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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在说话?
有人轻晃了下洛延青的肩,洛延青怔住的思绪才落回来。
洛延青抬眼一瞧,差点被生呛——面前人生的是艳丽无双的容颜,一双眼说是妖治也不为过了,但偏偏着了身直领大襟窄袖搭藤萝银柳褙子,下身藕粉合欢罗裙,眉眼唇色用的却都是肃正的大红。
整的一副妖治少女图!洛延青几欲合眼,启唇又复合,再启再合,反反复复。
谭映怜注意到,将她先前才解下不久雪色鹤氅系上,叉着腰,瞪着眼,惯的一副理直气壮。
“干嘛,这副眼神?”
“……是谁教你这么穿的?真是……”
洛延青愤然想着。他自诩略通风雅,也不可能搭出这么!这么不伦不类的打扮。
洛延青终是忍不住吐槽道:“闭关百年,我以为你长”
“神了二师兄!我妆就是秦姐姐画的,穿的难道不好看吗,这都是你教的。”谭映怜理直气壮。
洛延青愤愤地将手边的一本红色册子丢过去。
谭映怜惊慌地接住那册子,拍了拍胸口,真动了气:“还不是你才出关想给你个惊喜,百年啊!你知道有多久嘛!”
说完自个倒先红了眼眶,虽说这等穿搭实属奇葩,但谭映怜也愣是穿出了种祸国殃民妖妃的既视感。
“红妆标致袭紫衣。又何如、身在翠微。”[1]也没过如此吧。
洛延青轻叹,缓和了语气道:“是我的错,初出关尚未习惯。”
“你过去,我重新给你描吧。”洛延青招手唤谭映怜到妆台前坐下,自己动手起来。
想当年他收徒前那正义双侠的名头上,其实还压着一个更响亮的名头——钰君子。
姣好的面容,行的正义事,一掷千金为淮楼女子寻上好琴弦,为知己描眉抚琴,传的那是一个风流雅事。不过这都是前话了,洛延青为了给沈自行立好榜样,端的一个不承认,自此江湖少了个令女儿郎们牵肠挂肚的俊俏公子。
洛延青取了支紫竹小毫粘上些许红染膏,绘上雪梅纹样。忽的又想起谭映怜刚才小心接的红册。
“方才忘了,那册子是什么,居然能让你这么小心?”洛延青搁了笔,抱臂欣赏自己描的妆。
谭映怜对着铜镜左瞧瞧右瞧瞧,满意的给洛延青竖起大拇指。
“那个?我以为你看了呢,是阿晦家中给他聘了亲,下的婚帖。”
谭映怜起身对着铜镜转了几圈。
“想着师兄你出关要休息几日,今早这才拿过来,我以为你喊我过来是为了准备见阿晦他们呢,这才匆匆找了秦姐姐帮忙。”
洛延青听的脑子一空。
谭映怜傻掉的洛延青,直觉好玩,详惊奇道“哟,被这消息惊的都不会动了嘛我家落道君——”。
洛延青让这声尊称吓的魂立马缩了回去。百年闭关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再让洛延青遇上沈自行的事不会再总失态。
但洛延青却也笑不起来,渡着身窝回塌上就要睡。
谭映怜见这情形,追上去又是一阵调笑。
“好师兄好师兄,你不会羡慕人家了吧?阿晦都有媳妇了你还没有,老光棍。”
洛延青气笑了,拿了旁的方枕就丢过去,嘴里赶人道:“你安排不就是了,阿晦回来提前说就行,百年下来凡间习俗变化多少我哪知道。”
谭映怜不乐意了,接住拋向自己的方枕又丢了回去。
“你还说不羡慕,阿晦都不管了!虽说只是见一面不是婚期,那你也不能这样吧。”
洛延青哼哼两声便没了声,无论谭映怜如何唤都没有半点反应,直把人气走了。闭关百年,性子变本加厉的自我,不乐意干的事是半点请不动。
装睡的人听着谭映怜远去时都在的碎碎念,两耳只当过眼云烟。笑话,他都这样了还要他去祝福沈自行,那不是自虐嘛。洛延青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大方的人,能选择隐藏起那见不得光的,已经用掉了所有力气。百年刹那早已形成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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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延青思绪繁琐,在梦境中假寐的人真正沉入睡梦时抽身了出来。他清醒过来,亲亲身体验那种着魔般的执拗和自苦可不是什么好体验,到如今都还隐隐缠绕在心上,揪着人不放。
洛延青暗骂一声,又苦笑一下,敛起回神。
他这才发现自己依旧没有离开梦境,周边就洛延青天人交战的呢么一会蒙起了灰白的雾,场景明晰度也逐渐模糊起来。
雾越来越浓,洛延青完全瞧不清,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猛的被人拉了一把似的向前撞去。铿锵一下站稳,视野逐渐恢复起来,洛延青坠入到更深层的梦境里了。
周围依旧很黑,只有殿深处摇曳的几根红烛,却也瞧不清什么,火光实在是太微弱了。衬在空寥寥的殿内只是束在被蚕食的光明。
嘭的一声,殿门被重重推开,几十个玄衣侍从躬身走进。每个人托盘顶过头,手和头近乎形成直角的诡异身形,完全看不到脸。盘上托着竹编的灯笼,三两荧虫受惊地乱撞,又挣不开那囚笼。
洛延青离殿门极近,侍从速度奇快诡谲,避不及这乌泱泱的人,双目一闭就要撞上。
除了似真似假的风从耳边卷过,没有任何动静。洛延青这才发觉他们走路没有半点声音,也毫无察觉到他存在的从他身上穿过。
这场梦境里洛延青只是个看客。
侍从迅速在殿内各处挂上灯笼,如潮水般退去。隐若荧光照在殿上反射出各种光线。
满堂金碧辉煌。
怪诞而异美,洛延青正待细看,约莫是金殿的一道小门被人推开。同样是玄色绸锦,红黑间色层层叠叠,洛延青瞧不出究竟有几层。
那人没拿东西也没低头,面上被荧光照的折射光只能瞧出是个银覆面。玄衣人急步向殿深处走,洛延青跟上。
殿深处。
垂暮老者苍白的闭目在床上,绣了各类平安寓意的锦被盖在上头。玄衣人跪在脚踏上掖好被角,凑近缓声说着什么。
老者突然睁开眼举着手想表达什么。洛延青凑近了听,但老者吚吚呜呜说不清任何一个字。
只能从像隔了雾的玄衣人断断续续的字眼中猜测:“我不…………死。”
“……同意……”
“咯……”老者艰难的发出气音,玄衣人握下那只指着自己的手。
“还有一年…………”
“他…………该死。”
玄衣人说到后面越是急促恨意,洛延青微妙的也感受到了那恨。说不出哪冒出的又是狠谁的,洛延青焦躁的想转头就走,这画面直让他鼻头酸涩,满脑子只剩下杀,脑子被劈成几。半。
杀。杀谁?
洛延青猛然回神,这梦境更像是幻境,一种执念或者说怨念到极致形成的,深陷其中只会迷失。
洛延青毫不犹豫地凝了灵力就往头骨一拍。
陷入真回睡梦前,他好像听到了玄衣人在向他质问“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了恨!”
[1]“红妆标致袭紫衣。又何如、身在翠微。”吴湖帆的《恋绣衾(其二)次史梅溪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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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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