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启程,上官玘仍是一路相随,芷儿却不再理他,在搞清楚自己是谁之前,芷儿还没办法原谅他。
白露在马车上问芷儿,在香港的秦晴,如果已经知道四年以后许均会背叛她,那当时的她还会不会和许均在一起。
芷儿想:秦晴肯定不会。
是,和许均在一起的四年很开心,但是为此就要放弃香港、放弃父母,秦晴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要是,如果当时秦晴没有失控落海,也没来到这里,她仍然能够离开许均,继续自己的人生呢?——芷儿忍不住的想。
也许会吧,和许均一起的时光是秦晴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经历。
“那姑娘,为什么现在不能给上官公子一个机会呢?大不了,再过四年,你就先离开他。”
“别忘了我是如何离开田家的,这里是宋朝不是香港,我不想再试一次了,而且,我还不知道我如今的身份,要是,我还要回香港呢?”
白露也不再说话。
越往南行,空气越发潮湿温暖。当靠近苏州地界时,路边出现了大片的桑树林,嫩绿的桑叶在枝头摇曳。远处的湖泊与河流相连,湖面上有渔人划着小船,撒网捕鱼。
上官玘不由感慨,江南小桥流水的景致,果然与汴京大不相同,这就是芷儿从小长大的地方——流水潺潺,古朴细腻,难怪芷儿那样的温柔婉约——不生气的时候。
马车终于驶入苏州城,城内河道密布,桥梁横跨其上。河岸边是白墙黑瓦的民居,屋舍错落有致,街头巷尾弥漫着江南特有的典雅精致,与汴京的大气雄浑也是截然不同。
“现在已经到了苏州,你自己去找旅店住下吧,难道还要跟着我回家吗?”芷儿没好气的对上官玘说。
“有何不可,我正想去提亲。”上官玘斩钉截铁的说。
“我如今刚刚才和离,你怎么提亲?”芷儿凶巴巴的。
“芷儿,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凶?之前我们明明好好的,你一路都不理我,到底因为什么。” 上官玘不明就里,也生起气来。
“以前是以前,以前我还以为我是芷儿呢!”
“你不是芷儿又是谁?”上官玘疑惑不解。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到了苏州,我也安全了,你也可以放心了,你不可以再跟着我,不然我父母会不高兴。”芷儿坚决的下了逐客令。
“那好,我去旅店住下,我……”
不等他说完,芷儿就让马车朝主街方向走了。
“哎,这个秦晴姑娘真是很可怕,我家芷儿姑娘就不会这样不近人情,人家快马加鞭、日夜赶路才追上来,又一路相随跟了四五天,就是怕这位秦姑娘路上有危险,结果呢,秦姑娘话都不跟人说几句,一说就是让他走……我真不知道,那个许均是怎么受得了四年的!”白露打趣道。
芷儿瞪了她一眼。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在林府门口。
芷儿站在门口,环顾四周,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了。大门朱漆厚重、铜环锃亮,多少次,她和兄长们在这里进进出出,父亲牵着她,前去自家百丈远的丝织坊,抑或母亲带着她,去街上买些好吃的。
芷儿轻轻抚摸着门上的铜环,想起自己长高到可以拉到铜环时的喜悦——这就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呀。
白露雀跃不已,重重敲了敲大门。
开门的正是从小在林家做事的丫鬟黎儿。
“姑娘!是姑娘回来了,白露姐姐回来了!”黎儿跳了起来。
“黎儿……”两人一进门,就都忍不住泪水。
不一会儿,林府上下已经围了上来,大部分都是老面孔,管事的、各院丫鬟妈子……
离开了三年了,芷儿都还记得,大家迎着叫着,好不热闹,还没到正厅,就见长嫂搀扶着老夫人出来了。
芷儿和白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母亲!嫂嫂!”芷儿哭道。
“我的儿……”林老夫人扑过来抱住自己女儿,失声痛哭,众人见到这个场景,也是纷纷抹泪,过了一阵子,林员外和林家两位公子都从外面赶了回来,也是悲喜交加,不能自已。
“员外,主母,公子,去厅里先坐下吧。”管事的提醒道。
这里一切都这么熟悉,自己的父亲、母亲、兄长,就在眼前,小时候的一切历历在目,自己怎么会不是林芷儿呢!
入了正厅,芷儿又哭道:“女儿不孝,上次父兄回信说不可和离,如今,女儿已经出了田家……”
几人却没有觉得惊讶。
林家二哥林逸尘道:“消息前几日已经传回苏州了,本来,妹妹不回来,我也要去趟汴京的,这田家如此欺人,必然要去讨个说法,没曾想妹妹先回来了。”
林员外也红了眼眶,道:“芷儿,上次是情非得已,父兄本是希望你能留在田家,田允章虽然是有些荒唐,但毕竟现在有田老爷在,父兄觉得田老爷还是明事理,也是怕和离以后,流言蜚语,芷儿就算回苏州,也不好过……现在既然出来了,也就罢了,我林家的女子,难道还非高攀他田家不成!”
“对,妹妹,本打算过几日让你父亲和二哥亲自前去汴京接你回来,不能让旁人以为我林家看轻这个女儿……”林母泪流满面,“现在既然芷儿已经回来了,咱们就留在苏州,我林家还养不起一个女儿吗!”
芷儿这才放下心来,也不再忍,万般的委屈如流水一样都倒了出来,自己是怎么被田家欺负,怎么决定去跳河,又怎么被救,怎么决定自己重新开始人生,白雪是怎么被活活打死,田允章怎么想用她去换官职,都一一说了出来。
大哥林佑安拉着芷儿,瞪大了双眼,痛苦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田家如此不堪,如此待我妹妹,我林家岂可罢休!”二哥捏紧了拳头。
“芷儿不敢在信中写明,只怕父母听了会伤心难过,又见不到女儿,徒劳无益,现如今女儿回来了,也已经和离了,一切都过去了。”芷儿擦干眼泪,安慰父母道。
众人抹泪,又围着芷儿,问这一路的行程情况,有没有危险。
“上官公子一路相送,到城门口才被姑娘赶走……”白露马上答道。
“这个上官公子就是你婆母信中所写的那个人?”林母问。
“母亲,不要相信婆母所写,她素来因我无所出不喜欢我,自然没有好话。”
“上官公子是正人君子,三番五次搭救姑娘,对姑娘关怀备至,如果不是这位公子,姑娘早就死了。”
“芷儿,你现在刚离开田家,不能有越轨之举,还是待事情稍微平息,不然,以后婆家也会瞧不起你……”林母急忙说道。
“母亲,我和上官公子并无越轨行为。”
“是是是,不仅没有,姑娘对他还毫不客气,冷言冷语……”
“白露!”芷儿厉色道。
众人都笑了,长嫂说:“看来这位上官公子是赢得了咱们家白露的认可了!”
白露也笑了。
一家人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安排的晚饭全是芷儿幼时就爱吃的苏州小菜,芷儿望着这熟悉的一切,心想,自己怎么会不是林芷儿呢,自己在这个家长到16岁,家里众人视自己如珠如宝,自己内心也是时常牵挂,想到这里,芷儿不由得释然的笑了。
吃完饭,一众仆人丫鬟也围了上来,拉着自家姑娘和白露,仔细打量,问东问西,好不热闹,直到夜深人静才纷纷散去。
入夜,白露依然伺候自家姑娘梳洗。
“姑娘现在知道自己是谁吗?”白露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是林芷儿。如果不是,我就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还有父亲母亲,这是真情流露、血溶于水的关爱,他们还是我记忆中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兄长还是那样疼惜我。”
“我看两位公子,如若不是苏州到汴京路途遥远,恐怕已经要去打那个田允章一顿了……”
“二哥还是那样风风火火的脾气!”芷儿笑道。
“姑娘,小时候附近的孩子们谁敢欺负你,都是二公子为姑娘出头呢!”
芷儿想到这些,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那,那位秦姑娘怎么办呢?”白露又问。
“我也不知怎么办,可能那个秦姑娘只是……只是意识来到了我身上,想提醒我不要被骗。”芷儿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说道,“对,肯定是这样,因为她自己被骗了,所以来提醒我。”
白露对芷儿说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已经见怪不怪了,脸耷拉下来,说道:“这么说,姑娘仍然不肯原谅上官公子?”
“不是不原谅上官公子,而是同样的错误没必要再犯一次,你那天问我,如果早知道四年以后会被背叛,那还开始吗?
我现在的答案是,不,不开始,因为我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心痛,几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当时我毫不在乎天气,不在乎风暴,就只是觉得痛彻心扉,只想求一个答案。
而现在我有家人,有救济堂,有碧姬和香香这些朋友,我为什么一定还要有上官公子呢?既然他总是要走的,那我就不要理他了,我们香港有一句话,叫长痛不如短痛。”
“可怜的上官公子,他还不知道呢,他就要被抛弃了……”白露惋惜道。
“你说什么呢,什么被抛弃,我们已经出了田家,我们去救济堂,一心搞我们的事业!”
“可是,上官公子真的很可怜啊。”白露道
“你知道我们香港还有一句什么话吗?”
“什么?”白露好奇的问。
“不要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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