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夜色下,马车的木轮在泥泞的路上碾过一道道车辙。
“姑姑,现在怎么办?”
扶苏叹了口气问。他和姑姑费劲口舌,最终也没能让韩先生回心转意。
一个时辰前——
“韩先生,我没去过韩国,不知韩国百姓和我秦国百姓的生活可有不同?”
“哼,皆不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有何不同。”
说这话时,韩非只是望着车窗外的漆黑。
他说谎了。
即便在都城新郑,百姓们的手也满是皲裂的裂纹,久久不能愈合。满是风霜的脸上,是一双麻木不仁的眼睛。他们无一日不是活在惶恐当中。
他们每日都在算,家里的米还够吃多久,多加点水还能再吃几餐稀饭。今日又有差吏上门催税,家里一分余钱都没有了。冬天还没过去,明年开春的麦苗也没钱买,可他们已经饿的连上山捡柴火的力气都没了。
该怎么办呢,这样的生活。
可秦国之民却完全不是这样。六国皆视秦国为蛮荒之邦,不懂礼仪文明。却不知,秦国早已超出他们许多。
方便坐立的桌椅,实用舒适的内衣内裤、牙膏牙刷,风靡的象棋,和最重要的,人们从眼底里透出来对未来的希望。这让他们的日子是光明的、光辉的,更简单来说,是有盼头的。
“先生说的没错,是荍浅薄了。人皆不过如此,又有什么不同呢。”
“先生可见过李廷尉了?听闻先生与李廷尉皆是师从荀子,是师兄弟呢?”楚荍又问。
闻言,韩非才转过头来,“李斯来劝过我几回。我本以为最近会见到的是他。”
“那看来我们是抢在李廷尉前面了,幸好,幸好。”楚荍笑笑。
韩非早就猜到自己会死在李斯手上。
两人是师兄弟,李斯最清楚韩非的才能。嬴政虽对韩非十分喜欢,但也不会容忍韩非回到韩国。李斯担心如果韩非活下来,自己的地位不稳,于是顺水推舟除掉韩非。这样的结局,早就可以预见了。
不过扶苏和楚荍确实是个意外。
“只是韩先生,这盘死局,并不是无解,不是吗?”
“公子的出现,这盘棋就活了。”
“我们敬重您,不会强迫您做任何事情。只要您不是心存死志,就能活。”
楚荍说完,期待地望向他,希望他能松口答应自己的请求。
可韩非又转过了头,他痴痴地看着车窗外的漆黑。
半晌,楚荍和扶苏才听见一句嘶哑的“不必了,多谢你们的好意。”
唉,楚荍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她猜到了。
韩非这样的人,不会只因为今天这一天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韩国、韩地之民,这是他心底不可越过的原则。
“既然我们劝不动韩先生,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楚荍握住扶苏的手,凑过身小声跟他说自己的办法。
“这样真能行吗?”扶苏狐疑地看了一眼楚荍,十分怀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当然,公子要相信自己!”
楚荍朝扶苏疯狂点头。
片刻过后,马车停下。扶苏站在嬴政宫门外,一旁的楚荍兴奋地给他加油打气。
是的,他这位不靠谱的姑姑给他出的主意竟然是然他对父王撒娇,然后把人要过来。
扶苏回忆了一下平常阴嫚对父王撒娇的样子,然后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挽着父王的手不停晃,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喊父王。这种事情,他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扶苏撇了一眼自家姑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兴奋。
唉,算了,还是他自己想办法吧。
扶苏摇摇头,整了整衣裳进殿。
殿内,灯火通明,嬴政仍在伏案工作。
“父王,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吗?”扶苏皱着眉上前行礼。
嬴政没理扶苏这句话,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
“从韩非那回来了?”嬴政问道。
唉,扶苏又是一声叹气,泄气般地点头称是。
若是他能成长的更快一点,是不是就替父王分担一些了。
“不就是去见了韩非,怎么还唉声叹气的?你们不是把咸阳城逛了一圈?”
扶苏摇摇头,没说自己不是因为此事才叹气。
“父王,孩儿想认韩先生为老师。”
他提出自己的请求。
嬴政这才来了点兴趣。他勾了勾嘴角,放下手中的竹简玩味地问道:
“你那么多老师不够你学的,还要认韩非做先生?”
“再者,就算你想认韩非为老师,他认你这个学生吗?”
闻言,扶苏咧嘴笑了笑,露出一个像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
“父王,你不该对孩儿更有自信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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