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程非晚怎么分析利弊、胡搅蛮缠、撒娇耍赖,谢无期就是不肯答应让她以身为饵,诱导出随春生的目的。
目前已知条件有限,被抓的人生死不知、困地不明,情况实在不利于他们。
交心之后的好处还没尝到,坏处倒是先尝到一点,程非晚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自己多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站在他的角度,刚到手的香香软软的媳妇,不仅要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还要投入别的男人怀抱,是个人都不能忍。
“好啦好啦,先不说这个。”此计不通,程非晚连忙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讨好的浅笑轻哄,“我不去就是啦。”
反正还有几日时间,酒楼的宴会没举办呢,她之后再找机会慢慢说服他。
谢无期打眼一瞧就知道她在打什么歪主意,压低声音警告道:“我劝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该存在的怜悯心,这里跟先前在沙漠里可不同,最不稀罕的就是善良,当心把自己折进去!”
程非晚蹙了蹙眉,并不赞同他的言论,“我可以暂时收起来,但什么叫不该存在啊?”
谢无期没有解释,只是着重劝诫道:“你可以善良,但有些地方,不需要!”
他神情严肃,像是真的怕她来坏事,不过这件事处理不好确实会影响到他。
“好嘛好嘛,我记住了。”程非晚撒娇似的嘟囔一句,微微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嗯。”谢无期知道她没有听进去,暂且不与她掰扯,“还有什么要问的?”
程非晚突然凑近,小幅度的歪了歪头,捧着他的脸喃喃自语:“是真的吗?”
谢无期不解:“什么真的假的?”
“你这张脸啊。”
程非晚仔细打量着他,她实在看不出来,手上更摸不出来有易容过的痕迹。
谢无期一怔,旋即失笑着拉下她的手,“当然是真的,怎么会有此一问?”
可闻言,程非晚却震惊不已,不答反问:“那你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随春生面前,难道不怕他认出来你吗?”
谢无期摇了摇头,“他没见过我的真面目。”
思索片刻,他又详细解释道:“较真的话,其实有在我小的时候见过一面,但也只是朝拜时远远望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程非晚顿了顿,更震惊了,“他这些年没有入过京吗?”
谢无期颔首,“除了晋封太守的那一年进京拜谢皇恩,此后再未离开过永安城,有事上奏,述职麾下将领代劳。”
程非晚:“……”
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嚣张的吗?
少女神色复杂的问:“圣上就没意见?”
谢无期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语气理所当然:“他精明能干,所属管辖范围内的百姓安居乐业,工业生产量在全国皆是名列前茅,深得当地百姓厚爱。入不入京又如何?有才能有功绩可以任性,我们这位皇帝啊,可最是惜才了。”
听这后一句话里的感慨不难看出,他对随春生也很欣赏,真是遗传了惜才的好品质,不过……
程非晚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拆台道:“任性到成了你爹的心腹大患?”
谢无期:“……”
他轻轻吐了口气,“他是有罪不假,但这并不能磨灭掉他的功绩,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该要被千刀万剐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灵性,程非晚答不上来,她转而将话题带到另一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想拉拢他了?”
谢无期不置可否,“他非常的有才干。”
这眼神里的欣赏,真真是半点不加掩饰。
程非晚委婉的提醒:“我觉得他不大像是愿意受人摆布的性子,你可能……”
她卡了一下壳,发觉似乎委婉不了。
好在谢无期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信誓旦旦的道:“无妨,抓到软肋即可。”
程非晚指了指地面,再一次拆台:“他的软肋在下面,你能抓上来胁迫吗?”
谢无期:“……”
这大少爷一次两次被人怼的哑口无言,也不知是失了面子还是假意生气,转头背过身去躺下来,不欲再搭理她。
“我错了。”程非晚立马抱住人掰回来,“我还没问完呢,你也没说完。”
谢无期伸开手臂,微抬下巴,示意她躺过来。
程非晚弯唇一笑,立马从他身上翻了过去。
谢无期将人搂抱在怀里,这才认真回答:“正如你所言,他的所作所为必定与他的夫人有关,痴情,就是最大的弱点。想要对付他不是件难事,难的是从这层层迷雾中剥丝抽茧找到目的。”
“好吧。”程非晚不认为他能拉拢成功,这家伙可跟月家那俩兄弟不一样,遂也不再纠结,“继续下一个问题。”
谢无期阖上眼眸,“你问。”
程非晚直白开口:“他麾下的将领以及其他入过京师的官员是都死了吗?”
谢无期:“……”
持久的沉默中,她似乎听到他低低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接受事实,对于她认错时说的话,那是真的信不得半点。
大少爷无奈的回答:“他们见到的不是这张脸。”
闻言,程非晚瞬间抬起了头,瞪着他不可置信的问:“你还有几张脸?”
谢无期拧眉想了想,“记不清,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乾坤袋里很多。”
程非晚:“……”
敢情他们当初探讨一人千面的时候,理解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呗?!
“所以除了面对我这张是原皮,你在京师面见官员、上朝议政,用的都是别人的脸、或者你凭空捏造的脸吗?”
谢无期摁下她的脑袋,“你可以这么理解。”
“为什么?”程非晚表示震撼且无法理解,“你不怕有人篡你的位吗?”
谢无期非常自信:“没有人可以假扮我。”
程非晚:“……”
她觉得很迷惑,“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这个问题出口,谢无期难得静默了几息,突然问了一个毫不沾边的问题:“觅儿,你喜欢自由吗?”
程非晚一怔,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毕竟不曾失去过。
“喜欢吧。”她不解但回答,“谁会不喜欢自由呢。”
“是啊。”谢无期喃喃低语,竟有几分失落,“谁会不喜欢自由呢?”
他话锋一转,终于说回正题:“可是皇宫没有自由,所以我不喜欢那里,也不喜欢被困在宫苑里的人。”
譬如,他的父母,就很讨厌。
“许是从小得意惯了,我十分爱权势,而皇宫是集天下至高权势的所在,我不能放弃。”谢无期轻轻笑了一下,“正如你今日见到的我,我更不能委屈自己,二者我都要得到。”
程非晚已经不奇怪了,这家伙,比她贪心多了。
“我约摸理解了。”她还是没绕明白这个弯,探头追问,“但这跟你整日扮做旁人有什么关系?”
谢无期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以咫尺之遥对上她的瞳眸。
“我见苍生,苍生见我。”他的眼神近乎温柔,“我即是天下人,天下人亦是我,我们密不可分。”
程非晚怔怔的望着他,她好像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为“神性”的东西。
神。
以前怎么没有联想过呢?
他既有神明的绝情,也有神明的慈悲,从来不同于世俗意义上的反派。
于大豐的百姓而言,他们眼中温良又仁厚的太子殿下,如何不算至高无上的神呢?
“是不是听不懂?”谢无期见她发愣,缓缓笑开,“说的有点玄奥了,不必想。”
他沉吟了一下,娓娓道来:“我自启蒙后,留守在京师的时间就不多了。一半是规矩太多的缘故,一半是我想亲眼去看看爹娘打下来的大好山河。起初用面具伪装身份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后来就是乐在其中了,说出来你可能想象不到,我不仅做过大夫,还有小贩、商户、樵夫、画师、甚至是杀猪的屠夫,总之你能想象到的所有职业,我基本都体验过来一个遍了。”
程非晚想了想,确实是想象不出来谢无期杀猪的样子,那时可能化作壮汉?
“难怪你会这么多,知道这么多。”她失笑叹息,“也难怪你这大夫扮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原就是在做你自己。可这样的话,朝堂上的事怎么兼顾?那些大臣对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有啊。”谢无期坦坦荡荡,“他们不敢说。”
程非晚:“……”这位更嚣张。
她不由感慨:“你爹脾气可真好。”
“因为我能兼顾。”谢无期声音不大,却不掩轻狂,“任何事我都能做到最好。”
他嗤笑一声,“他们无能,所以就算我总扮做陌生人戏弄他们,他们也得作陪!倒也不是从未有人借此漏洞欲取代我,但都失败了,因为他们永远都料想不到我会在下一瞬间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循规蹈矩就是最大的破绽。”
程非晚拧了拧眉,“若是仅此而已,他们又是怎么回回都能认出你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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