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转了一圈，李子墨算是看明白了，西市虽然瞧着人多热闹，但多数都是周围村里的百姓，或者住在城里的家中不算富裕的人，那边的蔬菜或者吃食都相对粗糙。
而东市多是城中的富户，或者是大户人家的管家管事出来采买，同样是莴笋，这些人更爱买那些长得直溜，新鲜颜色好的哪怕价钱贵一点也不嫌弃。
于是李子墨痛快的交了五文钱，得了一个小木牌，“你的菜和篮子也都放在板车上卖，这样咱们就省了一个摊位的费用。”
若是算起来，这样才两文半一个摊位，和西市也差不多，沈秀算了一下顿时笑了。
“还是李大哥想的明白。”
若是到了西市，两人的摊位就得四文，那边还不容易卖货，的确不如在东市。
沈秀蹲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也有过来问问菜价的，只是沈秀带来的菜数量不多，不少都是大户人家的管事，采买要的量大，这几根小青菜，哪里够他们一日的吃用。
李子墨慢条斯理的打开带来的坛子，一坛子的韭菜炒猪血，一坛子的卤煮，还有一水桶的血豆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先品尝后购买哟。”他学着周围买菜的人叫卖着。
蹲在一旁的沈秀惊讶的看着李子墨，一路同行到现在，他眼里的戒备已经淡到看不出来，却还是疏离淡漠，但此刻他的眼里多出一丝的钦佩之情。
换做是他，断然是喊不出口的。
“哟，你这卖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年长些，穿着打扮有几分气度的人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板车上的东西。
“这位老爷您先尝尝看，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吃食，香得嘞。”
李子墨拿出一根竹签，扎了一片沾着韭菜叶的猪血，又扎了一块卤好的猪肺，那人皱着眉打量着，犹犹豫豫送进了嘴里。
周围也有不少瞧热闹的人，“怎么样？味道如何？”
只见那人吃过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唔，味道不错，这都是什么东西？怎么卖的？”
“这是血豆腐，买回去用韭菜一炒就成，放点盐就能吃，一块血豆腐三文，这边是卤煮，一碗十文，回去下酒佐饭都行，或者您再买一根今早新拔的萝卜或者一把青菜，回锅一起炖，这萝卜吸饱了汤汁不输肉香。”
那人吧嗒了一下嘴里的味道，看看旁边篮子里的蔬菜，犹豫了一下。
“给我拿一把韭菜，一块血豆腐，两碗卤煮。”
李子墨心头一喜，不由得给家里的李奶奶发了一朵小红花，到底是老人家想的周到。
血豆腐可以用芦苇叶和宽竹叶包着，用麻绳一捆就行，但是这卤煮若是客人没带碗，就没法带回去，于是昨日他卤下水的时候，李奶奶就坐在院子里，锯了几个大竹节。
一副下水也没多少，十二三个竹节也就够了，于是他拿出来瓷碗盛了冒尖的两碗，倒在了竹筒里，刚好平平两个竹筒。
那韭菜就一撮，沈秀原本想说一文钱就行，可对方问都没问，接过去东西后，直接给了李子墨二十五文，一转身就忍不住从竹筒里捏起一块猪肠放进了嘴里。
周围看着的人也都好奇，上前要品尝，李子墨照旧扎了一片大猪血，又捡碎小的卤煮扎了一块，对方吃完也频频点头。
“好吃，这卤煮真好吃，就是有些贵啊。”那人嘬着牙花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坛子的卤煮。
“您可以买一碗，再来一根白萝卜，回去切成手指宽的条，合着卤煮一起煮煮，足够四五口人下饭了，我再给您舀半勺的汤汁，足够您回去煮菜尝味的。”
“成，拿给我来一碗，再挑个大个儿的萝卜。”
李子墨不知道萝卜多少钱合适，拿竹筒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沈秀。
对方领会了他的意思，“萝卜两文一个和卤煮一起一共十二文。”
那人递过来十二文钱，接过了李子墨打包好的萝卜和卤煮，乐呵呵的离开了。
得空，李子墨点出了几文钱给了沈秀，对方接过去钱一数，沈秀皱了眉头。
“李大哥，你多给了我一文。”
李子墨摆摆手，“你那个萝卜个头不小，若不是我搭着卤煮不好问他多要，你这一个萝卜按斤称少说也得三文。”
知道是李子墨哄他，那萝卜是个头大，但也绝卖不了三文，给两文都算是多的，沈秀嗫嚅着到底是收下了那一文钱，抬起头看着李子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李大哥你真厉害，两句话就哄着那些人买了东西。”
包括他这原本就八竿子打不着的菜，都让他捎带手的卖了出去。
这些日子经常听霜霜操着一口小奶音，“大哥真腻害。”李子墨听完心里熨帖又得意。
但这会儿听沈秀这样夸自己，他忍不住的老脸一红，“也是多亏你今日带来新鲜的菜，不然刚才那人只怕一碗下水太贵不愿买。”
趁着这会儿有空人不多，李子墨盛了一碗多肚的卤煮单独着搁着，临近中午的时候，果然守城官急呼呼的赶了过来。
人一到，李子墨就这笑将那一筒子卤煮递了过去，“这是小的特意给官爷留着的，肚儿多。”
那人忙了一上午，这会儿脸上还挂着汗珠，“今日生意如何？再给我包一块猪血。”
他说完掏出了十文钱扔在了板车上，李子墨原以为他不会给钱，没想这人倒是挺讲究。
“还得多谢官爷指点，今日生意好得很，官爷若是不嫌弃，我多给您包一块儿猪血，回去放在井水里冰着，晚上吃也坏不了，略表小的感激之心。”
十文钱两块猪血一碗卤煮，那守城官乐的呲着一口大黄牙，“那我就不和小老弟客气了，我姓章，单字一个武字，你下次再来卖卤煮，报我名字免你入城的税。”
李子墨笑着将东西递过去，一旁的沈秀也抓了一把韭菜塞给他。
章武看着他俩笑了，“你们两口子做生意差不了，会来事儿。”
说完他摆摆手走了，都没有给李子墨和沈秀解释的机会，沈秀臊着一张小红脸低下了头。
李子墨被他说的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扭头见到沈秀脸都红了，眼睛里水光潋滟湿漉漉的，又黑又亮。
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噗通噗通跳的有些不受控制，眼睛也有些移不开……
但见沈秀沉默不语，低头都垂目神情愈发的冷淡，让他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李子墨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咳，下次再见他，我一定能解释清楚，秀哥儿你别介意。”
沈秀红着小脸，飞快的扫了一眼李子墨，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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