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蔺棠溪认真回忆了几分钟。
蔺棠溪确信,自己记忆力很好,也没有遭遇过任何可能导致失忆的意外。
高中、甚至大学以前,他不记得自己听过‘安衿若’这个名字。
那么,现在的情况,只剩下两种解释。
第一种,是安衿若存在感太低,在学校里不够显眼。
蔺棠溪读高中时,不迟到不早退,安分守己尊老爱幼。除了跟卿潭成为死对头以外,没有做任何好学生不该做的事,也不是校内左右逢源的人物。
不认识高二的转学生,倒也正常。
而另一种,则是蔺棠溪比较担心的情况。
现在的世界,和属于他的未来是互通的。
自己在2010年做的事,会影响到2020年。一不小心,原本的世界就会混乱。
从安衿若千里迢迢突然转去洛桑六中这件事来判断,第二种解释,似乎更接近真实。
难搞啊。
**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蔺棠溪是被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有些暴躁。
经常跟蔺棠溪一起睡的人……例如某位卿姓狗比非常清楚,蔺棠溪这个人,有点神经衰弱,入睡比较慢。他作息规律,没有赖床的习惯。但如果没睡醒,就被强行吵起来,蔺先生肯定特别暴躁。
往往这个时候,卿狗比会识相的顺着毛摸,什么都服从蔺棠溪,生怕男朋友不开心,让自己跟世界一切毁灭。
同床共枕五年多,大号卿潭的求生欲,能让他避开99.9%的危机。
然而,此刻打电话的人,并不知道蔺棠溪起床气有多严重。
硬生生被铃声从睡梦中吵醒,蔺棠溪周身笼罩着低气压。当他意识到,吵自己睡觉的罪魁祸首,是摆在旁边柜子上的翻盖手机时,立刻想让它走得干脆点。
拿起手机准备砸碎之前,蔺棠溪意识到:这是个古董级别的翻盖机,脑内意识才清明了几秒。
翻盖机有个小显示屏,此刻闪烁着来电人的备注:妈妈。
手机是蔺焱的,这个电话,当然不是他亲妈从阴间打来的。
蔺焱那个猪脑子,轻易被胡秀娥收买了,一声声‘妈’叫得贼亲热。
蔺棠溪忍着几欲作呕的恶心,冷淡的接通电话。
胡秀娥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带着与生俱来的尖酸刻薄。
“蔺棠溪,我在几天不在家,你怎么回事?跑去哪了?”胡秀娥言辞激烈的质问完以后,又用那种‘为你好’的语气说,“你跑那么远,连招呼也不打,我和爸爸多担心啊?”
蔺棠溪有点想吐。
这位女士段位真高,PUA的套路一层一层。
蔺棠溪以为她在第三层,实际上她已经爬到了第八层。这软硬兼用恩威并施的招数,难怪当年牢牢坐在蔺家主母的位置上,还让蔺向东对她言听计从。
果不其然,蔺向东在电话那边帮腔。
“就是,小溪你怎么回事?你妈妈那么关心你,你一天到晚还总惹他生气。”
从父亲嘴里蹦出‘你妈妈’这个称呼 ,惹得蔺棠溪疯狂翻白眼。
他很想让蔺向东清醒一点。
我真正的妈妈在三年前,在你忙着跟旁边那个毒妇偷情的时候,就已经被气死了。
可蔺棠溪终究没有说。
呵呵,逞一时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
“对不起,胡阿姨。”蔺棠溪已经熬过起床气,声音算得上乖巧懂事,“我这就回家。”
躲在电话后面的蔺焱觉得不对劲。蔺棠溪前两天还嚣张呢,这会儿怎么变乖了?
可蔺棠溪乖乖听话,对自己是好事。蔺焱根本没脑子,趁机骂了蔺棠溪几句,把狗仗人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对,用狗仗人势这个词,既侮辱了狗,也侮辱了人。
应该是一个畜生,仗一个畜生不如的势。
蔺棠溪本来就决定今天返程,早早买好了票。
刚过中午,他站在蔺家门外,一眼看到坐在花园里等着吃瓜的蔺焱,脸上带着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
“哈哈,你还敢回来,你要完了。”蔺焱简直把落井下石刻在脸上,言辞处处透着奚落。
蔺棠溪懒得接话,兀自开启新话题,“今天是周四。”
“嗯?是啊。”
“学校没放假,你为什么在家?”蔺棠溪冷冷看着他。
“我、我…”蔺焱被他瞪了一眼,吓得直冒冷汗。
前几天,他努力扮演蔺棠溪,完全是害怕被他报复。
但现在,胡秀娥回来了,蔺焱觉得找到靠山,便大摇大摆翘了课。
他没想到,就算胡秀娥在家,蔺棠溪还是这么嚣张。
“我跟你说了,我不喜欢威胁人。”蔺棠溪说完,照着他的脸挥了一拳。
蔺焱躲不及,眼睑下方的位置被砸中,脑子嗡了一下,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
结果半分钟过去,疼痛感渐渐消失了,只残留一些火辣辣的余韵。他扭过头,照着玻璃瞧了瞧,发现被打过的位置泛起红血丝,估计等会儿就会变得青青紫紫。
“去给老师打电话,说你摔了一跤,所以才没去学校。”蔺棠溪活动活动手指,语气很淡,“再有下次,就不只是让你表面装装样子了。”
“你敢打我?你、你就不怕…”蔺焱捂住脸,有些崩溃,话说得断断续续。
“闭嘴。”没等他说完,蔺棠溪已经离开了,大步走进房间里。
胡秀娥坐在客厅正中央,明显恭候多时。
见蔺棠溪回来,她沉着脸,一副要吃小孩的表情。
“总算知道回来了。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胡秀娥重重拍了把桌子,“才开学几天就逃课,越来越不像话了。”
蔺向东手底下不知道在做什么,胡乱点点头,算是帮胡秀娥撑腰,让她放心教训自己儿子。
蔺棠溪大步走到她对面,施施然坐下。
胡秀娥皱了下眉,很想骂一句,‘让你坐了吗?小杂种还有脸坐。’
但她没有骂出来,毕竟自己是个把他俩‘视如己出’的后妈。恶意太明显,或许会被蔺向东察觉。
“胡阿姨,”蔺棠溪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说,“既然你嫌我在这边逃课,为什么还要把我从寄宿学校转过来?”
“那都是为了你们好。”胡秀娥张嘴,又是老生常谈的话,“你跟蔺焱是兄弟,应该多多相处,搞好关系。”
“你真希望我跟他搞好关系?”蔺棠溪勾起唇,似笑非笑。
“……”胡秀娥本来想回答‘是’,对上蔺棠溪的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蔺棠溪压低声音说,“我如果跟蔺焱搞好关系,哪还有你发挥的余地。”
不是错觉。
胡秀娥当真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旁边蔺向东百忙中抬头,觉得气氛不对,习惯性数落道,“蔺棠溪,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哦,我错了。”蔺棠溪道歉没什么诚意。
蔺向东:“知道错了就行,你昨天为什么旷课?”
蔺棠溪酝酿情绪,装出几分委屈和柔弱,楚楚可怜地说,“因为,我成绩退步太多,辜负了胡阿姨的教导。像我这么糟糕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难道他想自杀?蔺向东反应过来,立刻警钟大做。
他平常对孩子关心很少,总把‘教育’的责任丢给女方。以前甩给原配,现在甩给胡秀娥。
但本质来说,两个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蔺向东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自杀呢?
蔺向东:“小溪啊,你可别胡思乱想。成绩退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如果不想学,咱就不学了。”
胡秀娥附和,“对啊,像小焱那样,就挺好。”
蔺棠溪反问,“胡阿姨,真觉得他那样挺好?”
胡秀娥再次被噎住了。
“你觉得他那样好,一定是觉得我不好。”蔺棠溪故作委屈地说,“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搬出去呢。”
“不行!”胡秀娥大声反驳。
蔺棠溪这个孩子,比蔺焱难搞太多,她怎么能容忍如此不稳定的因素脱离掌控?
“可是,我住在家里,只会惹阿姨生气。”
蔺棠溪语气期期艾艾,弱小可怜又无助,本届影帝非他莫属。
“你让我住那么小的房子,每天不让我睡觉,一定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
“什么?还有这回事?”蔺向东惊了。
胡秀娥连忙解释,“没,没有,我是觉得,小房子清净,适合学习。”
说着,她偷偷剜了蔺棠溪一眼。
这孩子怎么回事?
以前都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样,仿佛灰姑娘似的,逆来顺受不告状。
现在倒好了,不仅背后捅刀子,还做了漫长的铺垫,选择恰如其分的时机。
果然很难对付。
蔺向东找家里阿姨一打听,发现情况属实,第一次跟胡秀娥黑了脸。
胡秀娥连忙追着他进书房,绞尽脑汁解释,暂时没空理会难搞的小子。
蔺棠溪不仅全身而退,还成功挑拨了这俩夫妻。
他走出屋外,见蔺焱呆若木鸡戳在哪儿,脸上的伤痕看起来非常恐怖。
蔺棠溪心情很好,拍拍他的脸,眉头上挑,“你该去学校了。”
蔺焱二话不说,冲进去背起书包,屁滚尿流滚去学校。
蔺棠溪自己倒逍遥,优雅的喝了个下午茶,赶到学校时,只剩最后一节班会课了。
高三五班的新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领口别着小蜜蜂,大声说:
“同学们,安静!为了让咱们班有更好的学习氛围,所以我宣布,本节班会课我们要——”
“换、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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