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强本来不信鬼打墙这些，可明明许柯上一秒还在他背后，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他连车底都找了好几遍，到处都没有许柯，这下真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有些阴风阵阵。
表妹消失了，他得第一时间告诉李娜和赵嫣然，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警察问起来也好统一口径，毕竟哪怕是东北的警察，见惯了牛鬼蛇神灵异事件，也不会相信人能凭空消失。
许强一边想着说辞一边向萨满家走去，还好周围都是平地，没有什么山沟河流，不然他真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嫌疑。
他走到萨满院子门口，里面隐约传来一群人唱歌的声音，可是当他推开门，却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仿佛刚才的歌声只是他的幻听。
“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啊。”许强嘟囔道，看黄历在他的价值观里不属于封建迷信，他认为这和星座一样属于现代人类暂时无法解释的科学。
萨满的院子里只有一棵大槐树，上面绑了许多彩色的飘带和铃铛，正在叮当作响。
这并不是许强第一次进来，毕竟李娜三天两头就来这里祈福和问卜，他有时也会跟着过来，虽然不怎么信这些，但存在即合理，他对不可说的事物还是有一些敬畏之心。
他走进萨满的主屋，布局还和上次来时一样，正对门处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圆月壁画，下面的神龛里摆满了各种图腾和神像，周围放了一些祭品，主要是肉类和谷物。
房间内空无一人，萨满用来接待客人的矮几上摆了三个茶杯，里面的茶水还在冒热气。李娜的手提包斜放在一个蒲团旁边，现在包还在，人却不知所踪。
许强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房间缺了什么，挂在墙上的面具不见了。
之前他每次来的时候，都能看到胡黄常蟒的面具呈四边形挂在一起，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四个钩子。
东北的出马仙和外地不同，其他地方是“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东北却讲究“胡黄常蟒”四大家族，也就是狐狸、黄鼬、蛇和蟒，外加鬼仙清风、烟魂。
四个面具全都不见，再想到许柯、李娜、赵嫣然加上萨满，刚好四个人，许强不由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直接拿起手机就开始报警打110。
此刻他也不管怎么跟警察解释了，先靠真枪实弹上个护体buff再说。
110是紧急呼叫号码，按理说就算没有信号也能打通，可是他根本打不过去，没到1秒就会自动挂断，仿佛这个地方信号完全被屏蔽了一般。
许强彻底慌了，他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往院门的方向狂奔，这扇门看起来很近，却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去。
他试着从槐树的左侧绕过去，或者贴着主屋从右侧绕过去，可是离院门的距离始终没有变化。就好像一头驴的脑袋上用木棍悬挂了一根胡萝卜，这头驴无论怎么往前跑都够不到胡萝卜。
这比鬼打墙还诡异。
许强索性一屁股坐在槐树下，跑也跑不出去，求救电话又打不出去，还不如省点力气。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许柯跟他遇上了同样的场景。
明明刚才还看到许强就在眼前，结果一眨眼，人不见了。她到处都找不到许强，担心表哥出事，于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回萨满家找赵嫣然和李娜一起商量。
许柯刚到门口，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差点摔倒在地上。长辈们都说她和萨满犯冲，最好不要接触萨满，她在门口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下了决心，与其一个人待在外面漆黑的夜里，还不如和其他人会合，毕竟人多力量大。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许柯在心里默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咬咬牙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她本就惨白的脸色进了院子之后更是血色全无，一进门便仿佛听到无数的窃窃私语声在耳边回响，而那棵院子中央的大槐树，在她年幼时的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明明许柯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棵大槐树，可是在梦里，大槐树不仅成精了，还和她有血海深仇，只要梦到大槐树保准是折磨致死的下场。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小时候自己只要一到萨满家门口就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了，一定有这棵树的缘故。
不过这个问题解答了，新的问题产生了，既然萨满和这棵树一起生活，那为什么初二那次看到萨满的祭神仪式后，自己就很少做噩梦，身体也渐渐变好了？
或许只有萨满知道答案。
虽说大槐树可能只在梦里发动攻击，这是现实世界，可为了防止大槐树像梦中一样攻击自己，许柯一路贴着左侧的墙根往主屋的方向前进。
随着离主屋的灯光越来越近，许柯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耳边开始响起含糊不清的呓语，整个心脏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捏成一团，肩膀上宛如有千斤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直到踏过门槛，看到黑色圆月壁画的瞬间，她突然感觉浑身一轻，所有的重担和紧绷瞬间消失。
许柯和许强看到的场景几乎一样，空着的蒲团，李娜的手提包，冒着热气的茶水。唯一的区别是，她看到的墙上并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挂着四个面具。
面具上雕刻的也不是许强见到的胡黄常蟒，而是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同样是形成一个四边形，最上面的是玄武，左侧白虎右侧苍龙，朱雀在最下方。
与起源于萨满教和东北“出马仙”体系的胡黄常蟒不同，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正统四象，代表着古代人们对天文现象和哲学的思考，在文学、艺术、哲学、宗教等领域承载的意义也绝非胡黄常蟒可比。
这四个面具吸引了许柯的注意力，她总觉得朱雀的面具和自己产生了某种感应，让她不由自主地想把面具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太诡异了，她连忙甩头，把朱雀面具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赶出脑海。
许柯又在主屋内逛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她心里有些不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主屋右侧有一个用布帘遮挡的房间，上面画满了形状大小不一的眼睛符号，各种色彩的眼睛交织在一起，让人心里发毛，许柯不敢贸然进去。
“嫣然？李娜？你们能听到吗？”她试着在主屋右侧的隔间门口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手机被李娜拿走了，现在她只有两个选择，在屋内等赵嫣然和李娜回来，或者继续出去找许强。
这两个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许柯犹豫了一会，她想去院子里仔细看看那棵经常出现在梦中的大槐树，毕竟这是现实世界不是自己的梦里，应该不会发生树攻击人的事件。
除非这棵树真的成精了。
许柯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虽然这么说，可是在东北她也见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事件，比如有些小孩哭闹不止，打针吃药都没用，后来家里请人跳大神，一场仪式过后小孩便安静下来。也有人生了重病，药石无灵，不治之症通过跳大神痊愈。
有人做生意失败，生活陷入困境时，去请教出马弟子。出马弟子经过一番与仙家的沟通，让这人诚心供奉保家仙，并且多行善事，照做以后果然东山再起。还有人事事不顺，家里供奉保家仙以后，突然就时来运转。
对于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有人深信不疑，也有人持怀疑态度。
许柯既不是唯物主义者，也不是唯心主义者，她是个好运主义者，无论科学还是玄学，给她带来好运的就是真理。
她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设，打算靠近大槐树，可只要她迈过主屋的那道门槛，耳边又开始响起含糊不清的呓语，心脏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开来。
许柯试了很多次，只有背对大槐树，正视黑色圆月，才能慢慢靠近大槐树。
可惜大槐树并不是正对着黑色圆月，只要黑色圆月从许柯的视线中消失，耳边的呓语便卷土重来，心跳也重新变得剧烈，她不得不退回主屋暂做休息，毕竟保命要紧。
惜命，永远是她和赵嫣然的第一原则。
许柯隐约感觉到周围的东西随着自己的到来变得更加活跃，比如院子中不断增强的呓语声，比如神龛的图腾和神像在微微摇晃，比如脚边的神鼓开始轻轻颤动。
再比如，壁画上那轮黑色的圆月似乎在逐渐扩张，许柯清楚得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个圆月的直径只有三十厘米左右，现在几乎已经到了半米。
既然只要注视这个黑色圆月，就能免疫耳边的呓语和心脏的不适，大槐树代表着噩梦和负面影响，那黑色圆月是不是代表保护和正面影响？
东北一向有认干亲的习俗，可以认人，也可以认山川河流，那如果自己认这轮圆月为干妈会怎么样？
鬼使神差地，许柯朝这轮黑色圆月跪了下去。
许柯：我试试灵不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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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噩梦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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