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人们愣着不动,小孩趁机从人群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坊市中再次响起清脆响亮的童声,“城北的金锦纺织厂招纺织工,每日上工四个时辰,提供早膳和午膳…”
又一批人围住小孩,愣住的人们陡然惊醒,反正无事,去一趟那什么纺织厂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想通的人急忙往城北跑。
城北,金锦纺织厂。
白果紧张地盯着门外,“笑笑,真的会有人来报名吗?”
金笑笑绕着敞亮的厂房转了一圈,在白果的身旁坐下,心情愉悦,“白果姐姐,我们打个赌如何?”
“笑笑想打什么赌?”
“我赌报名的人会超过百人。”
白果欲言又止,民间从来没有建造过如此庞大的纺织厂,而且笑笑定下雇佣女工的每日薪水足比成年男子高两倍,她们真会信吗?
“金锦纺织厂,没错,就是这里。里面有人吗?”
白果望向门外,忽然看见门口乌泱泱围着一群人,都探头朝着门内张望。
白果不可置信地侧头,对上金笑笑自信的笑容。
“白果姐姐,我赢了。”
门外的百姓瞧见了里面的人影,急切地呼唤起来。
“是这里招人吗?”
“我们能进去吗?”
白果顾不得多说,赶紧前去处理招工事宜。
金笑笑等了片刻后才出门,一出门便看见白果正指挥着妇人们排成队伍登记。
“大娘,不要插队,我们招收的名额很多,保证你们都能被录取。”
站在一旁的男人们不会织布,只能眼热的看着排队的妇人。
忽然,门外进来一位憨厚的中年男子,搓着手窘迫问道:“姑娘,我也会织布,我能排队吗?”
白果果断拒绝,“抱歉,我们纺织厂只收女工。”
中年男人失落地低下头。
一堆粗布麻衣的男人堆里,有个穿着棉布衣裳的男人出声质疑,“他会织布你们却不让他排队登记,莫不是你们的纺织厂只是个幌子,实则做违法乱纪的勾当?”
他这话一出,排队的妇人们产生了退意,就连已经登记的人也想要反悔。
白果急忙安抚道:“各位大娘,大姐们,你们往后上工的地方就是这里,若是不放心大可让家中之人每日前来接送。”
“你们开那么高的工钱,你们不考虑利润吗?难不成是在做善事?大伙别信她们,这里面定有猫腻。”
排队的妇人瞬间离开了一半,剩下的人也在犹豫。
金笑笑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识字吗?”
穿棉布的男人一愣,随即微微仰起脸,骄傲道:“我识字。”
“好,你念一遍纸上的内容。”
他狐疑地看了金笑笑一眼,将手里的纸举到眼前,念道:“金锦纺织厂公开招聘员工公告:金锦纺织厂是一处专门为妇孺建立的福利纺织厂,孤寡,失怙失恃者优先录用。员工福利:每人可免费领取两套衣裳,提供早午膳,提供对象包括员工家中未满十五岁孩童及五十五岁以上老者。招工要求:一,遵纪守法,品行端正。二,遵从指挥,服从命令。三,只招女工。”
念完,他用袖子挡着涨红的脸。
院中鸦雀无声,妇孺们眼眶泛红,离开队伍的妇人很想重新排回去,但双脚沉重,回去的几步路她们忽地不敢走。
金笑笑给白果使了个眼色,白果会意,拍拍手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至自己身上。
“各位父老乡亲,我家主人怜悯百姓生活不易,为改善百姓生存才开办的纺织厂,请大家不要质疑我家主人的用意。好了,想报名的人请排队,不愿报名的请出门离开。”
白果给了台阶,妇人顺着台阶而下,皆安静有序地排队登记。
除了这个小插曲,纺织厂招工圆满结束。
员工招满后,金笑笑便让白果做好员工的思想工作,让她们低调行事。
金笑笑接着又授意白果,让她给京城所有的官员家眷送了香水肥皂。
因此新开办的金锦纺织厂只在相关的百姓当中引起了震动,几乎没有官员在意这事。
纺织厂进入正轨后,金笑笑开始寻找合作商。她不打算再开一间布匹铺子,因为那样太招眼了。
白果忙着管理纺织厂和香水铺子,金敏之在读书,因此金笑笑只能带着季筠去找越嘉商量。
益王府的门房换了人,见到金笑笑立马出门迎接,“笑笑姑娘来了,世子今日没出门,奴才给您带路。”
金笑笑冲他点头,“有劳。”
门房受宠若惊,果然传闻不可信,金姑娘明明挺和气,根本不似传闻那样嚣张蛮横。
出了仪门,向东便是越嘉的院子。
但很不巧,金笑笑还没转弯,越啸从西边的院门里出来,两人瞬间对上眼神。
越啸冷哼一声,“小鬼,你倒是有些手段,攀上了东院那人。”
金笑笑只当没听见他的嘲讽,视线移到他身后戴着帷帽的女人身上,眉心一蹙,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鬼很邪门,不能让她和夕颜认识。越啸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侧身遮住金笑笑的视线,厉声呵斥她,“小鬼,在王府东张西望,你这双眼睛是不想要了?”
越啸这么自负的人是不会为别人着想的。通过越啸反常的动作,金笑笑敏锐地察觉到戴着帏帽的女人有问题。
金笑笑这下不着急走了,“你要挖我的眼睛?”
越啸没空和金笑笑胡扯,抬着下巴命令她:“让开!”
金笑笑瞄了眼越啸身后凶神恶煞的侍卫,拉着季筠往后退了两步。
越啸带着人大步离去。
金笑笑听着越来越小的银铃声,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苦思冥想了一路,直到见到越嘉也没记起自己漏的是什么事。
越嘉见她心事重重,问道:“笑笑有什么心事吗?”
金笑笑忽然抬头看越嘉,“方才我看见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跟着越啸,世子哥哥知道她是谁吗?”
越嘉正色道:“那女子来历不明,善长养蛊,你姑姑身上的情蛊就出自她手。”
原来她忘记的是她姑中情蛊的事!怪不得川贝说她姑一直闷在房间看一些医书。
“情蛊能解吗?”
越嘉摇摇头,“我手下幕僚翻遍所有医书典籍,也只是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你姑姑中了情蛊。至于解法,书中并无记载。”
金笑笑脑子飞速运转,原书中哪里提过蛊?
她一遍遍回忆越啸身边出现的异性,许久,忽然灵光一现,她想起来了。
卑戎苗寨的圣女夕颜就是用蛊高手。书中还提到,越啸盯上了韩姓将军的兵权,让夕颜用蛊虫控制韩姓将军,伪造了一封韩姓将军通敌的信件,然后皇帝下令诛杀了韩姓将军,越啸趁机收拢了韩姓将军的军队,有了兵权!
金笑笑脑中闪过越啸急冲冲带着夕颜出门的画面,汗毛竖起,越啸栽赃陷害韩姓将军不会就是今天吧!而这位韩姓将军八成就是韩清!怪不得她对韩清的名字完全没印象。
越嘉见金笑笑面色凝重,“笑笑,你想到了什么?”
金笑笑深呼吸一口气,严肃道:“世子哥哥,你要是相信我,现在就派人去韩清将军的府中。我方才在仪门遇见了越啸,他带着一个戴着帏帽的女子匆忙地往外去,恐怕越啸要对韩清将军不利。”
涉及到韩清,越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沉声吩咐道:“卫江,你即刻带人前往韩将军府上,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韩将军。”
“是。”卫江领命而去。
金笑笑心绪不宁,越嘉将装着荔枝的果盘推至她的面前,“笑笑,荔枝味道不错,你尝尝。”
季筠伸长手臂,将果盘拉到自己面前,捏起一颗荔枝,粗暴地一手捻开荔枝壳,将果肉送进嘴里尝了尝。
“甜的。”
说完,他两手飞快地剥完一整盘荔枝,递给金笑笑。
金笑笑明白他们的好意,压住慌乱吃起了荔枝。
半个时辰后,卫江就回来了。
看见卫江,金笑笑心中涌起一股极其糟糕的预感。
果然,卫江禀告道:“世子,属下行至半路得知,韩将军犯了重罪,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
听见最坏的结果,金笑笑反而冷静下来。
韩清刚被关进大牢,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只要绊住越啸,兵权未必落到越啸手中。
她擦了擦手,转头看越嘉,“求世子哥哥为我介绍一些靠谱的布庄,金锦纺织厂的布匹已经多到快放不下了。”
笑笑小小年纪临危不乱,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越嘉勾了勾唇,“义妹有事相求,兄长自当为义妹分忧。来人,请于管家来。”
金笑笑在越嘉这儿用过晚膳才会归家。
次日,京城的布庄,除了最大的秦氏布庄,纷纷贴上了布匹降价的告示。
百姓们好奇地围在告示前。
不识字的人猜测,“布价上涨了?”
识字的人指着两处数字告诉他们,“布价绛了,这儿白纸黑字地写着,丝绸锦缎每匹降一两,棉布每匹绛两钱。”
“那岂不是布匹的价格全部绛了一半?”
这话一出,所有人一哄而散,身上没钱的往家狂奔取钱,有钱的转身挤进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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