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山随着阿左的话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早上。
江尧那穷小子背着个小书包屁颠屁颠地去上学,没想到在桥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故山。这穷小子当时就心冷,见故山身上那么多伤,觉得他是道上的人或者惹了什么大人物,转身就要走。
当时故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住了江尧的裤脚,对他说救了自己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当时江尧正因为交不起学费发愁,听了故山这句话终于还是停住了脚,低头看了看浑身是血的故山,咬了咬牙蹲下了身。
江尧把自己的校服脱了下来披在了故山的身上,把他的头一起罩住了,然后将他拽起来背在了背上。
故山现在还记得,那小子当时很瘦,肩还没有自己宽,就这么吭哧吭哧地把自己背进了医院。
故山被抬进手术室的时候看到江尧的刘海都湿透了,累得脸色煞白,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自那时起,故山就记住了江尧,不过他进手术室的时候还不知道江尧的名字。
知道江尧名字是他出院后的一个月。那天故山正在下面的街道收保护费。阿右随口提起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说要找故山要钱,让阿右给赶走了。
故山一听才想起来当时那个把自己背到医院的小子。事实上他做完手术后派人去找过,但那人和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
故山气得把阿右的脑袋扇得啪啪响,让他赶紧把那小子找回来。阿右捂着脑袋又立刻去找人,终于在晚上的时候找到了江尧,把人带进了故山的包厢。
故山再次见到江尧的时候江尧不再是清秀的学生模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故山问他怎么了,江尧没理会,只问上次故山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从江尧第一次把浑身是血的故山背到医院的时候,故山就知道这小子有种。现在见到江尧带着伤了还是一副冷冷的脸,只是笑了笑,将几沓票子撂在了桌子上。
江尧看着桌子上那五万块钱,倒不像他刚找来时那么果断。故山问他是不是不够。江尧没说话,皱眉从一万块钱里抽出了两千块钱,然后撂下一句话——“算我欠你的,以后还。”
“不用还,你救了我,该你的。”故山站起来把剩下的钱又塞到了江尧怀里。
江尧没接,说出了令故山十分不爽的一句话,“我不收□□的钱。”
故山还没来得及骂人,江尧那小子就走出了包厢。故山气得把钱扔在了沙发上,喝完了一整杯酒,然后把阿右喊了进来:“你去查查,那小子最近在干什么。”
“哪个小子?”阿右挠了挠头问道。
“就是那个……”故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是刚刚进来找我要钱的小子!”
第二天阿右就把关于江尧的一切都告诉了故山。
“老大,你让我查的那个人叫江尧,现在在英华中学读高三。他这两天被东边的一伙小混混盯上了。
“我查了下,江尧现在就自己一个人。他妈当年生完他没几天就死了,他爸两个月前刚死,好像是赌博的时候被剁了手。关键他爸死之前欠了人钱,所以那伙小混混才盯着江尧不放,说要他替他爸还钱。”
阿右说完这一大段话喝了口酒。
“他爸欠了多少?”故山看着阿右问道。
“三万多。”
故山又想起了今天江尧抽走的那两千块钱,疑惑地靠在了沙发上,“这小子只问我要了两千块钱,还说算借的……”
“嗯!”阿右放下了酒杯,“这个我也查了。这个江尧已经拖欠了老长时间的学费了,今天刚刚把两千块钱学费加书本费补上。”
故山听完阿右的话沉默了好久,老长时间过后才吐出两个字:“江尧……”
就是那一天,故山第一次知道了江尧的名字。后来江尧不止一次怀疑过为什么之前找他麻烦的几个小混混最近都对他十分客气。这个谜江尧一直都没解开。
故山的思绪回到了现在,没说别的,倒是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确实漂亮。”
阿左笑哼了一声,“比得上‘神话’的头牌姑娘了。”
两个人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身后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故山走上前去问道。
医生看了看故山,又想到了刚刚被送进来浑身是伤的人,语气冷淡地说:“胃出血,情况已经稳定了,还得在医院再观察几天。”
故山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江尧被推了出来。他闭着眼睛躺在担架床上,脸上的伤已经被处理了,但看起来还是很严重。
“普通病房203……”一个护士说着要把江尧推走。
“升VIP 病房。”故山看着江尧苍白的脸,早就忘了这小子是怎么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了。
江尧被安排在了VIP房间里,麻药过后就醒了。
他睁开眼时看到屋顶上暖黄柔和的灯光,一瞬间激动起来,觉得是不是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或者在港湾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等江尧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故山凑过来的那张脸时,他又一次绝望了,十分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故山看到他嫌弃的模样憋得肺快炸了,但看到他还打着点滴,又说不出来什么重话。
“胃出血,这两天你就好好在医院里养着吧。”故山看似冷淡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实则怕吵到江尧连声音都没开。
“我要回家。”江尧躺在床上毫无情绪地说。
故山给江尧剥橘子的手停住了,他把橘子扔在了桌子上,“你哪儿也不许去。”
“为什么?账本你们拿到了,白纸扇你也杀了,留着我没什么用了吧!”江尧撑着床沿要坐起来,故山眼看着他手上的针头已经回血了,直接起身把他按在了床上,抓住了他打针的那只胳膊。
“呵,白纸扇……怎么,你现在是因为他死了记恨我吗?也对,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故山说着快把自己气疯了——他真的看不懂江尧,也捉摸不透江尧的心,更怕死去的白纸扇会永远地在江尧心里扎根。
“你个疯子……”江尧听不懂故山在说什么。
故山看到江尧红起来的眼皮和他厌恶的眼神,直接弯下腰把江尧的唇含住了。
江尧疯狂地推搡他,除了打着针的那只手被故山死死按着外,江尧的每一拳每一脚都实实在在地打在了故山身上。
故山一直到把江尧吻得快没气了才松开他。江尧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胃一阵阵发疼,脸色迅速开始变红。
故山看到江尧的手捂在肚子上,吓了一跳,忙把他抱在怀里问是不是胃疼了,立刻按响了一旁的呼叫按钮。
故山第二次看到江尧被一群医生推走了,这让他极其受挫。等到江尧又被推出来的时候故山已经没在病房里了,外面只有阿右和另外两个保镖。
故山在门外看了江尧一眼后就离开了医院,他觉得自己不适合现在在江尧面前露面,两个人一开口就是吵架。
这个洪联合的当红红棍憋屈地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傻傻地乱吃飞醋。
而此刻的江尧正在想该怎么破除眼前的困境。白纸扇和湾叔的死让他害怕,那只拉着血丝的眼球一直搅动着他的神经,让江尧根本不敢关灯。
他怕,怕自己真的被拉入了洪联合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怕自己以后也会这样被人报复不得好死,更怕自己终有一天也拿起屠刀为了自保而杀了别人。
此刻的江尧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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