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探索游戏进度增加10%。”
裴星将书放回原位，系统的提示音如约而至，目前她推动的游戏进度为13%，貌似知道的真相实情达到旁人所触手不及的程度，但她心底清楚，解开一个谜团，后面的答案仍旧被迷雾遮挡。
若隐若现，引人探究。
哒、哒、哒……
鞋跟踩在光滑的地板上，随着鞋主人的步伐发出有节奏的韵律，由远及近，一下一下落在裴星的心头犹如重锤击鼓，她感受到了压迫感。
幕后的猎人来了。
裴星回头，目光含着审视，看清对方的长相后又被惊讶所取代。
女人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裙装，体态纤细，脸上化着淡妆，尽管肌肤保养良好，但眼角深深的鱼尾纹说明了岁月遗留的痕迹。
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后脑勺，灯光反射在上面是骇人的雪白。在距离裴星还有半米的空隙时，白发女人站定，同样以审视的目光看向裴星。
涂了口红的嘴唇勾起上扬弧度，说出的话却是冷淡至极：“十年了，你终于来了。”
裴星眉头紧皱，视线牢牢锁在对方脸上。
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可女人没有被冒犯到的恼怒，嘴角噙笑，眼神平淡，任由她的打量。
偌大的图书馆，诡异的沉默正在蔓延。
“你好，我是裴星，来着旧世界。”裴星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程海月，来自联邦。”程海月握住她的手，像长辈那种轻轻地捏了一下，随后松开。
裴星话里的重音落在了‘旧世界’三个字上。
穿越以来，无论是安简白点到为止的试探，还是兰瑟看似友好的劝诫，她从没有正式回应过。她明白，两人的目的与旧世界是擦肩而过，真正落在实处，矛盾所指的核心，是她作为异能者的身份。
联邦需要异能者。
‘你们旧世界的人天赋都挺高的。’
‘我只是觉得……天赋……不应该浪费在那种地方。’
曾经忽略的细节浮现在脑海中，安简白拿到报告后若有所思，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沉郁；兰瑟摘下眼镜后面带微笑，琥珀色的眸底是置若罔闻的冷漠。
兰瑟应该是发现了某件真相，以致于曾经与安简白互为战友的关系产生了破裂，分道扬镳。
一个选择远离，一个选择坚守。
而眼前之人，其目的在于旧世界本身。
“陈？”
程海月淡声道：“我小的时候是由陈叔叔抚养，很多人误以为我是他的女儿，但陈叔叔只有一个儿子。”
裴星挑眉：“陈希？”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联邦网络上无法搜索他的资料，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裴星笑了笑，她大概知道陈希被除名的原因，CCU前任指挥官摇身一变，成了非法组织重明鸟的骨干人员，消息泄露出去，必然会在联邦引起轩然大波。
甚至此事，会成为正义党被攻讦的矛头。
她没有就此事展开话题，而是提起自己好奇的一件事：“他们当中，有多少人和我一样来到这里？”
“五十年前，陈叔叔提出搭建与旧世界联络的空间通道，试图缔合旧世界两面夹击变异植物，但失败了。双向的桥梁变成了单向，旧世界将异能者驱逐出境，一部分人选择走进丛林，一部分人来到了联邦。”程海月说，“CCU在此期间成立，成为独立于正义党的行政机构，而我在这里守了半个世纪。”
“你见过所有从旧世界来的人？”
“没错。”
裴星想不明白，直接询问：“为了什么？”
“一个答案。”
裴星注意到对方用了‘驱逐’的字眼，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被排挤出正常群体之外。
可她又不是真的来自旧世界，根本无法得知原因。
“你难道不好奇吗？”
程海月皱起好看的眉头，眼前人的反应脱离了她的掌控，初次交锋，反倒是她成了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这与以往变得不一样了。
时间过得太久了，自从那人成为联邦总统后，旧世界彻底沉寂，连当初默认的物资支援也明确拒绝，仿佛不想跟联邦沾上半分关系。
以致于她对旧世界的研究戛然而止。
“我对已经成为现实的事情会选择坦然接受。”裴星平静地向对方阐述自己的人生理念。
程海月：“……”
“好吧，我也不同你兜圈子了。”程海月说，“他们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驱逐出旧世界的答案，我也想知道他们来到联邦的真相，我们有着共同的诉求，一切为了自由，而不是傻乎乎被蒙在鼓里。”
裴星属实没听明白：“啥？”
“自由联盟欢迎你的到来。”
“我……不是，自由联盟不是非法组织嘛，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宣传视频的第三段，在下水道狂奔的莉莉薇娅·达玛便是该组织成员，剩余部分内容裴星并没有剪进去。
因为她觉得，为达玛哭泣而动容的安简星像脑子进水一样，毫无前半段冷酷无情的人设，作为联邦法律的执行者竟然同情违反了法律的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琼瑶式剧情发展。
不知道安简星在安慰怀里的金发妹子时，究竟是职责比较重要，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智。
“我属于一等公民，不在伏羲监管范围之内。”
裴星看着程海月，幽幽道：“伏羲你在吗？”
图书馆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回应。
“初代机虽然款式落后，但至今仍可以正常更新。最重要的是，它研发时间在一代人工智能来到联邦之前，如今的二代人工智能伏羲和摩西，并没有接入权限。”程海月扫了一眼她的手腕，“我想你需要申请一个新款手环，这样你就不必对着空气与伏羲对话。”
“怎么申请？”
“只要你需要，随时都可以申请。”
老实说，裴星有想过会有人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毕竟除了旧世界来客这层壳子外，异能者的身份放在联邦中依旧算得上是香饽饽。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会是非法组织向她发出了诚挚的邀请，这可真是小刀喇屁股，开眼了！
裴星低头笑了笑，然后又面无表情抬头，目光如同无波无澜的湖面，心底却在发疯地叫嚣，真想平等地打死所有人。
她讨厌别人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他们都加入了自由联盟？”
程海月有点无奈，“你真的不想知道答案吗？”
“其实我挺好奇另一件事，答案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自己寻找？”
“你说的没错，答案就在陈叔叔那里，可是大人总打着为你好的名号，选择自己承担一切，他们用肩膀扛起了得以呼吸的短暂片刻，然后以为自己是伟大的救世主。”
程海月冷冷道，“我曾经问过他们一个问题，边境长城外面是什么，他们说是变异植物，后来我去到墙外，问他们变异植物后面是什么，他们说还是变异植物。”
“这个回答，似乎也没毛病。”
“呵，他们忘了，小孩子总是不听话的。第二次开拓战以失败告终后，我和同伴偷偷进入到了丛林深处，卫星定位显示，当时我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旧世界仅有六百公里，这是联邦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突破，我们几乎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裴星默默不作声，心说看来是失败了。
图书馆忽然安静了下来，程海月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膛起伏剧烈，两侧脸颊颤抖着，神色悲痛：“边境长城外是绝望，人类只能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你想要的答案是人类的未来？”
“不，是过去。”程海月斩钉截铁道，“我们有权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裴星微妙地想到一点，游戏进度的推动与联邦被隐藏的真相有关，而知道答案的人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目前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这位神秘初代总统。
曾经为人类作出卓越贡献，又阻止了人类触碰真相。
“加入我们吧！”程海月再次发出邀请。
裴星没有说话，后退两步，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
她明白直截了当的拒绝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潜意识告诉她，答应对方的邀请会是更糟糕的结果。
“玩家伴生技能【第六感】触发。”
“面对繁杂的讯息，第六感可以为你指点迷津，发现不为人知的秘密。多次触发可提升技能等级，请玩家再接再厉。”
“玩家探索游戏进度增加2%。”
裴星表示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系统的提示。
“好可惜，差点就契约成功了。”程海月嘴里说着惋惜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冷漠。
裴星心跳漏了半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此刻剧烈爆发，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疯狂闪烁，那就是跑！
她转身，朝着图书馆出口奋力奔跑。
普通人奔跑的速度大概是三到四米，危急关头下，裴星身上迸发出了以往不曾有潜力，仅用了半分钟，逃生的机会出现在眼前。
二十米……十五米……
银白的机械门板缓缓降下，与两侧的墙壁融为一体。
裴星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猛喘气，汗水顺着额角滴落，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这是高强度运动过后的表现，她的气管像被火焰灼烧过，疼到呼吸困难。
哒、哒、哒……
身后是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慢慢悠悠，从容不迫，像是猎人在欣赏狼狈逃窜的猎物。
“虽然……这套路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多回…”裴星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发生在我身上…真的很不爽！”
她唤起游戏面板，飞快找到副本事件的奖励。
【S级异能：灾难突至，变异降临在每一个生物之上，只有少许的幸运儿才能觉醒异于常人的能力。】
【是否立即生效？】
是！
【恭喜玩家获得了S级异能——跳跃。】
【跳跃：任意时间，任意地点，只存在于使用者的一道念头。】
裴星没有犹豫，在程海月靠近自己之前发动异能，整个人直接消失在图书馆里。
“空间系异能？”
程海月愣愣看着落空的手，又是差点就达成契约，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真令人讨厌。
随着情绪的起伏，她体内涌出一股躁动，密密麻麻，很快就从心脏蔓延全身，连骨头缝里都没有落下，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像被蛛网包裹住，巨大的痛楚降临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心脏的每一次收缩，带来的是加倍的疼意。
她的脸色如发丝般雪白，薄薄的肌肤下，似有异物在缓慢蠕动。
“伏羲，帮我准备一支基因抑制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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