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绣眉心狠狠一跳,用力瞅了她一眼,弯腰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息。
“还活着,你别天天下手不知轻重。”
“在这里给人收尸,你是生怕自己还不够显眼吗?”
两人合力将这个人抬到附近的一张吊床上,行动默契而迅速,就像是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然后装作无意地一直守在她身边。
……直到她醒来,觉得内疚,想要补偿她。
嗯,就是这样,奚黎在心里默默编排出了事情发展的完整经过。
诡异的沉默在三个人之间蔓延开来,直到一个人离开,然后端过来一盘精致的糕点。
“实在不好意思,你尝尝这个怎么样?”
“喜欢的话可以多拿一点!”
糕点被举到了她鼻子前面,诱人的香甜充斥着鼻腔,让奚黎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她抬起手捏了一块,正有些犹豫,这是一块核桃酥,糕点表面点缀和核桃碎,烤得恰到好处,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金黄色。
“嗯,是担心有毒吗?”
说着,短发女生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动作自然而流畅,她顺手给身边人也递了一块,“别担心,这是刚从那边买过来的。”
她用手指了指旁边一个小摊,声音有些含糊,脸上的面具也因为咀嚼微微鼓起,看起来有些滑稽,“可好吃了,就是有点贵。”短发女生听起来有些肉疼。
奚黎放下心来,将核桃酥送入口中,清甜细腻的口感在舌尖绽放,她又捏起一块。
“你们两个人是一起的吗?好像很早就到休息区了。”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和姐姐?我们确实到的很早。”
奚黎很快就吃完了两块糕点,正整理着兜帽,听见短发女生的话,动作微微僵了一瞬。
她不禁在心中感慨,这真是把握住废话文学的精髓了,唯一能得到的信息是,这两个人应该认识。
不对,谁说刚认识的就不能叫姐姐了?
她决定不浪费时间在这里纠缠,糕点也吃过了,总没有理由再阻拦。
“谢谢你们的糕点,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说着,她已经迈出了好几步。
表面上奚黎走得很潇洒,余光却一直关注着两人,短发女生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进一步动作。
她加快脚步,几下就拐出两人的视线,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
这里植物茂密,高大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丛交织在一起,构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既可以隐藏自己的踪迹,也便于观察其他人的动向。
她躺在藤椅上,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和植物的清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来的路上奚黎数了数摊贩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十个,摊主的穿着和玩家只有一点不同,他们外袍的颜色是纯净的白色,格外醒目。
有的直接在树桩上摆放着各种商品,还有是在制作精巧的木质柜台上,商品琳琅满目,点缀着各色宝石的手工饰品,堆满篮子色彩斑斓的新鲜水果,小巧的糕点,翻滚的浓汤,香气扑鼻的浆酿和草药,种类很是丰富。
美中不足,这里所有东西都需要都需要用积分购买。
她啧啧称叹,肚子咕咕地响了起来,奚黎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家卖汤的摊位上。
大锅正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汤面上漂浮着各种食材,摊主拿长长的勺子搅拌着汤锅。
“来一碗汤吧,我这汤可是用山上的泉水熬的,食材也都新鲜的很。”
摊主和蔼地看着面前的客人,热情招呼,声音沙哑,听起来是一位年迈的老人。
奚黎点点头。
察觉到50积分到账后,摊主才开始下一步动作。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端到她面前,摊主拄着拐杖从大锅后走出来,在面前的空地上轻轻一点,一套简易的桌椅凭空出现,由几根粗大的树枝弯曲而成,上面还铺着柔软的动物皮毛。
奚黎坐下,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汤的味道很鲜美,食材的新鲜和泉水的清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她的味蕾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感受着温热的汤顺着嗓子滑进肚子,奚黎觉得自己的脑子终于可以思考了。
目光落在摊主身上,她的背有些佝偻,但动作依然稳健,奚黎尝试和摊主搭话,“你一直呆在这里吗?”
这里的摊主看起来是游戏固定的NPC,行为极其单调,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接触之后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摊主步履缓慢地走到那口锅后面,重新拿起大勺搅动着热汤,不时往里面添加新的食材,满是皱纹的手隐约露出来。
刚刚目睹一位玩家搭话失败的场景,正当奚黎以为自己的问题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是啊,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竟然回答了,奚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用勺子把最后一点汤消灭干净,放下碗,继续问道,“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摊主的身影在热气腾腾的汤锅后时隐时现,"我叫巫姑。"
巫姑?奚黎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巫姑属于灵山十巫之一。
她心里有了数,这里的十个摊主,对应的应该就是这灵山十巫,只是她对相关内容的了解实在太过浅显,仅限于知道都有谁而已。
“你有没有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她有一丝好奇。
“当然,这里发生过许多有意思的事情。”巫姑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她抬起头,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我曾经也在这里接待过许多客人,其中有一个人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巫姑的眼神重新落在奚黎身上。
对视的瞬间,奚黎看见一双饱含风霜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却又不止在看她。
小摊前人来人往,玩家们的身影在各个摊位间穿梭,却鲜少有玩家在这里停留,因为这里的价格太过昂贵,而且处在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并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一直没有新的客人,巫姑轻轻一挥手,火焰便自动调整到合适的大小,长勺在锅里徐徐搅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她在奚黎旁边坐下,目光柔和下来,像是在通过她怀念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奚黎才注意到巫姑的长袍上绣着银色的符文,隐隐流动着辉光。
巫姑摩挲着白色的外袍,它看起来异常柔软,似乎是用最上等的丝绸织成,随着动作轻轻起伏,粗糙的手指在符文上轻轻滑过,柔和低沉的声音传来,
“这是我们与世界沟通的桥梁,是一种工具,同样也是咒语……”
这些符文在外袍上以复杂的方式排列,火光映照下,像是在呼吸,又像低语。
奚黎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睛紧紧盯着,试图从中寻找答案,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些东西正在脑海中缓缓苏醒。
下一刻,交错的符文在巫姑控制下脱离外袍,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漂浮上升,她的视线也随之停留在那张面容上,散发着淡淡光辉的旋转符文下,奚黎总觉得她好像能透过面具看见那张隐藏的面容。
“你现在有什么困惑吗?”
她的声线变得空灵缥缈,“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
如同跨过漫长历史长河传来的低语,又像是一位智者在抚慰迷茫的孩童。
奚黎不受控制地陷入沉思,记忆碎片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幕幕重现。
旋转木马上的晕眩,一张九十分的考卷,在山顶上俯瞰绵延辽阔的江河,再到森林中闪过的血光,城市角落燃起的硝烟,睡梦中的一次次惊醒,无数声音重叠交融,欢笑、呐喊、哭泣、低语。最后,一片寂静,漫天大雪中,一个雪球在地上划过一条长长的轨迹,越滚越大,穿过幽长的山洞,滚进……
她无意识地张开嘴,吐出几个字。
“我……会通往哪里?”
巫姑凝视着眼前的人,瞳孔中映出眼前的人,泪水从那人的眼角滑落。
闪烁的符文开始围绕着她高速旋转,自动拆解成如潮水般细小的碎片,它们在空中跳跃、飞舞,然后在碰撞中重组,就在巫姑认为答案已经浮现的时候,这些符文之间仿佛出现了某种矛盾,它们开始彼此牵扯,扭曲,符文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个小时,答案终于出现在眼前。
符文的光芒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图案,静止下来。
看见最终的结果,巫姑有些疑惑,伸出手指,悬浮的符文亲昵地蹭过来,她眼中又闪过一丝了然。
她握着法杖,在地上轻点,符文收到召唤,迅速从四面八方汇聚,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轨迹,然后骤然失去生命一般重新依附在洁白的外袍上。
“哒哒”的声音响起,将奚黎从记忆之海的深处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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