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风楠每天都能看到几只灵魂，他们呆板而轻巧，毫无目的地游荡或停滞，下一秒就可能会消散。
即使思想所剩无几，或许这才是一个人真正死亡的时候。
虞风楠一直如此认为。
这是一个灵魂科技发达的时代，通过灵魂状态来诊病已经非常常见，但没有人知道灵魂究竟长什么样。
而虞风楠确实是能看见的——
就像现在，在这个有点破的小自习室里，就有一只灵魂贴在天花板上。
比常人稍微下调的透明度，黑灰加深红碎花的老式穿着，半个头在天花板里，下半身被吊顶风扇有气无力地搅动着。
可能是附近哪家的老人去世，随便飘过来了。
虞风楠照常为其默哀0.5秒，之后心思很快被燥热侵袭。
……
怎么会热成这样！
他是一个会搞点短篇儿童文学投稿的汉语言大三学生。
这个暑假，他只求写东西时能有个清净的环境，然而老爹偏偏选在今中午招一群朋友来家里吃饭。
无奈之下，虞风楠少见地预约了一间自习室，顺便也想借这个机会比较一下，楼下的咖啡馆和自习室究竟哪个更适合自己。
不巧，这间自习室的空调正好坏了。
今天第一天上岗的管理人打电话询问后，尝试启用了不知道几年没动过的吊顶风扇。
远远看去，这风扇已经脏到变色了，扇叶上的灰估计能有几毫米厚。
等风扇开始运作，虞风楠更是发现它完全提不上速度，只是在单纯播撒灰尘。
又坐了三分钟，感觉室内都要出现丁达尔效应了。
虞风楠实在忍受不了这蒸笼级的燥热和尘土飞扬，手下字迹龙飞凤舞，打算赶紧写完这一段提前走人。
……
手写，这也是他从以前就开始的习惯，虞风楠钟爱用钢笔写字的手感。
写东西、尤其是短篇时，他通常会用钢笔草写一遍初稿再输进电脑。
手中的这支钢笔陪他多年，替换的每只笔尖都被他用得服服帖帖，手感极好。
可紧接着，虞风楠握笔别扭地写出了“风扇”二字。
……
这和他的上下文完全不搭，字也难看了些，手感很烂。
虞风楠挑眉，划掉继续写。
没写两句话，“风扇”二字又被写了出来，这次后面还还加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感叹号。
于是虞风楠终于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无意识写出来的，而是钢笔自己在动，是钢笔在带着他的手写字。
他顺势抬头看了一眼风扇。
一看吓一跳，头顶风扇早不再平稳转动，扇叶上下颠簸的样子极其惊悚，感觉随时都能脱离天花板的桎梏，下来削人。
此时自习室里只有零星两三人，没有人看到风扇的危险状态。
“大家注意风扇！”
虞风楠招呼一声，急忙抓着笔起身去关风扇的电源。
其他人闻声看去，包括管理人，全都吓得往外跑。
不过风扇的行动更加快速，在虞风楠碰到开关之前，它就整个飞离了天花板，直直砸到虞风楠原来坐的位置，剩下的灰全倾泻在了虞风楠随身带来的几件东西上。
迟来关上电源后，虞风楠平息着狂跳的心脏，看向风扇残躯。
半晌他感叹一句：“……莫非是谋杀。”
可惜在场没有人回应他的玩笑，天花板上的灵魂也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虞风楠报警后在派出所坐了半个多小时，警察叔叔们看到如此青年才俊差点命丧今日，贡献了许多安慰，走前还劝他把头发剪剪。
……
虞风楠差不多两年没踏进理发店了，现在头发长度已经过肩。
不过他对现状非常满意，每天就随便一束，心血来潮时还编几下换造型，剪是不会剪的。
无非只是经常有女生叫着姐姐从背后跑过来要他微信，等看清他面部清爽干净的折叠度，再作羞愧状道歉退下。
……
虽然他确实是同没错。
之后虞风楠出来路过夜市街，夕阳从道路的一侧穿透过来，也穿过大大小小的烟火气。
虞风楠在夕阳和路旁支起的灯光里仔细辨别，选了个没有灵魂围着的的小摊，买了份凉皮回家了。
也不是说害怕灵魂，只是觉得敬畏一下比较好，说不定刚刚风扇旁边的那位就是在无意识中提醒自己。
……
所以，这个钢笔是怎么回事？
这支钢笔是六年前作为礼物收到的，完全算不上名牌。
笔直银亮的笔身，对自己来说稍微压手但正好的重量，仅是一支再正常不过的好笔罢了。
到家，虞父一看他手里提的凉皮，开始痛诉没有自己那份。虞风楠只和他说了声“有事”，从厨房拿只碗盛了，径直关门回屋。
掏出刚刚写初稿的横线本，掸了掸灰，翻到新一页，虞风楠把钢笔笔帽拔掉，摆到纸面上去。
然后他盯着钢笔，倒料、拌匀、吸凉皮。
……
然而直到凉皮吃完，笔尖干涸，钢笔也没再动过一丝一毫。
虞风楠把笔放水杯里去浸了浸笔尖，回去看“风扇”两字。
这两个字写了两遍，每个笔画都难看地突出着，简直能用“七手八脚”来形容。字间结构也极其混乱，不是这宽就是那窄，是那种越看越有小学生风范的字体。
这支钢笔在有意模仿自己的笔迹，但就这点技术足以让虞风楠一眼看破。
虞风楠举起笔，对笔说：“你别躲了，我知道你能动。”
笔还是没动，显得像是自己脑子有问题一样。
虞风楠又拿笔在本子上写：我知道你能动，你再不出来我要转笔了。
依旧没有回应。
作为从小练就转笔的能手，虞风楠还真没敢转过钢笔。这种细长类型的算钢笔中的瘦子，其实蛮适合转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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