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安要生了。
他是被肚子里的动静闹醒的,醒来见我不在身边,心慌不已,便不顾肚子阵阵发紧,披了衣服顺着光亮来找我,没想到正好撞见大姐夫发神经。
这段时间他虽然不再照顾他们父女二人,但和我一样对他们心生信任。被信任的人背叛,他如此心善的人当然接受不了,一时气急攻心,竟然站不住摔在了地上。
这下好了,生得更疼了。
我抱着他回房时,他还在剧烈发抖,像惊恐发作似的,抖得我害怕。
我不停地解释,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清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相信我!我以为是你!你坚持住……我在呢,妻主在呢……我马上去找李大夫,乖乖躺着,你们都会没事的……”我把他放在床上,转身要走,他却握住了我的手腕,握得很紧。
“清安?”
他满脸泪水,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喘不过气来,我忙把他扶起来捞进怀里,揉着胸口帮他顺气。
“……”他盯着我,不停地流泪,不知道想说什么,情绪一直很激动。
我擦去他的泪水,见他这么难受,也忍不住眼睛发烫。
“冷静下来,深呼吸……”像哄着一个孩子,我抚过他的额头,脸颊,轻拍他的肩膀,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却是抱着我痛苦地嘶吼了一声:“让他滚——!”
程清安极少说这么重的话,可见真是对大姐夫失望至极。
家里的灯火陆续亮了起来,李大夫和沈先生抱着印印赶过来,看见程清安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小猢狲你又欺负你夫郎了?”李大夫虽然看起来半信半疑,但拳头已经捏紧,随时准备给我来一下了。
我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出去烧水……这件事以后再说,清安要生了!李大夫你快来看看!”
程清安已经冷静了不少,抱着肚子拧着眉头忍疼。
李大夫便洗了手探进被子里,摸索一阵后道:“刚开一指,不过清安是二胎,会比一胎快些。我们要抓紧时间准备东西——这次还要不要去你那个消毒的屋子?”
那个屋子在老房子,不过我已经事先在这里也备下了一间小屋,听李大夫问起,便小心地把程清安抱起来,裹上厚厚的衣服,让家人拿了两个炭盆一起走。
沈先生要照顾印印,我让他先去睡了。又想起大姐夫不知道去哪儿了,便简单和沈先生说了说今晚的事,让他要是有空去看着大姐夫。
要是这位也和老二一样跑了,可就要留下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了。
“呃……疼……”程清安躺到产床上,冷得抖了几抖,又被阵痛折磨得顾不上冷热了。
“我腰好疼……”他难受得哼哼,我就给他揉腰,尽管效果不大,但他情绪好了一些。
“等屋里烘热了,就下来走一走,走不动了挂我身上。”我心疼地给他擦汗,他闭着眼点点头,又痛苦地皱了脸。
正如李大夫所说,二胎的产程比一胎快很多,屋里暖起来时,已经开到了三指。
“呃……好痛——妻主好痛……”他无力地靠在我身上,两只手在肚子上胡乱地揉,身子毫无章法地扭动,逐渐变得烦躁。
我捧住他的肚子,感受到有力的收缩,掌下原本圆润的弧度变得崎岖古怪,像一块未经雕琢的怪石。尽管是第二次陪产,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要下来走走吗?”我柔声问他,怕声音大了惹他心烦。
他熬过一阵宫缩,白着脸点了点头。
抱着人刚下床,又是一阵疼痛来袭,程清安双腿一软,整个人往下一滑,被我用力撑住。
“摔着没有?”我吓得破了音。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回答我:“没有……”
我就扶着他在屋里一圈圈地走动。他的腰很难受,走不了多久就要挂到我身上呜咽着撒娇。说是撒娇,实际上是疼得没力气了,呻吟变得更柔软罢了。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好声好气地哄他:“躺躺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他却没动,额头抵着我的肩膀,呼吸变得异常粗重。
“好坠……好难受……”他的手指都快掐进腹底,双腿因为孩子将出狼狈地大开,此刻微微屈着膝打颤。
“呼……不对劲……妻主……妻主……”他突然慌张地喊我,呼唤变成崩溃的哭泣,“好涨……呃嗯——要出来了!”
我被他这一句惊得脑子空白了两秒,一边狂喊李大夫一边撑着他去摸胎头。随即又想到羊水还没破,应该是程清安情绪不稳定,放大了生产的恐惧。
“清安,放轻松,深呼吸……”我拍着他的背,引导他冷静下来,“羊水还没破呢,不会这么快的,你冷静下来……”
程清安听了我的话,湿漉漉地点了点头,“真的好疼……”
我心疼道:“我知道,辛苦清安了。生完这个我们再也不生了。”
“不……不行……哈啊——!”他突然浑身紧绷,猛地往下蹲去,我根本扶不住他,“羊水破了——”
清澈的水流顺着大腿流淌到地上,在他脚边汇聚成一滩逐渐扩大的水渍。程清安疼得站不起来,被加剧的产痛折磨得哭出了声。
我蹲下来撑住他,和他一起哭,“再坚持一下,我们回床上去。很快就生下来了,很快就不疼了……”
程清安托着肚子试图站起身,站到一半却卡住了,一脸痛苦地摇头:“我动不了……真的要……要出来了……”
这句话正被刚端着热水进来的李大夫听见,忙放下水盆来看。
“小猢狲你在干什么!”他突然生气地骂我,骂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都能看见头了!你还让他走!快回床上躺着!”
什么!!!
我慌得要去勾他膝盖,刚一碰到腿弯,他又痛苦地惨叫起来:“啊——不要……别……别碰我……痛……不要……”
我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李大夫当机立断,让我撑着程清安半蹲,他要就地接生。
在我的常识里,生孩子都是要躺着的,哪有站着生的?可李大夫的神色非常严肃,我只能把疑问咽进肚子里。
“嗯——”程清安用力的时候全身紧绷,身子微微颤抖,我跪在地上支撑着他,也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
“呃……好痛……”
李大夫鼓励他:“头皮出来了,喘口气再使劲儿。”
“啊——”他的脖颈因为用力向上扬起,汗水顺着皮肤淌下,在跳动的青筋处轻轻一跃,晃得我有点发昏。
“妻主……妻主……”他急切地喊我,像离岸濒死的鱼,随着猛地一阵用力,他脱力扑在了我身上。
“很好,头已经出来了。清安,一鼓作气!”
他痛得咬住我的肩膀,“嗯——!”
一阵清越的水声砸在地上,紧随其后的是婴儿嘹亮的哭声。
程清安彻底没了力气,直直倒进我怀里,累得睁不开眼。
我心疼极了,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上床,盖得严严实实。
李大夫处理好新生的孩子,便轻轻拽出了胎盘。这一团血肉离开身体时,程清安几乎没有感觉,他只是闭着眼睛,浅浅地呼吸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睡吧,一切有我呢。”我吻在他汗湿的额头,他低低“嗯”了一声,放心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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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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