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惊恐之余又带着些许的绝望，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是随时可能会要她命的恶魔。
姜桃顿了顿。
她从前年轻刚当老师的时候也有不少学生怕她，但那是害怕管不住学生姜桃刻意表现出来的严肃。
自己现在……似乎不怎么严肃吧？
姜桃自我怀疑了一瞬间，十七岁的她，非但不严肃，长得还很乖巧，是那种板着一张脸生气别人还觉得可爱想捏捏脸的程度。
所以，周阳干嘛这么怕她？
从早上气焰嚣张话里带刺，到现在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她的态度转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你怎么了？”
姜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周阳站着的方向走了两步。
少女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周阳想跑才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腿。
她绝望道：“你你你……你别过来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你的早饭我包了，你的作业我也可以给你写，要是需要跑腿的，我八百米跑得可快呢，你别打我啊。”
“我为什么要打你？”
姜桃抬了下眸子，缓缓开口道：“打架不好。”
“能用讲道理解决的事情不需要暴力解决，暴力是最下乘的解决方式。”
“真……真的？”
周阳半信半疑地看了姜桃一眼，对方点了下头，周阳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还好她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不良少女！
“吓死我了。”
周阳长呼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放松，她整个人靠在了门框边上，轻轻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心脏。
“那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姜桃问。
周阳咬了下嘴唇，似乎在做心理挣扎，她看着面前少女平静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在姜桃的座位附近坐下，姜桃一字一句诚恳说道：“今天早上，我不应该那么和你说话的，抱歉。”
周阳瞪大眼睛，连忙摆手，“没……没有……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姜桃每次的考试成绩都甩她好几十分，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他们提起来学霸就只有姜桃，自己第二无人问津。
想起那天姜桃一说难受，崔老师问都不多问几句就给她签了假条，自己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平衡。
但归根结底，这些也不是姜桃的错。
那么高的分数的确是人家考的，至于不爱搭理人，也没谁规定学霸就必须和班里的同学互帮互助，给他们答题解惑吧。
周阳垂着脑袋，真心实意地开口说：“对不起，我之前是对你有不好的看法，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少女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道：“没关系。”
“每个人都会犯错的，我也会犯错，只要我们及时改正，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不要让你的情绪控制你，负面情绪可以有，但别让负面情绪影响你太长时间，好吗？”
周阳泪眼朦胧，细碎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女柔软的发丝上面，她像童话当中的女神，徐徐引导深陷黑暗的人重新走向光明。
周阳吸了吸鼻子，含糊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呜呜呜，不良少女也太美好了！
崔老师，对不起，她想叛变了！
周阳捣蒜似的点头，“好！”
“你……你原谅我了吗？”周阳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姜桃弯了弯唇，轻轻点头，她本来也不会和一个小女孩怎么计较。
“你太好了呜呜呜……”周阳抑制住自己感动的眼泪，“怪不得祁执他们从来不收小妹却破例收了你当小妹。”
“你肯定能在他们揍完人之后开导被揍的人积极生活的！”
努力凹贴心人设的姜桃：“？”
“揍人？小妹？”
什么和什么。
姜桃一时间没理解周阳的意思。
见她真的很好相处，不是凶神恶煞的人，周阳才敢八卦问：“姜同学，做大哥的小妹是不是特别酷啊！”
“我老是看见祁执带着一堆人走在路上，像黑暗大军一样，好壮观的！当他的小妹是不是特别威风啊？”
姜桃：“……”
她试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和红毛他们那群非主流自以为帅的杀马特差不了多少，顶多前者是颜值还过得去的杀马特。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真的觉得带着一大帮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很帅吗？
姜桃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定要让小孩认识到打架的坏处以及改变他们认为所谓不务正业带上一堆人欺负弱小就是威风行为的思想。
“威风什么啊。”姜桃摇了摇头，佯装一副惋惜模样道：“那都是你们……啊不，我们这个年龄段误以为的威风。”
“青春时代抽根烟喝瓶酒打打架染个不伦不类的红绿头就是威风了？你知道这些行为在长辈，成年人眼里都是怎么看的吗？”
周阳瞪大眼睛，不解问道：“怎么看的呀？”
“神经病啊！”
姜桃提高音量说：“大人才不会觉得这样很酷呢，等那些人长大，就比如你们二中老说的校霸祁执，他以后想起来这些，都是他的黑历史！”
周阳愣了，“啊”了一声，“这还不酷啊？”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问道：“大人的世界难道不觉得这样很酷吗？”
“我看电视剧，好多总裁也是一去公司身后就跟了一大帮人，路上无数人和他汇报行程，太气派了！”
别的姜桃不知道，总裁这个她还是能用自家老公来做个现身说法的。
“那也就是演电视剧了。”
姜桃看着她，“除非是富二代继承公司，真总裁在当总裁之前不知道吃过多少苦，跑业务拉人脉，酒局上把自己喝得在医院挂点滴，成功之前的路都是很难走的。”
“就算当了总裁，也不会去哪都是一大堆人围着，总裁也要吃饭上厕所，蹲厕所蹲久了也会腿麻，真拿腔拿调，要一堆人围着喊总裁的，那不是气派，是装逼。”
教室里传出一声女生恍然大悟的惊叹声。
二班门口。
单肩挎包和双手插兜的两个瘦高男生静静站着，旁边缩着听得面如土色的季杨。
他桃姐，刚刚是那执哥举例子说他这样的在大人眼里是神经病吧？
季杨惊得一个没站稳，靠在门框上，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动。
姜桃和周阳先后看向门口，前者对上了两个帅哥情绪复杂的目光。
神经病校霸：“……”
装逼男总裁：“……”
两个帅哥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像是被她狠狠地噎了一下却又无力反驳一样。
姜桃无比尴尬地扯了下嘴角，颇有说别人坏话被别人当场抓住的心虚。
少女略显僵硬地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周阳张大嘴巴，激动的细胞在身体里面来回跳跃。
那个更高的男生周阳不认识，但祁执她可太认识了，二中校霸，活跃于各种贴吧和八卦之间的名字，恐怖至极。
尤其周阳还听说，校霸本人是很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他，说他坏话的。
这下是真完了！
姜桃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刚被收做大哥小妹，紧接着说大哥的坏话就被大哥当场抓包了。
周阳感觉现在空气中都透着一丝危险和尴尬。
安静得要命。
她觉得她现在光是跑都不行了，得坐飞机跑。
周阳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姜桃挥了挥手，“姜同学，你们聊，你们聊，我要回家吃饭了。”
她说完，扯起一抹笑离开班级，从两位气场极高的大佬身边走了出去。
气氛冷到了冰点。
季杨才让姜桃跟着自己混，抱着让姜桃在执哥面前多刷存在感的想法，非要拉上祁执过来找姜桃，说带上姜桃一起吃饭。
至于旁边那位，是他们在楼梯拐角的，于是就一起过来了。
季杨哪知道姜桃这么勇啊！
她说的话他们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
季杨硬着头皮挽回局面，“哈哈哈哈哈姜桃真会开玩笑啊，那个，姜桃，和我们一起吃饭去吧，我请客。”
少女眨了眨眼，看到季杨一副担心她被吃了的样子弯了弯唇。
“等我一下。”
姜桃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季杨胆战心惊地看了祁执一眼，对方只是表情有些复杂，也没有说什么，季杨拉着祁执往前走，“走走走执哥，咱们在前面走。”
万一待会神经病校霸一个不开心，越想越气，把姜桃打出十米开外那怎么办。
季杨果断决定分散火力！
姜桃自知理亏，保持距离地跟在祁麟旁边，撒娇一样小声喊了一句，“老公。”
祁麟扬了下眉，轻轻勾了下唇角，发出一声低笑，语气低沉而撩人，“离我近点儿老婆。”
“你离我那么远，不像给总裁汇报工作的女秘书，影响老公装逼了。”
少年样子漫不经心，神态慵懒而勾人，偏偏说出来的话是调侃取笑她的，姜桃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她老公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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