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七枳打开门,便看见林云堵在门口,虔诚得递上手帕。
江七枳:“?”
这妹妹在做什么,请安吗?
林云见她不动,直接将手帕放进她的怀中,说道:“我不该霸占姐姐的簪子,对不起!”
江七枳打开手帕,里面果然是当初抵押土豆苗的竹簪,当初林云耍赖,没有归还的意思。江七枳倒也没强迫,毕竟林婶关照他们多年,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都是林婶帮助的,她不能因为一根竹簪便抹了林婶的脸。
眼下林云这一出让早起的她更加蒙圈。
林云这是被她哥又给教训了一顿?
“云妹,可是你哥为难你了?”
嘴上说着客气话,江七枳的手没闲着,立马揣进了口袋。
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还得绕来绕去地走人情,真麻烦。
林云往后退了一步,郑重其事,“告辞!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还有,江姐头上的银簪子真好看!”
说完,她就蹿进林家,不等江七枳任何反应的机会。
江姐都叫上了?她昨晚在梦中认小弟小妹了?
“怎么了?”
傅乘风走出来,抱着睡眼朦胧的阿铭,蹲着把尿。
江七枳关上门,拿出那根簪子看了看,不解地说道:“是林云,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傅乘风打了个哈欠,昨夜回家他就看到目光游离在自己身上的林云,怕是已经认出了那晚的人,想着报答他们一家呢。
“傅乘风!”
江七枳突然喊道,“他都多大了你还抱着他把尿?”
傅乘风被她这一嗓子吼地肩膀一抖,怀中的阿铭尿出一道弧线,高高的,远远的,差点溅到笼子里的鸡。
看着这力道十足的弧线,傅乘风表情尴尬,“不好意思,带孩子没有经验。”
阿铭睁开了眼睛,嘿嘿笑着。
江七枳脸都黑了,指着屋后,说道:“孩子大了,注意**,下次去后面尿。”
傅乘风帮阿铭穿上裤子,“这么大的孩子还不会数数。”
阿铭打断他,“你带着阿铭一起数,阿铭就会了。”
阿铭精神不足,一看就是昨晚闹腾的,他睡在两人中间,总是缠着江七枳抱着他不撒手,要求傅乘风讲故事。
于是傅乘风的嗓子沙哑,江七枳的胳膊酸痛。
叩叩叩。
门又响了。
天才刚亮,今个就这么热闹。
江七枳打开门,是林花花。
“哟,你们兄妹是怎么回事?一个接着一个来。”
林花花抿了抿嘴唇,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东西搬不动,麻烦你家傅乘风过来搭把手。”
江七枳撸起袖子,“你不是天天说他弱鸡吗,怎会找他帮忙抬东西?我来吧,走。”
“哎哎哎不用。”
林花花拦住她,“不用你出马,就让傅乘风来。”
真该死啊,他干嘛不知好歹嫌弃傅乘风,傅乘风不会对他有什么怨言吧。
傅乘风走到门口,知道他有事找,跟着林花花出去了。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江七枳挠挠脑门,拿起扫帚打扫院子,“这一个两个都是什么情况?”
——
走到后山,傅乘风停下脚步。
“何事,说吧。”
林花花从来没觉得傅乘风的气场这么强过,他一个没念过书的糙汉,不知从哪里开口说起,竟一时扭捏了起来。
傅乘风叹了口气,帮他开了个头。
“如果是想替你妹妹谢我的话,那么我接受了。”
林花花大惊,“你知道了?”
他明明跟踪得这么隐秘,是什么时候暴露行踪的?
傅乘风捡起一根木棍,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旁边的野草,眼神像是能把他看穿一般,“你不是也知道了。”
知道他会武功,知道他私自惩罚孙武,却一句话都没有像江七枳提起过。
嘴巴很严。
傅乘风低头看着被甩烂的野草,扔掉木棍。
林花花却说,“是,那天我都看见了,你把孙武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在你走后,孙武一直在求救。”
“然后呢?”
傅乘风不知道他为何要提这个。
林花花小声说道,“你可知道,孙家这两天一直在找孙武?”
傅乘风猛然回头,上前一步,“孙武失踪了?”
他明明只是给了教训,捆住孙武的绳索打的是活结,饶是孙武再蠢笨,挣脱两三个时辰便能逃出来。他原以为孙武是吸取了教训,没在村子里闹事,却没想到他是失踪了。
他想到了什么,盯着林花花,笃定道:“是你。”
林花花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语气十分急躁,“这……不是,我也不想这样的。”
他一直摆手,连连后退,直到抵到山脚下的石块,便顺势摔倒在地,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头。
林花花眼角带泪,语气中全是那晚的悔恨。
“那并非我的本意,你走后,孙武一直在口中嘟囔着小云的名字,我听着来气,揍了他两拳。谁料他见到我,突然开始出言挑衅,各种污言秽语往小云身上泼……他还说,有傅乘风撑腰又如何,只要他天亮出去宣扬一番,林云定要嫁给他。到那时,傅乘风也不好插手我家的事再对他做些什么……”
说到这,林花花的拳头又硬了,“我不后悔将他打死,我只后悔……一旦我想里正自首,一旦我被捉进府衙,那官府之上,百姓围观,孙武的死因便会传到镇上的每一个角落,传到葫芦村里的一砖一瓦中,傅兄,我没有办法……我实在没有办法。”
孙武死了,是被林花花打死的。
傅乘风的周身又遍布阴骘之气,他打量着这个壮实的男人,实在不喜他惹了如此大的麻烦。
只奈封建吃人,女孩子家的名声便是轻易就能毁掉的事。
林花花这般做法也是无奈之举,为了保护妹妹,保护林家,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但傅乘风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等了三年,才等到愿意同他共渡一舟的江七枳。他又怎能随意插手这等大事。
他踩在那片碎叶满地的草丛中,向二人的家中走去,“我帮不了你。”
林花花大喊:“你能!傅兄,你会武功却深藏不漏,定是有自己的组织。”
“这天下会武功的人可数不清。”
傅乘风头也不回。
“黑衣人!”
傅乘风脚步一顿。
林花花突然喊道,“我都看见了,前不久,有个黑衣人在跟你交谈,他给你下了任务,你必须要完成!”
便是傅乘风接到新任务,撕毁任务条扔进河中的那一晚。
傅乘风快步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你全都……看见了。”
“是,傅兄,从那天起,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但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以后也定守口如瓶。”
“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傅乘风杀气腾腾,慢慢逼近,“你会死的。”
林花花两眼一闭,“死就死吧,只要妹妹平安无事,林家无恙,我这贱命一条便让组织拿去吧!”
傅乘风掏出匕首,缓缓滑向他的脖子,稍微用力,林花花吓得一抖。
“求傅兄,佑我林家。”
“呵!”
头顶笑声传来,林花花睁开眼,小心翼翼地看向傅乘风。
或许是被他这慷慨赴死的模样逗到,傅乘风收起匕首,对他说道,“回去吧。”
“啊?”
林花花不知道他的想法,站起来追上他,“傅中这是答应了?”
傅乘风的笑意更明显了。
林花花大喜,向他鞠了一躬,在后面喊道:“跟组织说,我这条命,它随时可以拿走!”
傅乘风沉重的心情全然消失了。
这不巧了吗,本来十分棘手的事情,变得非常简单了。
林花花看见了黑衣人,这是一个变数。罗玉安曾说过,只要出现变数,黑衣人就会出现,帮忙修整剧情线。
虽然不知道剧情线是如何走向的,但林花花的窥见绝非剧情中。
梳理到这里,傅乘风忽然明白了,原来那天黑衣人口中的乱七八糟的听不懂的词汇,是乱码了。
黑衣人应该想表达的是,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或者电视剧,他们所有人都只是一个npc罢了。
若是这般,不用他找黑衣人,黑衣人迟早会找上他。
回到家中,江七枳已经装好盘,其中就有新做的菜品,“江姐凉拌疙瘩凉皮”和“江姐凉拌疙瘩面筋”。
她见到傅乘风,抱怨道:“还知道回来,再迟一点,都赶不上集市了。”
还知道回来……
没来由的,傅乘风心里暖暖的,好似整个人都鲜明了。
或许是因为,江七枳的存在是在时刻提醒他,21世纪离他们并不遥远。
他们是有机会回去的。
临走前,林云主动提出帮江七枳看孩子。
江七枳原本害怕添麻烦,但扭头一看,阿铭正在专心致志盯着林云绣花呢。
林婶在一旁说道:“放心去做买卖吧,孩子跟着去,容易乱跑。留着这里也安全。”
有了林婶的保障,江七枳才放心离去。
阿铭就这般盯着林云的一针一线穿梭在粗布之中,一多红色的桃花就这般显现出来,等到桃花开了三朵,阿铭才后知后觉抬起头,已经过去很久了。
林云知道他看累了,别说是他一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待上一个时辰都很难。
她扬起笑脸,夸赞道,“阿铭可真有耐心,竟然能坐这么久!”
阿铭揉了揉自己肉嘟嘟的脸,向林云撒娇,“云姨,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林云看着窗外的阳光已经慢慢强烈,离晌午差不多还有两个时辰。
她便宽慰道:“快回来了。”
“又是这句话,唉!”阿铭却重重叹了一口气。
小孩子能有什么烦恼,她轻轻捏了一把阿铭的脸,“叹什么气哇?”
阿铭很沮丧,回复道:“我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姨姨和阿叔也把我丢了。”
林云听后笑道:“阿铭这么可爱,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阿铭的爹娘是去哪里做生意了,可知晓?”
“做生意?”阿铭不解,“我爹娘不做生意呀。”
不做生意?
林云疑惑了,她听闻阿铭是江七枳的远房表哥,出门做生意不方便才托给江七枳的。
怎么孩子又说不是呢?
阿铭继续补充道:“我爹是当官的!”
“这么厉害?”林云惊讶,眼睛睁得圆圆的,“阿铭的父母竟然是当官的?”
“是啊。”
阿铭叫她十分吃惊的样子,说得更来劲了,“我爹娘是从京城过来的,我娘说,好多人在后面跟着呢。”
“阵仗这么大?有多少人跟着?”
阿铭摇摇头,“数不清,我数不好数。”
林云笑着,只当阿铭是个孩子胡言乱语,京城来的定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呢。
是她愚笨了,怎么就信了一个孩子的话。
她摸上阿铭的头,“那云姨教你数数吧,数到十,姨姨和阿叔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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