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桑宁考察完一圈回来,见到的是空了一半的营地,和鼻青脸肿的烈风众人。
他们气势消沉许多,简陋帐篷已经搭的差不多,他们被按在营地,和山木留守部落的老人和孩子,还有受伤的人一起,编织藤筐,和做其它工具,还有拔草搬石头清理营地地面的,乖顺沉默,没有多余的言语和动作。
她迟疑地走到帐篷围成的空地中心,拍了拍淡定盘腿坐在那里,端详她画的部落格局图的虎澈,询问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出去一会,这群人怎么就打成这样了,发生内讧互殴了吗?
大马金刀坐在地上的虎澈十分随意,随手一撸那头有些杂乱的卷毛,简短描述了两个被迫凑到一起的敌对部落之间的摩擦,然后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他物理镇压的过程。
这点是桑宁没有仔细思考的,昨晚到现在,山木的众人只先沉浸在被解放和团聚的喜悦,没有和烈风有很多交流。烈风的那群则是被虎澈压住,也没怎么生事,谁知道,只是离开了一会,问题就出来了。
撇了一眼被虎澈揍得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的一群人,还有不时对他们怒目而视的山木的人,桑宁有些头疼,当时只想着给人带回来,忘记了两个部落间存在的问题。
看着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虎澈,她也没管地面泥土草屑,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请教虎澈对这件事看法,后面怎么处理烈风的一群人。
虎澈被她盯得似是有些局促,撇开脸去看营地忙碌的众人,
“都留下来,饿几天,栓好做奴隶就好了。建房子的事情刚好给他们不是吗?不用担心他们打架,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桑宁沉默,虽然虎澈表面看着冷酷拽拽的,但之前去海边时,不时透露少年人憨厚情态,让她一直认为他是个稚嫩单纯的“大猫”。如今回部落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又渐渐打破了这种印象,增添一丝原始的天真的残忍感觉。
她可以说服自己是为了保护山木,所以去攻打烈风,解救奴隶,战斗是情势使然。但是如今打服了,真要让她执行这里战败的规则,她又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
桑宁低垂下长而卷的睫毛,质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圣母,毕竟如果他们只是普通弱小部落的话,局势翻转,自己肯定会当烈风的奴隶的。
这就是这里的规则,没有部落会容忍外来敌对势力,不是奴隶,就是死。
她现在被山木的人推崇到领头人的位置,有足够的武力和虎澈商量这件事,拥有了权利,却优柔寡断,是不是被自己现代人思维困住太多。
如果她现在说不想要这样,虎澈会不会觉得她很矫情,不值得作为同伴一起商量呢?
桑宁不想失去一直陪伴的咪咪,她斟酌着,如何说自己的理念和想法能看起来更合乎情理。
也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长,虎澈有些不安的动了动盘坐太久而僵硬的腿,回过头是桑宁低垂的头顶的发旋,圆的,茂密的,卷卷的和他一样......
咳,不对,现在应该关注的是桑宁好像不太满意他刚刚说的,都没有回应。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方法?你想要怎么处理他们?”
虎澈搓搓自己的手指,又揪了揪自己头发,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迟疑。
对他来说,这个基地的建立是可有可无的。他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桑宁喜欢山木的人,又想有个安稳的住处,才决定去烈风那里,押回点劳动力的。
如果他真的想融入部落去生活,就不会自己在山林逍遥那么久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想到幼时的遭遇,他微微撇撇嘴,没意思,不去想。
虎澈坚定自己的求偶想法,桑宁想做什么是最重要的,这些人反正都不是好人,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桑宁抬头,看着面前认真望着她的金色眼瞳,感受到那绷紧面皮故作成熟下的商量和询问之意,心底对自己的质疑还有沮丧的感觉渐渐散开。
“我......觉得不用像对奴隶那样要求他们。他们给我们造成了损失,可以限制他们,让他们帮忙建房子作为补偿。但后面是去是留......可不可以让他们自己选择?后面,我们也许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她仔细组织着语言,解释自己的有点不符合这里“风土人情”的想法,边观察着虎澈表情,边思索后续用什么理由能让虎澈理解接受这“劳改”制度。
“嗯......可以,这个也可以,留他们还多一份负担。”
虎澈托腮看着桑宁,点了点头。
迫于渐凉的天气,他上半身也随意裹了件兽皮马甲保温。
虽然衣服边缘零碎不规整,显得粗糙,但配上一身发达的肌肉和浅浅棕铜色的皮肤,长手长脚坐在那里,就是野性和力量的代名词。
桑宁不自然移开视线,避开那炽热认真的目光,同时又被那带点随性的话语触动。
她还以为虎澈会更加相信和遵循这个原始社会的规则,但那微微冷淡声音里的尊重,让她意识到虎澈是不一样的。
曾经朝夕相处,一起逃离天灾的“咪咪”,是会听她的想法的,她在这个时代不是彻底的孤立无援。
奴隶问题达成一致,后面的都容易商量许多。
桑宁没有当酋长的经验,虎澈也没有,但整合后的一群人却是唯二人马首是瞻,两人要负起规划后续生活的责任。
建房子是要一起建造的,食物获取也是都要努力,目前的时间并不多,每个人都拥有一座并不现实,所以房子划分是个问题。
桑宁冥思苦想,决定借鉴前世学到的吃大锅饭的经验,这些资产统统先划分公有,然后对每人每日贡献划分工分,凭工分分宿舍,二人寝四人寝六人寝都搞起来。
毕竟现在的部落制度也是首领祭司统一分配,这样改良更容易施行,等都能吃饱穿暖了,再划分私有资产才有奔头。
至于烈风的一批人,私有先别想了。凭他们四处作恶,罄竹难书,按照他们对山木部落的破坏程度,划定要偿还的工分,每日干活除了挣自己口粮,就是要换清自己造下的业。
桑宁对山木部落和可怜的奴隶偏袒是很明显的,这些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善良人,先劳改了再说,冬天前劳改不完,都挤一挤十人大通铺去。
食物问题还是先延续下凉季捕猎存储的传统,由虎澈训练带领战士外出,桑宁设想的种田,在这个温度下似乎无法进行。之前发现的大豆种也都小心晒干存储了,现在时机不对,只能等来年。
她决定后续踱去跟随采集队外出探索,多认识认识这里的植物。
虎澈对种田这个概念很陌生,他曾经的部落也是依山而建,冬季寻找温泉洞取暖生活。山林里到处是草根果实,地势崎岖也无处可种。平原部落虽有地方方便种植,但跟随季节来回迁徙的他们,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长久耕种。
这里的就没有大面积培育作物的概念,时间长,没有足够的技术收获少,得不偿失,还是随季节采摘贮存的方式更合适他们。
桑宁看着虎澈那茫然的,不太确定要不要相信这样干能吃饱的眼神,嘿嘿一笑,来自小农经济发家的华国,她一定要把这群人带上人类发展正轨。
聊完了吃住,还要划分一下部落众人的权利职责。
部落里目前说是只有她们两人在规划,但后面发展还是要齐心协力,群策群力。蒲谷的统领分配工作就很不错,桑宁出去取盐一趟,这个少年也能维持住部落日常生活。
虽然在他们所谓的老祭司来后,他的态度有点游移不定,人有点气短,但桑宁觉得他很适合去调度安排众人的工作内容,而老祭司在她看来除了传播封建迷信,没什么用处,不如直接让蒲谷当目前这群人的祭司。
但是一直默默倾听的虎澈却在此时截住了话头,他倒不是真的信老祭司有多么神乎其技,相反,他内心也鄙视这个关键时刻,弃部落而逃的老油条,但是祭司在目前这群人的心中地位是特殊的。
祭司是部落里和首领能平起平坐的人,能负责部落财产分配,掌管着医药,生死,还有......神的力量。
虎澈劝说桑宁时也有点迟疑,他能感觉到桑宁对祭司的鄙夷和不认同,这种不认同不同于他,他只是认为这个祭司的品行并不足够,但桑宁似乎直接否认了祭司的存在。
他对祭司解释的兽人有罪论存疑,但祭司的其他知识和技能却是一个部落生存的根本,一个没有祭司的部落往往生活的不如有祭司的.
他们会不知道日升月落的规律,不知道万物兴衰的根由,他们更无法合理规划部落资产,而在冬天饿死更多人;更重要的,就算祭司也不能解释更多,但他的存在就是安定部落的根本,是一种......
“......精神领袖”
桑宁补上虎澈有些卡壳的叙述,还解释了一下精神领袖这个新词的含义,就是祭司在,人的心理上就感觉有根。尽管他们神神叨叨,有时候决策自私、无知,但代代相传的知识技能,让众人自然而然的觉得有所依靠一样。
虎澈听完,点了点头,大致是这个感觉。桑宁的新词一个接一个,有些都不在通用语里,她就用自己原来的华语进行“添油加醋”,搞得虎澈这个“文盲”一个头两个大,又不能在桑宁面前表露自己“无能”,脑袋要转冒烟。
总之虽然他也嫌弃这个老祭司,但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让他站出来做......"精神领袖",是唯一选择。桑宁厉害,蒲谷也逐渐能在众人间立起来,但论最根本的群众信任度,还是老祭司蒲山。
好吧,虽然信任很盲目,但心理作用显著,桑宁叹口气,等都吃饱了,她就扫盲,不就是知识吗,待她写下来有空,她就把小学的《科学》课本复刻出来传教,势必要将这些原始统治阶级想垄断保持地位的目的打破。
桑宁暂时同意了让老祭司加入部落决策团的提议,但扫扫草鞋上的泥土,她马上就想着怎么给这个职位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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