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转到六国这边。
遥想当初，收到秦国派人送来那厚颜无耻的“借粮”信件，六国心里简直快把秦国骂出翔来。
可信已经送来，总得有个说法。
不借吧，人家秦国已经把帽子给他们戴上了，什么“大国气量”、“仁义之国”、“有气魄”、“我秦国不及也”……他们以前骂暴秦无道、枉顾人命，总不能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吧？
何况，坑杀降卒，他秦国又不是以前没做。总不能因为人多，秦国就不杀了吧？秦国可没什么仁慈之心。也不知道谁给秦王出的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主意，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虽然知道秦国杀俘虏有粮食不够的原因，可知道是一回事，你说出来为难我们干什么？你秦国的俘虏，又不是我六国的俘虏，凭什么我们给你养俘虏？
可这信上一口一个礼仪之邦，一口一个大国风范，将六国架的高高的，仿佛在说，六国不借粮食，秦国只能杀掉这些降卒，各国可别再向天下人指责我秦国暴戾杀人了。毕竟我秦国已经说了养不起了，总不能为了这些降卒，把我本国的秦人饿死吧？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是那种慷他人之慨的人吧？六国国君你们这种礼仪之邦可要一视同仁的“仁慈”啊！
借吧，四十万人一年的口粮，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用本国的粮食养他国降卒，你秦国不愿意，我国就愿意了？这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什么？要我六国借粮可以，你把人送过来，我们给你养。不会吧不会吧，文明的国家怎么能趁火打劫呢？不是应该看到我国有难就大公无私的支援吗？难道你们当初谴责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难道你们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算我秦国看错你们了，这四十万降卒可是我秦国牺牲了无数士兵换来的。就算我秦国大王同意，我秦国的黔首也不能同意，如果非要如此，那我们还是杀掉这些降卒吧，反正我秦国以前都是这样干的。
不过，这次杀了降卒以后，各国可不要再骂我们了哦，毕竟我们杀之前，这不是征求过你们的意见了吗？
征求个鬼的意见啊，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果然是暴秦，野蛮无理，不通教化啊！
“大王，我秦国国君说了，最多只给王上五天的时间统筹调度，那些降卒可还是我秦国养着呢，拖得越久，吃我秦国黔首的粮就越多。”秦国使臣一脸为难的说道。
“若王上答应借粮，还请按长平之战结束那天开始算起。若大王不借，还请尽快让臣下回去复命，乘早杀掉这些降卒才是。大王可别想着拖时间，若一个月后不见粮食，我秦王会向天下言明自己的无奈之举的。届时，还望天下万民不要苛责我秦王无能才是。”
无能，你秦王可太有能力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让我们拿自己的粮食养秦国人，完了你秦国继续攻打我国？我们脑子没！事！吧！！各国国君和朝臣都快气吐血了。
可秦国派来的人话里话外表明，我秦国之所以会杀掉这些降卒，可是你各国伪善的缘故。
我秦国都说了自己的难处了，你总不能既不借粮，也不让我杀人吧？若杀了人，这可是因为你们漠不关心才造成的杀孽。上天有好生之德，罪在你六国，可别怪我秦国有心无力。
无力个鬼啊！秦王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要知道，这个时期，大部分人可都是觉得有鬼神存在的，你秦国造的杀孽要我六国承担责任，没事吧？你没事吧？？？
有时候，无形的威胁可比有形的威胁强多了。若是真的因为不借粮食而让上天报应到他们身上，这谁能活的安生？可这种因果报应，谁敢赌一把？
各国探讨良久，赶在最后期限，终究还是有了决定。
楚国粮食充足又地域辽阔，与秦国国君世代通婚，关系也还算可以，何况他们那里巫术最是盛行，最怕鬼神之说，如此，意思意思借点倒是也没啥。
赵国国君看着城外苦苦哀求的百姓，为了暂时保证自己本国的有生力量，以待来日，还是妥协了，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那可是四十万正值壮年的士兵啊！这也让本就不富裕的国家更加雪上加霜。毕竟，秦国也说了，你赵国的士兵本来必死无疑，我秦王仁慈，愿意给个活命的机会，你赵国不出大力养，指望谁给你养呢？
齐国历来富裕，文风盛行，以儒家为首的诸子百家大多聚集于此，这些人也多是以往斥责秦国暴戾无道斥责最狠的一批。又不用他们出钱出力，自然纷纷支持，什么“秦王还有一丝仁爱之心”“趁机教化暴秦”之类的话语层出不穷。又因秦国远交近攻的策略，齐国赚的盆满钵满，近年也与秦国保持表面的良好关系，于是也答应下来。
魏国的信陵君倒是极力劝阻魏王不能答应，可看着王上忌惮的眼神和小人时不时的谗言以及六国的反应，最终只能妥协。哀叹道，大势已去，时也命也！
其余小国看着强大的秦国，对比各个强国大国之间的反应，更是不给也要给了，国力是说话的底气，没看楚国赵国都答应了吗，他们哪里有拒绝的资格。
再说回毛衣。
各国国君收到秦国方面派人进献来的毛衣，原本还算高兴。可听着下方使臣的话，再好的心情也没了。
秦国使臣言辞恳切，说是感谢各国国君慷慨解囊，让我秦国有机会向各位君主的礼仪之邦看齐，特此准备了回礼，产量不多，请各国国君笑纳。
听罢，那吞了苍蝇的感觉又回来了，高兴也不是，难过也不是。
看着新奇的羊毛衣，许多人还是喜欢的。他们倒是不缺保暖的衣服，可世间只各国国君享有，这些既不缺钱又不缺权的宗亲贵族，可不就想着也给自己买几件吗。
结果一打听，好家伙，数量有限，价高者得！那可不得抢疯了！
这些达官贵族，谁能承认自己不够有钱？何况，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儿，粮食又没借到他们头上，他们又不是苦主。
一时间，秦国产出的为数不多的毛衣都被买走，更有甚者，毛衣未来一年的销售量都不用愁了。
这可是秦国独一份的生意，别国可都没有模仿的能力。
秦王看着源源不断的金帛进入国库，开心得上朝之时听到大臣们相互扯皮也不大生气了，朝臣们享受了好一阵王上和颜悦色的日子。
唯一了解内情的相邦范雎也没多话，毕竟这门生意可是他牵线做的，稍微喝点肉汤都足够他赚的牙花都合不上了。对于白起的敌意，倒是也消散了些许。
白曦收到大王赏赐的钱财，倒是也可以放开些手脚干活了。
让人研究的织毛衣机器也研究出来了，不过，因为技术原因，卖给贵族的那些花样繁多的毛衣只能手工钩织，这样也好，走高端和平价两条路线。
白曦打算把机器织成普通的毛衣按成本价卖给秦**队，免费的毛衣她是暂时送不起了。
不过，在等秦王向各国推销毛衣的时候，白曦让白起派人从现在的匈奴地区“引进”了一批藏羊。
这些藏羊羊毛可以纺成一种更细的毛线，白曦打算将这些细毛线织成五指手套，作为军用毛衣的添头卖给秦军。
为了快速量产，白曦还让墨家人观察秦女手指翻飞的动作，做了一种可以将这种细毛线织成五指手套的机器。
只能说幸亏墨家人大多在秦国，部分人来的也快，要不然，白曦想快点做出这些机器都不行。
虽然这些藏羊暂时引进的不多，可织手套的用量和毛衣本就天差地别，数量勉强也足够搭着毛衣卖给秦军。
要不是白曦担心羊太多没人也没地养，白起能带着一部分降卒把靠近这一带的匈奴人都抢空。毕竟打匈奴可没什么顾及，他们可是跟中原各国都有仇。
就算白起收敛了许多，可还是带着这些赵卒把匈奴杀得短期内不敢再靠近。
这些匈奴何曾想到，往常冬天该是他们的猎杀时刻，谁知今年他们刚分出一小股部队来试探，一根毛也没摸着，白起就顺着他们来的路线，杀到他们就近的大本营，抢了他们大量的战马和羊。
他们那个悔啊！到底是哪里来的大杀神？没听到秦国有这号厉害的人物来镇守边关了啊。
他们倒是知道中原的秦国有武安君白起这等人物，可这人往常不是顾着中原内战不屑理他们吗？虽然其他将军也厉害，可他们好歹能抢上几次，这回可是一点没抢上，还几乎全军覆没，真是让人不甘！
也不怪他们消息闭塞。白起来到这里只有几个月，一直在帮着看守这庞大数量的降卒，不敢松懈半分。若非这次是杀匈奴，他也不敢带着这些赵卒打仗。好在中原在一致对外这事上从来没话说，别管各国平时打的怎样，该打匈奴的时候比哪次合作都团结一致。
这些降卒在白起的带领下，也算好好的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碾压局，倒是释放了一些积攒好久的憋屈。
在白曦好吃好喝的伺候下，不少人倒也没那么仇恨白起。
毕竟人心也是肉长的，白起一没亏待也没侮辱他们，平时也让他们吃饱了再做工，还带他们去打匈奴，打着打着倒也打出些许感情来了。只是虽说这待遇甚至比在赵国还好，家人还在赵国，他们心底到底不甘，只是惋惜武安君不是他们赵国的将军，他们注定只是仇人。
对于他们的敌意，白起想的甚至比他们更深。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弑杀之人，既然已经答应了外孙女，没人反抗的时候，他还是愿意做个好人的。不过，若是有人胆敢造反，那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性了。
白曦倒是还没想到这么复杂的程度，不过，她认为，生活在中原的中华民族经过无数代血缘融合，自古以来就是一家。何况，战国七雄本就是周朝人民分化出来的。
虽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庞大的价值观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她现在也开始学习秦律和历史，也明白这种想法虽然暂时来看有点异于常人，倒也能说得通。
现在她手边识字的人手到底还是太少，她找大父帮忙写信给秦王，让他多找一些百家弟子，她已经到开蒙的年纪，只接受到墨家的思想也不大合适，她可没打算做哪家的弟子，各家学说还是都接触一下比较好，专学一家容易把路走窄了。
不过，儒家文化好像一直比较容易让人……嗯，，，洗脑？好怪的词！这个脑中突然跳出的陌生词汇，她倒是奇异的理解其意。
或许，她可以利用儒家的这一点特性，让儒家弟子多给这些降卒讲讲这次战争的起源，以及什么叫做“五百年前是一家”。或许，在听过这些之后，这些赵国降卒对秦国的世仇能减轻一些，让大父能尽快腾出手来开发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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