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刚夸出牙行大门的背影,赵秋樰心里却难受起来:“徐老板,回绣坊其他女孩子都是吴坊主买的,为什么那个夫人也能发卖?”
“这吴坊主的卖身契在那个夫人那里,她本身就是奴藉,买的人自然只能归主家。”徐老板解释到。
“奴藉?”
“凡是签了卖身契的人,都归于奴藉,只有拿卖身契去衙门报备才算是消除奴藉。”
赵秋樰沉默片刻:“谢谢,徐老板。”
紧接着又看向后面那一家五口:“他们也是本地的吗?”
“不是,他们是青州人,听说是冒犯了主家,原本是有两个孩子的,结果有一个孩子被当场打死了,他们一家就被发卖了,流转到我这里来的。”徐老板小声的说到。
“什么!”赵秋樰震惊。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们是青州那边送过来的。”
“那四个女孩呢?”
“她们四个都是最近被卖邻县和附近村子的人,今年的雪下的早,有很多人还没准备过冬,这雪就来了,她们都是女娃,家里多张嘴养不起,只能卖了。”
赵秋樰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被悯:“我知道了。”
赵秋樰带着那一家五口和四个孩子离开牙行,才知道那一家五口那个大爷别人都叫他周老爹,那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叫周真,他的妻子叫林阿春别人都叫她春娘,他们孩子是个五岁的小女孩,此刻那个周青搀扶着他老爹,春娘拉着孩子一脸麻木的跟着,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又被卖了一次换了一个主人而已。
而那四个小女孩中没想到还有一个是她之前见到的,那个王大婶家的孙女王桃,之前就是王大婶带着她孙女来所以才把药卖给她,刚刚这四个小女孩都紧紧挨在一起,所以她一时没有看出来。
“奶奶说我在家里也是吃白饭的,还不如卖了换钱。”赵秋樰问了之后,王桃半天才小声的回答。
“那你爹娘他们也同意吗?”只见王桃点头,赵秋樰握紧拳头。
拉着王桃的手将他们带到店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他们,家那边的房子也还差几日才能完工。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看吴回音的伤,带上店铺里的备用药箱。将那一家五□□给腾起元后,带着陈水和四个女孩去了绣坊。
绣坊内赵秋樰上完药,看着吴回音脸上六七条深浅不一伤痕,没想到那人居然这么狠心,这几条伤贯穿全脸,眼瞧这吴回音又咳了起来:“前些天给你们的止咳糖浆还有吗?”
“有有有,我马上去拿。”说着吴月从旁边的柜子日翻出,用勺子喂了一口,吴回音也不像刚刚那样咳了。
吴回音想翻身下床被赵秋樰拦住,“你别下床了,好好养着。”
“谢谢赵东家。谢谢。”吴回音郑重的道谢,眼中满是谢意她知道这赵秋樰能将她们带回到绣坊,也一定是她买下了她们和这院子的缘故,这也好比再被卖到别处,而且人全部都在。
“谢谢赵东家买下了我们,以后赵东家便是我们的主家。”说着在床上磕起头,旁边围在周围的吴月等人见状都全部跪下磕头。
赵秋樰忙着让她躺下,“你别这样,本来病还没好,到时这伤又渗出血来,这药就白放了,还有你们赶快起来。”
“她们都怕再被卖一次。吴月是我从菜市口买回来的,当时她父母想将她卖入青楼,她死活不肯,半道被我买了。她们也是我从不同的地方买回来的,我进去过知道里面是什么样,所以我不想她们再进去,就用这院子成立了绣坊,教她们绣工,想让她们学一个手艺,也不至于饿死,没想到却因为我的原因,害的这绣坊名声不好,却无人而来。”吴回音凄然一笑。
“不是你的原因,是他们都不知道你的高洁。”说着赵秋樰拿出她们的卖身契一并交还给她。“去衙门把奴籍消了吧,将她们的也一并消了。”
吴回音拿着卖身契,手都在颤抖,消除奴籍,这是她不敢奢望的,就算当初那个负心人赎她,也没有将卖身契给她,才导致那些女孩还要被买一次,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诱惑,不可置信的喊道:“东家!”吴月和几个已明事理的女孩更是在旁边震惊,而年龄小的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希望自己是奴隶,如果能够选择,也没有人想要去入奴籍。”赵秋樰叹了一口气说到。
“谢谢东家,我的卖身契就不要了,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说着翻下床被赵秋樰拦住。
“我不需要你做我的人和我的鬼,以后我们就是雇佣关系,我出钱你们帮我做绣工,好好的为自己活着就好。”赵秋樰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谢谢谢谢,这些卖身契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东家”说着将地契交给赵秋樰。
“好,那你就好好养好身体,好好教这些女孩们绣工。”对于她的骨气赵秋樰更加敬佩。
“谢谢谢谢。”万般言谢已经让吴回音只剩下谢这个字,赵秋樰的大恩大德她已无以为报。
等赵秋樰来到院中,陈水依旧站在中间垂着头,将陈水的卖身契还给她,那四个孩子的刚刚也交给了吴月让她也一并消了:“我跟这里的坊主说了,你刺绣还不错,她已经答应你让你在这里上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你觉得怎么样?”
陈水抬头,只是紧咬着嘴唇,也不说话。赵秋樰也没办法,她只能将她安排在这,既然是她丈夫把她卖的,赵秋樰也不想让她回去,但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你是有地方去吗?还是说你想回去?”
只见陈水使劲的摇头。
“那你先在这安顿,其他事之后再说好吗?”赵秋樰说完才看到陈水点头,四个女孩也都安排在绣坊里。
回去的路上赵秋樰一直心情不佳,今天的事给她的冲击还是很大的,贩卖人口这词在她以前的生活里是人人喊打的,而现在在这个世界人们却习以为常居然是合法的,看人像牲畜那样任人衡价,让她怎么接受。
突然一阵吵闹哭喊的声音像是从邻街传来,赵秋樰看到另一个街巷那门口站的全是人。
那里的人像是有人认出她,大喊了一声:“赵大夫!”
接着那些人都围了过来。
“这么了?”赵秋樰问到。
“死人了,赵大夫,里面有人难产,那个产婆学着你,想要剖腹取子,结果母子具亡现在那家人已经报官了。”
“什么!”赵秋樰不可置信,拨开人群往里面冲进去,那家人围在那里哭喊。床上的被褥全是血,赵秋樰探向床上妇人的鼻息和脉搏,死心的放下手,揭开被褥,看到妇人肚子的情况,颤抖的将被子盖好。
咬着牙,大步向旁边双手是血吓到的产婆走去。抓着她的衣领:“为什么要剖腹取子!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上次在县令夫人家里,我看到赵大夫就这样的啊,到时候缝一下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产婆已经吓傻了似乎还懵着,完全不知道前面的人是谁。
啪——一巴掌打了过去,心里的怒气直达脸上:“你是无知吗!你怎么敢这么做!什么叫看到!什么叫缝一下就好!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这么做!”两句话几乎用吼着出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气急过,各种情绪全部夹揉在心里,今天全部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爆发。
赵秋樰面色灰败站在屋里看着床上,那些官差已经将产婆带走了,她现在心里万分悲凉。
“夫人。”卫六在旁边叫到。
听到声音赵秋樰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那家人声音沙哑:“好好安葬她。”
之后六神无主的走出去,被卫六带回家。
直到家中赵秋樰都是失魂落魄,走进了草药房,就呆愣的坐在那里。
另一边墨时渊也看到赵秋樰的样子,找来卫六询问。
不一会儿墨时渊来到草药房。
“事情解决的不顺利吗?”
“那个产婆因为我的缘故,害死了一对母子。”赵秋樰声音沙哑,两眼无神喃喃低语。
墨时渊走到赵秋樰跟前蹲下:“这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开的头。”
“那是她的原因,程府不也是好好的吗,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归咎到你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还是有我的原因。我应该在这件事传开之后去解释剖腹产和剖腹取子是不一样,应该说明是需要一定的医术才能做的。”赵秋樰越想越懊悔,那两条人命现在就因为她没了,她知道这里不是那个医疗常识所有人都知道的时代,但她更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因为一个看到就敢直接去动手。
“就算没有你,之前也有人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你开的头。”墨时渊说到,“这种事情在各个地方都有例子,妇人难产,最好的情况就是一大一小保一个,你认为那个产婆不知道吗?那户人家不清楚吗?只是他们选择了保小的,得到的是最坏的结果,如果那小孩活了下来,他们只会欣喜若狂,明白吗?”
赵秋樰震惊,胸腔里悲愤:“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是人。”墨时渊对着赵秋樰肯定的说,而后催下眼帘身音平的出奇:“但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命如草芥。”
那一刹那给赵秋樰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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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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