沈世清特意让人去外头大酒店了打包了一桌子鲍鱼、海参、鳗鱼、大闸蟹、广东海虾等等一系列美味佳肴。
客厅里开着九十年代少见的空调，他们在欢声笑语、舒适的环境中享用着晚餐。白炽灯下，一切都在发着光。
往外远远看去，却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黑暗之中，红点忽明忽灭。
顾择吸着烟，他刚出院，或者说，刚从阿呆医生的诊所出来。
此刻，他们就在诊所附近的僻静角落里。
没有人经过，没有生灵的声音。
顾择把烟抽完了，丢在地上，低着头把烟头踩灭。
“处理干净了？”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轻描淡写地开口问道。
“是的，老大。”
阿黑回答道。
上次新来了个能干的帮手，顾择便隐隐觉得不对，果然是卧底。
不过，自己还是轻敌了。
顾择抬头，天上有着一颗——仅此一颗的微弱的星星。
“对了，老大，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深圳啊？我都等不及了！”
青龙小弟问道，他身体前倾，胸肌发达，给人一种鲁莽的感觉。
“这周。”
“可是...”
顾择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嘴巴。
顾择的大本营在深圳，只是帮他姑姑一个忙，才来了北京。
不过...
看着顾择突然扬起嘴角，笑得十分的...甜蜜？
青龙和阿黑两人面面相觑。
“阿黑，继续查下去。”
顾择回到正题，抬起头看了阿黑一眼。
阿黑郑重地点点头，拖着青龙回去了。
诊所里，叶一水收拾着东西。照顾顾择的这十几天，他把所有的教科书、笔记都带过来了，有些沉重。
“走了？一起？”
顾择在诊所门口碰上了叶一水。
叶一水闻到顾择身上淡淡的烟味，轻微的皱了一下鼻子。
“你刚刚伤好，顺路吗？”
叶一水想起这几天的情形——叶一木在家里骂顾择的样子，心里觉得还是不要跟顾择一起回去比较好。
他双手捏住双肩包的带子，愣在原地，表情有些犹豫。
顾择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已经猜中了大半。
他笑了笑，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勾人三分，扫了扫自己身上的衣服，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你姐在哪里卖东西来着？”
清晨，一阵风吹来，带着些许寒气。错位时空里，叶一木穿着短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天沈云放的话点醒了叶一木，她之所以选择在冰室门口摆摊，是因为她跟老板娘阿宣混熟了，门口也有遮阳伞，而且对面就是百货公司。
却忽略了几乎人流都是从百货商场两侧进去，几乎不会跑到对面来，除非想买东西。
自己的脑子偷了懒，白白摆了这十来天的摊。
这一次，她在百货商场这条街的尽头处摆摊，头顶上太阳，而且大部分人经过或是离开都会走这新修的水泥路。
最重要的是，街道的尽头是一间烟酒茶商行。老板和叶一木刚好是老乡，而且叶一木又爱喝茶，乡音在这北京里显得格外亲切。
老板当场就应下，同意让叶一木在一旁摆摊。茶叶价格还给了叶一木特别优待。
彼此都是爱茶、懂茶之人，聊起天来格外惺惺相惜。
刚换地方摆摊的第一天上午，正巧赶上周末。许多单身女性结伴前来一起逛商场，逛街一直都是女性是周末娱乐的首选。
来往络绎不绝的人们，看着摆在路边上的摊子，上面摆满精致的瓶瓶罐罐，还用镶着花边的牌子，上面用红笔写着“免费试用品”五个大字，十分显眼。
几乎每个路过的女性都会停下来看几眼。
“欸！你瞧！免费耶!”
果然，只是加上了两个字，反响大大不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是看到免费两个字仍是停住了脚步。
叶一木绑着高马尾，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配上短牛仔裤，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项链，腿上穿着帆布鞋。脸上抹着防晒霜和红棕色口红，口红涂了厚厚一层，让她不像平日一般清秀苍白，反倒显出几分逼人的艳丽。
因着她的嘴唇本身便是北方少见的厚唇，曲线优美，五官有了重点后，她少了那种空空的感觉。
看着摊子前围的人越来越多，她赶紧起身，招呼着。
“都可以免费试的。”
“真的吗？”
叶一木脸上带着练习过八百遍的笑容，轻轻地点着头。
一群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在一旁鼓捣着，时不时地拿起镜子照着。
“哇！这个口红好适合我呀!”
叶一木听着她们的惊叹，一听到有呀、耶、哇撒一类语气词的女生惊呼，便是南方人了。
这半年多来，第一次在北方生活的她摸清了一个道理，南方人喜欢商品、称赞商品但不一定会买，就算要买也会问问能不能便宜些。
如果是腼腆的南方妹子，便会低着头羞羞怯怯的开口问着。
北方妹子一般是好！买！买它就完事了！
估计是北方人没被宰过。
“不能便宜的喔，我这边已经是以最便宜的价格在卖了。不过这边买够一百块可以送您一个粉刷。”
叶一木身体前倾，朝着前来询问的顾客口齿清晰的答着话。
看着她脸上浮现出的略微失望却又没有完全放弃的表情，叶一木不由自主地身子稍稍后仰，做好了再来一轮的准备。
“那个，我要买两盒眼影，那个....对，那个口红来两种一个来一只，还要一个珍珠面霜，跟她算一起可以吧？”
叶一木点点头，“蓝色眼影一盒三十，口红两只三十五，珍珠面霜二十，一共115。”
叶一木往行李箱拿好货后，一边念着价格一边拿给那个女子。
她点点头，拿了一张一百和一张二十。
叶一木找着钱，又接着说道，“您的刷子是要送给她，是吗？”
看着她点点头后，转身离开。叶一木眉头微微皱起，看向转身离去、身形高大女子的眼里带着一丝感恩的笑意，她正打算把腮红刷子递过身穿白裙的讲价的女孩子，却听见她开口说道，“我要两只和刚刚那个女生一样的口红。”
她低头说着，仍是有些羞怯。
叶一木点点头，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口红和袋子，把腮红刷子一并放在里面。
兴许是这个摊位和叶一木八字合得来，整整一个上午，叶一木已经把蓝色的眼影和各种牌子的口红卖的七七八八了。
汗水从她身上不断渗出来，若是以前，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她最怕热，可惜，现在，她心里是满满当当的充盈感。
正午时分时，叶一木认识的一群做衣服的年轻女工刚巧也来逛商场。
这是她们一月一次的难得的假期。可惜其中一个女生要的露华浓的枫叶红色号的口红已经卖完了。
这也是算是断货吧？
“没事，家里还有，你回去找我拿。”
叶一木一边拿着一把五毛的纸扇——上面绣着诗画扇着风，一边忙活着把剩下的人要买的东西递过去。
等人都走后，她摊在椅子上，把放钱的纸盒子抱在肚子钱，一张一张的叠着，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远远的，顾择看着她这幅模样，嘴角微微扬起，眼里的寒冰慢慢被融化着。
叶一木抬头，顾择闯进她的视线里，蓝天烈日，她一时失了神。
顾择把手上的饭盒“咚”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叶一木身子一震吓了一跳。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瞪着顾择，好像要把他身体射穿一个洞才甘心。
“干嘛？”
叶一木没好气地问道。
顾择挑眉，盯着叶一木，眼睛微微眯起，左边的小酒窝现了出来。
叶一木感觉像是一群蚂蚁密密麻麻的从尾椎骨直往头盖骨处窜，一时头皮发麻。
夏日炎炎，她上下摩擦着自己的手臂，觉得有些发冷。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好吗？”
叶一木没好气的打开桌子的饭盒，把一盒盒菜端出来。
“我要走了。”
“去哪？”
叶一木吃着滑嫩嫩的豆腐，下意识地问着。
“深圳。”
顾择说着，他把右手搭在叶一木放化妆品的桌子上，一双眼睛盯着叶一木的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叶一木听到深圳两个字，呛了一下，在那里疯狂地咳嗽着。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叶一木怀疑自己和顾择八字相克，两次差点被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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