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儿在顾府用完午膳,才拜别顾老夫人及众人,出了顾府。
“姑娘,顾老夫人一直挽留,怎么姑娘着急走?”白雪问道。
“顾老夫人每次说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要歇息一阵,可见身子不好,不宜多打扰。”芷儿道。
自打决定和离以来,芷儿就已经开始筹谋,今日来顾府,也是为了再次认个门,顾家公子如今是开封府少尹,开封府管京城户籍、婚姻、田宅事宜,他日要和离,保不齐还需要开封府给行个方便,芷儿想,门认好了,日后多来走动即可。
“姑娘说的是,那咱们回府吧。”白雪道。
“我还想再去见见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女子苏月影,你们可还记得?”芷儿问道。
“记得,烟柳阁的姑娘。”白露道。
“上次感觉她似有委屈,还没说话便红了眼眶,今日你们也听到了那个李大娘子的事情,想来若有人开导疏解,也许李大娘子也就不会死了。”芷儿感叹道。
“姑娘,我知你心善,只是,这月影姑娘毕竟……”白雪有些为难。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去附近看看,上次看她衣饰朴素……”芷儿知道白雪的顾虑。
“总之,若是不便,我便留个钗环首饰,也是聊表心意。今日在顾府,我想起以前在苏州我也和景宜妹妹一样无忧无虑,待入了田家,每每受了委屈,常常不敢言语,日积月累,郁结于胸,差点没了性命,我身边还有你俩,尚且如此,可知那月影姑娘,处境定是艰难。我若视若无睹,不是太残忍了吗?”芷儿对月影的遭遇感同身受。
“姑娘说的是,那咱们去瞧瞧看吧。”白雪道。
谁知,还没走到烟柳阁,就撞到了苏月影和香香,今日月影气色、心情也都好了不少,便邀芷儿去汴河上泛舟吃果子,以谢她上次出手相助。
几人汴河泛舟,相谈甚欢,谈到高兴处,月影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吹奏起来。
一曲完毕,芷儿只觉心旷神怡,赞叹不已。
月影放下笛子,又问道:“刚刚芷儿姐姐说已经嫁人了?夫家是为官还是经商?”
芷儿黯然,道:“我夫君叫田允章。”
“姐姐是田衙内的大娘子?”月影的脸色闪过一丝慌乱。
流言蜚语也不是没听过,林芷儿轻笑道:“是,想必我家夫君也常去听曲听戏吧。”
月影有些尴尬,低声道:“我们那里的头牌烟姑娘红极一时,抚琴唱曲一绝,汴京城达官贵人又有几个没来听过呢。”
“对了,月影妹妹,可知道有个叫碧涛阁的地方?”林芷儿懒得理田允章的事。
“自然知道,等会我们正好会经过,碧涛阁就在这汴河边上不远,高耸于绿树之间,飞檐斗拱,楼阁三层,每层均设有亭子,摆放着石桌石凳,供人休憩赏景。”月影道。
“我想去看看。”林芷儿急忙说道。
先前在顾家,林芷儿听上官玘说要去这个地方,便记了下来,她急于和上官玘单独交谈,急于了解自己内心的疑惑上官玘是不是也有,上官玘会不会知道许均或者秦晴是谁……
想到这,林芷儿觉得冥冥中自有指引似的,恰好碰到了月影,又竟然刚好要经过这个地方,不由得有些期待。
“这有何难,等下路过时我们下船即可。”月影笑道。
芷儿点点头,又问道:“上次听香香说,那妇人经常来找你麻烦,妈妈们不为你出头么?”
“芷儿姐,我家小娘子,原来也是烟柳阁红人,至从认识了柳公子,全部身家赔了出去不说,现在一心等着柳公子,不愿意结识旁人,妈妈们恼怒不已,哪还愿意照拂我家大娘子。”香香抢着回答。
“这柳公子是何许人也?”芷儿好奇道。
提到这个柳公子,月影脸上早已开出来一朵花,笑道:“柳公子才华横溢,词曲一绝,待我也好。至从两年前我认识他,才明白这世间情爱,竟是不顾一切。”
芷儿一脸羡慕:“那后来呢?”
“后来柳公子科举失利,又没了银钱,只能回乡再继续准备,临行前,柳公子赠词一首,再三叮嘱我等他再考,算算时间,再有半年多就开考了,想必柳公子已经在上京路上。”月影露出无限期待的神情。
“说起这词,我们小娘子去哪都随身带着,宁愿不吃不睡也要拿出来读一读……”香香打趣道。
“是什么词,妹妹可还记得?”芷儿好奇的问。
月影此时早已羞红了脸,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小心铺陈开来:“姐姐自己读罢!”
芷儿拿出信,不由得轻声念了出来。
雨霖铃·寒蝉凄切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芷儿看了看署名,暗想:柳三变?这名字好熟悉,词也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沉吟片刻,又对月影道:“果然是好词、好才情,千言万语,都在这词当中了,难怪妹妹牵挂惦念。”
“芷儿姐姐别羡慕,从前我家小娘子也是衣食无忧,往来热闹,现如今,为了等这柳公子,门庭冷落,节衣缩食,依我看,还是这情爱最害人不浅。”香香撇了撇嘴,充满天真可爱。
月影娇笑道:“香香,你才几岁呢,你懂什么爱情,等你遇到了,就知道了。”
“如果这爱情要让我吃不上饭,那不遇到也罢。”香香倔强的说。
众人哄堂大笑。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船已经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内城。只见岸边不远处有一个亭阁,名为“碧涛阁。”
“碧涛阁到了!”月影说,“芷儿姐姐,你可爬上三层,凭栏远眺,到时,汴河风光尽收眼底,我正好就在这船上歇息等你,这碧涛阁每一层台阶有八十阶,可难爬了!”
芷儿点点头,便下船来,与白雪、白露爬了上去,待登到顶楼,已是连连喘息。
只见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近处却是水光粼粼,确实赏心悦目!
芷儿闭上眼,感受微风拂面,恣意自在。
“田大娘子……”只听一个男子声音从亭阁中传来,紧接着,上官玘出现在林芷儿眼前。
他果然在!
林芷儿静静看着上官玘——落日余晖,河面蜿蜒流淌,宁静而又柔美,阳光也照在上官玘脸上,这是一张冷峻、棱角分明的脸,英气逼人,又似深不可测——这张脸,分明和自己脑海中那个叫许均的男子的脸是一模一样。
上官玘也木木地看着芷儿,呆立原地。
两人相顾无言,好一阵子。
“田大娘子也是过来赏景吗?”上官玘先回过神来。
“是,我还是第一次上来,顿觉心胸开阔,美不胜收。”林芷儿急忙收回目光,心有余悸。
“看眼前景色,方知世界之大,变化万千,实在无必要执着于一时。”上官玘想起上次救芷儿之事,似乎故意说给她听。
芷儿先红了脸,道:“男子尽可以说世界之大,但对于女子而言,却未必如此,现今,不少官宦商人家女子,以缠足为美,以致行动不便,加之女子频繁外出,会被视为抛头露面。”
芷儿想到自己,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公子作为一个男子,自然是天大地大,天地间一切唾手可得,但是作为女子,如若真的天大地大,公子上午提到李家娘子就无需上吊自尽。”
上官玘听罢,也一声叹息,道:“人生于世,总是诸多掣肘,恐怕连官家,也都不敢说天地间一切唾手可得。”
芷儿见上官玘眉头紧锁,似有心事,因此问道:“上官公子可是有什么烦恼?”
上官玘因为张佩新那个案子,正心情烦闷,上午去顾景澜那,又未能一吐为快,此时见到芷儿,倒觉得颇为亲切,两人都是有所顾忌之人,因此,上官玘不由得将张佩新这个案子的始末和盘托出。
“前几日,有一名农家女子凌晨时分死在州桥街上,女子容貌姣好,半夜被人掳走,死前被人侵犯,身上多处伤痕,死状惨烈……”上官玘眉头紧锁。
“我也有所耳闻,据传是张将军家二公子所为?”芷儿问道。
“正是,找到不少物证,比如马车,女子所戴的耳环,只可惜并无人证,如今,张家已经有一名仆役前来认罪,如百姓口口相传的那样,张家权大势大,一个农家女子,又岂能撼动张家……”上官玘重重叹息。
“那如何得知就是此人所为?”
“张大将军一共只有两子,这二公子张佩新是他四十多岁才得的,飞扬跋扈,多次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听闻只因某个卖豆腐的小贩娘子有几分姿色,就趁夜掳走,事后还向几名官宦子弟吹嘘。我曾多次去查问,可惜这个小贩和他娘子都矢口否认,不久之后更是离开了汴京城。”
“遇到这种事情,女子担心名声受损,又害怕被人打击报复,自然不敢声张。”芷儿也是一声叹息,“上官公子,可否详细说说那块布料?”
上官玘便将那块布帛织法纹样详细说了一遍。
“如若真是名贵丝织,又是产自苏州,极有可能就是我林家所制,方才听完上官公子所述,我已经心里有数了,此种丝绸,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仆役能用的上的,待明日去开封府看过,我必能分辨,还请公子放心。”
“如此甚好,没想到一日两次遇见田大娘子,上午解我疑虑,下午又解我难题,想是有缘!”上官玘喜出望外。
一番话说的林芷儿红了脸,道:“上官公子上次救我,还不知该如何感谢,我还有一事,想请问公子……”
“田大娘子请说。”上官玘道。
“不知公子可认识一个叫许均的人?”芷儿问道。
文中引用的《雨霖铃·寒蝉凄切》是柳永的词。
本章11月15日亦有修改,删掉了一些内容。一切删改都是为了更好的阅读体验~希望情节能更紧凑些。
我自己写的时候真是非常用心的,而且是写完全文又顺了好几遍才发的,但是目前数据还不是很好,因此才又连夜改了改,尽量让节奏更快些。
期待能与小读者们交流,也愿意听取意见哦~~
女主现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出现那些奇怪的记忆,主线任务仍是离婚,但是,宋朝离婚不容易。
与男主的感情线主要也要等到离婚后~~之前可能会稍微有些些拉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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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筹谋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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