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响彻云霄的敲锣打鼓声,吵醒了熟睡中的司空苓。
她睡觉喜静,那日去烟月楼吃过一顿饭后就马上跟万月辞行离开了。
风月场所晚上吵闹异常,她可受不了,婉拒万月热烈的邀请,专门挑选了这处僻静的客栈休息几日。
没想到是白费力气。
她胸口一阵气郁,被迫睁开沉重的眼皮,胡乱踩拖着鞋子走到窗边。
窗门推开,映入眼帘漫天飞舞的黄纸。随着风吹晃晃悠悠飘进一张落在她的脚边。
杏仁转下,底下游街的一大群人穿着死白丧服排列整齐,井然有序地挥撒着纸钱、敲打着锣鼓,时不时还伴着几声悲切的抽泣声。
她冷冷看了一眼领头马车,上面挂着陈字黑白样式的布旗。
呵,这是在给陈肆杰奔丧呢?
那个男人就这样死了是挺意外的。她是没想到修士居然会这么不耐打。
真是晦气。
睡意清醒,她脱掉睡袍从万月给的纳戒里拿出了套烟紫色的轻衣换上。
不得不说,这种普通又好使的法器堪比百宝袋了。
万月挺大方的,戒指里宝物确实很多。她花了一天也才清点了一半。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意欲何为,但是目前来看,自己没有丝毫吃亏。
还以为储物袋、纳戒这些东西普通人用不了。
万月告诉她每个人存放私物的法器只是需要灵力注入法咒,后续者无论是谁熟记法咒就能打开私库。
好奇问她如果被偷了,或者掉了怎么办?
她说那需要追加另外几道法咒,修为弱者会被强者所破咒夺宝。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向如此。
她还提醒自己小心保管纳戒莫要被人诓去了。
司空苓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对着镜子粉蜜口脂抿了口,螺黛随意往眉峰添了几笔。
背后披散的墨色长发刮顺后,用根二指宽的紫云缎系上几圈绑好就起身下楼了。
客栈大厅没坐几桌,她挑了个靠窗的坐下,随便点了几样吃食后安静坐着。
“胡兄,你说谁家死个人这么大排场?整个覃岚县都能听见这鬼哭狼嚎的声音。”
“嘘,你还是小声点,莫让旁人听去了。出殡的是陈家大公子。”
“死了好,死了好啊!这个祸害!”
“诶,跟你说你还不听,小心倒霉。”
这两人谈着门口又走进来一位灰衣男子。
“赵兄,胡兄今儿个出来这么早啊?”
“哎哟别说了,这不是被外面那架势吵醒了吗。”
那人坐下倒了一杯茶,“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两人不解,疑惑看着他。
“皮猴你别卖关子啊!”
茶水入肚他慢悠悠地说:“他是被司空家大小姐司空苓打死的。”
“噗!!!”
两人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出。
“我去!你俩全喷我脸上做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边赔不是帮他擦干净水,一边询问他。
“那司空苓不是个废人吗?上月在鸢湖边远远望了她一眼,那弱不禁风的身影,你告诉我她把筑基圆满的打死了?”
“胡兄这件事我略有耳闻,据说几日前司空苓独身一人去烟月楼退婚,陈家公子不同意她就把人打死了。墙都撞破了!烟月楼老板娘还亲自去司空府要赔偿。”
“悍妇当真悍妇啊!”
“我说你们不好奇她怎么突然变…”
“师兄!师兄我在这里!”
一个青衣男子大声喊叫盖过三人的交谈声。
筷子夹咸菜的手一顿,司空苓微皱眉头看了眼门口的两人。
两人身着同样的青色长袍,头上戴着的白玉发冠也是一模一样。
这个五官青涩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刚刚就是他大声嚷嚷打断了听那三人谈论自己的八卦。
“师兄我快饿死了。等你老半天了!”
“不是让你自己先吃吗?”
“那可不行,我不等你,你肯定就不吃了。”
“青山,我们可以不吃。”
陆青山白净的脸上弯笑着眉眼,“哎呀师兄,我们难得出来一趟,你就可怜可怜我嘛。”
然后推搡着他口中的师兄,坐到了间隔司空苓一桌的位置。
顺势她的目光落到那人身上打量。
此人相貌轮廓比起陆青山更加棱角分明冷冽俊逸。谈吐间语调平淡温和得没有一丝起伏,却不似她想象中应该有的高冷。
“师兄你看我菜都点好了,喏,这是家店的特色菜,你吃一点尝尝鲜呗。”
陆青山把菜夹到他的碗里,看着他拿起筷子将菜放入口中,一脸期待的神情仿佛按捺着在等他品尝后夸赞的雀跃。
咀嚼咽下后,他面色如常对他说道:“青山,太辣。要是想回宗后领罚有个伴,可以同我直说。”
他确实是打的这个主意,宗里规定私食外物,常贪口腹之欲影响灵气修炼者,得去刑堂受罚。
师兄是咱宗里的宝贝,就是想着蹭蹭师兄,或许回去以后不用受太重的责罚…
“师兄我不是…”
“噗…”
他抬眸直直对上了司空苓的眼睛,唇角上扬的笑容瞬间消失。
刚才他就感觉到不远处的注视,但发现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后,也就没有在意。
“小二结账。”
“好嘞,司空小姐您请慢走。”
司空苓匆匆离开,看着她的背影,他好像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师兄你生气了吗?”陆青山摇了摇他的胳膊。
“没有。”
他长舒一口气,师兄说没生气就没生气,他从来不打妄语。
安心地将一块五花肉塞进自己的嘴里,“师兄,刚刚那个女子在笑什么?好巧她居然也姓司空啊。”
她姓司空…覃岚县只有一户人家姓司空。
似想起什么,他马上追了出去。
陆青山看着突然瞬移不见的人急忙付钱,扯下根鸡腿也追出去。
―――――――――――――
司空苓走出客栈,淡漠的脸上悄然勾起一抹浅笑。
顺着人流,她悠闲地从城西逛到城门口,望了眼刻着覃岚县三个大字的牌匾,毫无留恋迈出城门。
离开喧闹的城镇四周变得安静起来,泥路两旁生满了茂密的翠竹。
竹子的清香顺着微风迎面吹来,乱了她右边的鬓发。
食指将发拨到耳后,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看向周围的光景。
还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刚刚在市集买的手札,那上面绘全这个世界的地图分布。
翻完收起来,她改变方向往河边走去,打算坐渡船南下。
走了几步觉得有些奇怪,扭头看去道路两旁的竹林,风已经停下,可竹叶却还在动。
那晃动就像微风轻轻拂过叶片,离她越近的地方就越明显。
她停下脚步,说话音量略微放大:“藏头露尾,还怕被我发现了?”
这话一出,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陈鹤远身上丧服还没换,原本墨黑的束发白了一半。
他握紧的拳头背在身后,止不住满脸悲愤的神色。
“是你。这个时间,不在你的灵堂忙着哭丧,还有闲心来跟踪我。”
“司空苓!你这个恶女!竟然没有半分悔意!”
那双瞪着她的眼睛里似淬了毒,要把她剥皮抽筋,千刀万剐般。
“呵?你在放什么屁。”
见她这等态度,陈鹤远顿时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立马汇聚全部灵力冲她面门挥去一掌。
司空苓站在原地没有挪动,稳稳接住他这一掌还了回去。
“你不够格,滚吧。”
陈鹤远被她这一掌弹飞出十几丈远,胸腔腥甜上涌,摊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这个恶女出掌的力量竟比之前又强上许多…
自己就单单接下一掌…五脏六腑尽数被震裂…她到底是变成了个什么怪物!
懒得搭理他准备继续上路,没想到突然出现十几个青衣玉冠的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陈鹤远你什么意思?”
陈鹤远吃下丹药,强行起身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司空苓,天外有天,万月那化神初期微不足道。”
她从来没有什么耐心,特别是面对这种蠢人,“所以呢?”
“你即刻同我回陈家,去我儿灵前跪下磕头认错,再履行婚约嫁入陈家,如此我就让你免受皮肉之苦。否则,呵!”
司空苓好像听见了这辈子,不,是两辈子加起来最好笑的笑话。
她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陈鹤远。
下跪磕头于她而言已是痴人说梦,他竟还臆想自己嫁他已经死凉透了的儿子冥婚?
真是脑子被狗吃了。
“否则什么?”她饶有意味地反问一句。
“否则你性命堪忧!我劝你乖乖听话,他们每一个都是即将化神巅峰,你不可能以一敌…”
竹林不远处那块落石背后遮住了两个身影。
“师兄,她果然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皇天不负有心人,多亏师兄追上了!”
陆青山看着手里的画像,对着那边的司空苓来回比较。
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使用追踪术毫无作用,又费去一番功夫才追到她。
“诶师兄你看那群人好像要对那个姑娘动手了!咱们要不要…诶师兄!你等等我啊!”
陈鹤远话没说完,司空苓就开始报数:“一。”
动作迅速一跃而起,她一掌拍下一人的天灵盖。
其余人面露诧色,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二、三、四…”
围在她旁边的人一个一个被她拍进地下埋着。
有几个人试图瞬移跑开,还没来得及驱动法咒,就被她洞悉后抓起地上的石块提前击倒在地。
陈鹤远目瞪口呆看着他好不容易请来的十二个化神修士全都被她挨个敲进地里,还颇有雅致地整整齐齐摆成了一个圆圈。
“你…你!你们为什么不动用法术啊!她一个没有修为的废材!你们怎么连碰都碰不到她一下!”
看着他滑稽不堪的模样,嗤笑道:“可别误会他们了,你这么快就忘了司空府那日?”
陈鹤远这才想起众人皆受制于万月威压,只有她没事。
顿时惊恐地朝她吼去:“你!你根本不是司空苓 !你是哪里来的妖魔怪物附身于她?!”
司空苓走过去,他颤抖着慌乱地后退,拖着碎裂的身躯径直摔坐在了地上。
“你已经知道我与司空府没了干系,却还是想要我去陈家。”
居高临下到他跟前睥睨着他,语气突然变得莫名其妙的温和。
“陈家主如此大费周章找我,究竟是为什么呢?”
陈鹤远抿紧唇,眼神空洞似乎不想告诉她。
“不是很想说是吧。”
她理了下发皱的裙摆,“那就别说了。”
永远都别说了。
“啊――”
一声惨叫,陈鹤远死在了她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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