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佩尔大人?!普兰德大人?!这是怎么了?”原本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佐伊被两个高挺的人影吸引,她急忙走过去就看见精灵族唯二骑士长正互相搀扶着朝她这里挪动。
普兰德倒看起来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是潘佩尔的脸上却已经完全没有往日的凶狠,眉目间萦绕着病气,他的眉头皱起,似乎对身旁人的行为很不满,身体却实在没办法挣扎。
普兰德一脸头疼地看向不愿意配合的潘佩尔,语气里夹杂着不容抗拒:“别闹了,身体为重,女王不能失去他的骑士长,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你的身体不太乐观。”
潘佩尔吊着最后一丝力气,语气带着嘲讽:“估计大家巴不得我这个只知道战争,不懂得体恤居民的骑士长早点死吧,咳咳,巴不得我代替王子去死咳咳。”
普兰德额头青筋直跳,第一次情绪外露,低吼了一声:“胡说什么?!王子和我们都是为了保护族人,大家都是一样的!”
潘佩尔身躯一震,低下头,将脸埋进阴影里,没有继续反驳。
普兰德心中无奈,这时间大多数精灵族都外出了,还好他看到附近有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少女。
普兰德也不愿多说,干脆一把扛起人走过去。
“你好,我们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吗?王殿实在太远了。”
佐伊还是第一次和精灵族最威严的骑士长对话,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啊,当然可以,住几天都可以,快进来吧,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普兰德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后被带入一间房,常年征战的环境让他下意识环视这里的布局。
这里有许多空着的房间或者上锁的房间,像是很久没人居住,锁上残留着古老的锈迹,不远处一个房间正敞开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人正在交谈,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眼熟,他凝视了几秒钟,越看越不对劲,不经意地开口:“你家里还有其他人?”。
佐伊心中忐忑,毕竟简修他们是人族,最近人族和精灵族不算和平,但她不敢隐瞒,况且精灵族骑士长不是不讲理的人。
“是人族的流民,他们没地方住才来这里,等他们找到地方了就会离开的。”
普兰德冷冷地盯着那扇门,换做是往常,精灵族私藏人族,至少是会被带到女王那里审问的,但今时不同往日。
普兰德看向紧张目光闪躲的少女,语气淡淡地开口:“战争不好吧,四处都是流民。”
佐伊小心点头,心中还是很是赞同:“确实不好,妈咪都好久没让我出过门了。”
少女单纯的心思惹得普兰德笑了一声,他最后看了眼那扇门,没有计较,还是转身将潘佩尔扶到屋里。
身体沾到还算柔软的木床,潘佩尔紧皱的眉心才勉强得以舒展,身体蜷缩着,很快进入浅眠。
空气中飘散着浅浅的鼾声,普兰德帮人盖好被子,依旧愁眉不展。
普兰德这才有空打量少女,这个年龄的女性精灵竟然没有一丝病气,甚至脸颊罕见的红润,治愈魔法导致的病患已经侵蚀精灵族多年,就连女王也无法逃脱宿命,他也只是听闻女王在四方游历试图寻找得以拯救精灵族的方法。
“你……认识什么好的治疗师吗?”
佐伊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摇摇头,脸上涌起自豪:“不是的,是一位人族男性帮我治疗的。”
人族男性?他怎么没听说人族还有人有这般能力,要有,早就该传开了吧,不会是那些贵族……
普兰德带着说教的意味:“你还小,别被骗了,他怎么给你治疗的?”
佐伊抿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他给我拿了一些药,让我每天喝。”
普兰德的脸色果真愈发奇怪,几乎认定佐伊被骗了。
佐伊着急开口:“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是骗人,我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普兰德倒也不是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多排斥,他反而认为这世界远不止于这些流于表面的魔法这般简单。
“能把那些药给我看看吗?”
佐伊犹豫着还是将空间里的药包拿出来。
普兰德翻找着药包里的药材,他原以为所谓药只是治愈魔法的引子,可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普兰德的脸色逐渐沉下来:“人参,白术,茯苓……你好大的胆子!?快把那个人类给我叫出来!兴许可以饶你不去女王那里问罪。”
佐伊被吼得身体震住,眼神止不住的惊慌,不知道犯了什么禁忌。
普兰德见女孩确实是迷茫的表情,当她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年龄小可以理解,但那个人类可就不能放过了,这简直是在挑战他们精灵族的权威,引诱族人吃禁药!
“快把这些药都给我拿来!”
佐伊顿了顿,竟没有听从,眼底含着泪花,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自己就是身体好了啊!这些所谓的骑士长平常只知道做些无用的战斗就算了,现在连别人好心给他的药也要收走!
普兰德无奈地看着佐伊冥顽不宁的模样,叹了口气。
“你可知道这些药是什么,在几十年前女王的妹妹也对这些植物很感兴趣 ,偶然发现她有一些神奇的功效,当时整个魔法世界都被低下的治愈魔法笼罩,这一举动自然让女王的妹妹名声大噪,前来治病的种族多得数不清,一开始女王的妹妹还能靠那点植物勉强帮大家,但有一天,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病人,服用同一道药后,却没有先前的功效。”
普兰德顿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和面前的少女继续说下去,这毕竟涉及很多王室禁忌,但这些事本就是个错误,就算是王族也不该埋葬,更应该拿来警醒族人。
“然后,那个人就死了,女王的妹妹经过那次后也离开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生死不明。”
佐伊惊讶地捂住嘴,她年龄小,并不知道女王还有个妹妹,甚至还有这段往事。
普兰德又严肃起来:“所以女王因这事联合其他外族把植物都收进殿里命人看管起来了,你还小我可以不追究,但那个人族的人,有这么多药肯定有问题,你只需要乖乖供出那人在哪里,我就不……”
“……不要。”
普兰德眼神变化,他原以为自己说出这段往事后这孩子会乖乖上交,他不是有耐心的人,既然讲道理讲不动,那就别怪他了,在触犯精灵法的情况下,人人平等。
佐伊说出口后,心中也不免害怕,但只是几十年前一个没有搞清楚的错误就全盘否定,会不会太荒谬了,而且简修带给她的不只是药,弥留之际的关心,温柔的安慰,这些远不是这些药可以概括的。
“大人,虽然我对这件事很揪心,但过去的事怎么能成为评判如今的标准呢?我不懂什么对错,我只知道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我在变好,在那个人没有出现之前,大家不是都在变好吗?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就全盘否定这些药呢?我相信女王不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门口刚要进来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没有摁下,眼眶早已蓄满泪水,就算再干枯的脸也遮挡不了那抹艳色,紧绷几十年的眉心在这一刻终于释然了。
普兰德的心猛地颤了颤,这样的道理他一个骑士长怎么会不懂,但他是女王的下属,就算再不合理也不应该由他反抗,更轮不到一个小丫头来指手画脚。
“精灵法的正确与否自然是女王深思熟虑的结果,作为族人,只需要遵守,女王自会庇佑,而不是胡乱猜忌,仅仅靠人族那点花言巧语就贬低自己的种族,就说延续上千年的族法无用!”
佐伊都快被气哭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肯动,普兰德也失去耐心,眉心涌起一簇火焰,指尖翻腾起刺目的电流。
“既然你不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佐伊立刻闭上眼,就连魔力迟钝的她也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魔法,她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在普兰德抬手的瞬间,房门瞬间被打开。
“普兰德!住手!谁教你的随便对族人动用高阶魔法!”
一个老妇人夺门而入,如果忽略掉她眼底的倨傲,那就是一个慈祥的老妇人,但眉宇间又那么熟悉,一瞬间就让人想起了那位久居王位眼神淡漠的人。
普兰德收回魔力,他原本也只是想吓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他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床上沉睡的人。
哈尔西恩见对方没有真的要攻击的意味松了口气,看见床上熟悉的人,眼神复杂,她当初是见证过这两个孩子的成长的。
“普兰德,你相信佐伊一次吧,我知道你信奉族法,但族法最开始都是由族人投票决议的,如果族法伤害到族人,就不必要遵守了。”
普兰德头一次被族人唤自己的大名,眉心拧起,朝哈尔西恩望去,原本想反驳这段大言不惭的话,但却忽而对上那双异常坚毅的眼眸,心中还是涌起怪异,这不是一个普通族人该有的眼神,甚至女王现在也鲜少发出这种眼神了,过去只在那个人脸上看见过……
他凝视着这张脸,语气有些颤抖,冰冷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到底是谁?”
哈尔西恩整理着装,眼神竟高傲得宛若意气风发的少女,但嘴角却含着一抹笑意:“哈尔西恩,兼精灵族的公主,你好啊,精灵族骑士长普兰德。”
普兰德眼底龟裂,过去寒冷狭小逼仄的房屋,唯有公主是那段日子唯一的温暖,到后来公主走了,普兰德在女王的强势的高压下,逐渐成为精灵族最威严的骑士长。
但往常意气风发的公主怎么会变成如此沧桑的老妇人,虽然浅浅的皱纹定是掩盖不住精灵族公主的耀眼,但这些皱纹和疲色本就不该出现在精灵族公主身上。
普兰德握紧双手,没有说话,如若不是嘴唇被咬得快没有血色,任谁也看不出那深沉眼眸下无法遏制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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