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联邦总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地下禁闭室都是空荡荡的房间，惟有2号房的床铺上躺着一个人，床边坐有一个人，正是之前被打昏的裴星与兰瑟。
两人从昏迷中醒来，房间里已经没了俞姓兄弟的踪影，幸好兰瑟为人机智，把另一个智脑藏在了鞋跟，从而记录下了他们的交谈。
用兰瑟的话来说，出来混需要带脑子，像他这种混得好的需要带两个脑子，以防不测。
裴星低头，不耐烦地瞪着兰瑟，“问你话呢！”
“哎呀，我在思考。”兰瑟说，“反正据我所知，卫来从没有在公共场合露过面，当年陈望总统去世的消息被政府公布后，是李慕节力排众议扶持他上位。”
“我记得李慕节是71年去世的。”
兰瑟挑眉，说：“你才来联邦几天啊，就已经掌握了这么多消息。没错，李慕节去世后的确有人试图改变政局，不过被1号审判者武力镇压，以雷霆手段扭转局面。说实话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卫来的来历和年龄，只知道他是陈望总统看好的继承人，我们曾经一度认为联邦总统的权力会过渡到陈希手里，毕竟陈希的外家如今是联邦赫赫有名的财阀，目前市场上的高科技产品几乎都出自他家。”
这段话隐含的内容很多，但兰瑟通通只用含糊的字眼给带过去，如果不是裴星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消息，就算是听了俞文俞武两兄弟的对话录音，恐怕也只会是一头雾水，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更何况兰瑟的解释有种想要把她带进沟里的感觉，明明自己想要问的是李慕节，转头就被他把话题带到了陈希身上，看来兰瑟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现在是在旁敲侧击套她的话。
她突然好奇起了兰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说是对方知道了什么事情，看起来既不像拯救派，也不是移民派。
“1号审判者星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希当年就是被他逮捕的。”裴星故作思考道。
“他现在是联邦副总统兼军队首席指挥官，如果不是陈希的外家怕他做大，恐怕连CCU的大权也会被其揽在身上，要知道陈望总统在世的时候，军队指挥权是由另一名S级异能者掌管。”
“陈希被捕，这是有多少人知道？”
“当年陈希的外家费了好大劲把消息压下来，只有少部分高层知道。他们把陈希囚禁在禁闭室，试图靠感化让陈希迷途知返。”
裴星转动脑筋，“但他知道了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这是不可跨越的血海深仇。”
“是的，陈希是被他身后的势力推上高位，没有人尝试了解他想要的，他只是一个享受了父辈荣耀的吉祥物，可以带给别人利益的棋子。”
“你似乎很了解陈希。”
兰瑟耸耸肩说：“没人和你说过吗？我和陈希是表亲关系，他的母亲是我的亲姑姑，现在是兰家的话事人，陈望总统遗孀的身份足以让她无视联榜其他的财阀名流，如果没有她的话，以我的资历和过往，根本不可能坐到CCU分部部长的位置。”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陈望死亡的真相？”
“大人们怎么可能会把这些事告诉小孩子听。”兰瑟撇撇嘴，“我是从一些蛛丝马迹察觉出端倪，事情过了三年后，陈希突然与兰家决裂了，很快他就失去了CCU指挥官的所有权限，姑姑试图把家里一个很有资历的叔叔推上这个位置，但遭到了很多人反对，尤其是来自副总统方面的压力，迫使姑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把兰家人安排到了下一级的位置。”
裴星好奇地问：“你姑姑在联邦担任什么职位啊，能操控政府部门职位的更替，一定担任很重要的职务吧！”
“……”
兰瑟面色发烫，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总统夫人也算是职务的话，那她也算身居高位。”
所以，这位兰夫人把联邦当作了自家产业，随意插手政府的运作，就连最重要的人事调动也能轻而易举地暗中操控。
不，这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连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星云也只能给她施加压力，迫使对方放弃争夺CCU的控制权，甚至颇具交换性质，至关重要的职位不让她沾染占有，却把下面的职位拱手相让。
不是政府要员，却权势滔天。
裴星若有所思，“按你说的，陈希当年发现了父亲并非死于战场上，而是以兰夫人为首的财阀策划的暴动，他们害怕陈希说出真相，又不敢处死陈希。”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兰瑟感觉自己的脖子终于没有那么痛了，“唉，可能姑姑想当第二个武则天，但却忘了陈望总统可不是李治，他是李世民。”
裴星脑海中灵光乍现，激动道：“我知道该选择什么阵营了。”
“你也疯了？”兰瑟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最出名的事迹，也是他登上皇位的契机。所以陈望其实是唐高祖李渊，星云是李世民，兰家是武则天也有可能是长孙无忌，联邦财阀寓意着唐代世家，而陈希有可能代表着李建成，所以无论选哪个阵营都是失败的，玄武门之变的获利最大者其实是李世民的后代李治，也就是卫来。”
兰瑟闻言微微色变，他昨晚也看到了悬赏帖子，明晃晃的9级用户标识想不注意都难，更何况屠夫的绰号他早有耳闻，自然也就顺手搜了一遍话剧的新闻。
联邦的娱乐并不是很发达，科学技术提升以后，虚拟现实技术广泛应用于现实生活。
人们可以自己购买虚拟体验仓，真情实感体验地游戏，或是身临其境地感受电影里的氛围，更甚至可以自行设定内容，只需要花上等额的信用点，就能够买到自己需要的服务。
譬如自己当导演拍摄一部电影电视剧，所以《玄武门之变》互动话剧上映后在市场上激起的水花并不大。
他其实更倾向把这部话剧当作一个游戏。
玩家的选择影响游戏的发展，失败即重置，先前的经验条在下一次游戏中没有参考价值，是以参与游戏的玩家才会如此抓狂。
唯一让他好奇的是，屠夫为什么也在玩这个游戏，而且从上映至今是天天都在玩，他不认为屠夫身经百战的S级异能者会沉迷游戏无法自拔。
那么，最后的解释就只有一个，屠夫是抱着某种目的去做这件事情。
“按照时间线，两年后李治才出生。”兰瑟在智脑上搜索。
出门在外怎么能只带一个智脑，他向来什么事都会做两手准备，为的就是以防万一，避免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所以才叫未来。”裴星一语双关。
“看来这是有人故意制作的话剧。”兰瑟说，“我动用了权限，只查到编剧名叫郑观，其余的内容空白一片。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地位在我之上，要么他是黑户，否则联邦档案局里不可能显示为零。呵，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郑观，谐音贞观，指的是唐太宗李世民。”
“想不到你历史还挺好的。”兰瑟惊讶道。
裴星皱眉，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方向，难道是选择李世民阵营才能通关？
“如果话剧真的是映照现实，你觉得星云能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获得最终胜利吗？”兰瑟说。
“目前来说，他说获胜者。”
兰瑟摇摇头：“每个异能者都有绰号，而他们给我起的名字叫中立者，不管对错强弱，我从不掺和其中。”
裴星诧异，心里想到了自己选择的灰色卡牌，既不属于善民，也不属于恶民。
不过，她思索片刻道：“但你是兰家人，你的职位是他们运作来的。”
“其实我懂得历史也挺多的，尤其是三国时期的，有句话叫作身在曹营心在汉，说的就是我的现状。”
“所以你是心向陈望的？”
兰瑟狡黠一笑：“不然你以为陈希是怎么得知真相的，任凭他想破脑袋都不会猜到自己的母亲是杀害自己父亲的举刀人，而这一切的发生还是由他引起的。”
裴星垂眸，眼前人长了张好脸，冲人笑的时候特别能蛊惑人，尤其是被兰瑟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凝望时，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容颜，会有一种仿佛全世界在兰瑟眼底都不及她重要的感觉。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裴星无比确信。
躁动的情绪只持续了三秒，裴星抬起眼皮，平静地回视对方的目光，说：“陈望看好的继承人是卫来，作为他的枕边人，兰夫人自然能觉察到他的心思，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联邦总统，所以策划了暴动，试图颠覆政权。”
接着她话锋一转：“但陈望显然是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才会给俞武那支队伍下达不许回援的命令，信奉他的追随者肯定会不惜性命斩杀暴动的敌人，而由利益组成的叛军不会因为死亡而团结，只会感到恐惧，所以叛军只是陈望身死的导火索之一。”
“没错。”兰瑟震惊于她的洞察力，“虽然大部分异能者都被派往前线，可仍有一批高阶异能者留守营地，从战争开始到暴动发生始终没有出手，俞文就是其中之一。”
“他说自己战斗到最后，也就说还有另一个敌人的存在，比财阀叛军还要厉害的敌人。”裴星说到这里，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扭头看着兰瑟。
兰瑟意会了，也不卖关子，直接揭露谜底：“是高阶变异植物，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植物进化得再厉害，只要根系还在泥土里，它的战斗范围也有限。你见过会走路的树吗？乌压压的树冠像座山一样，它用树枝攻击人，被命中要害的倒霉蛋如同烧烤一样，尸体被串成肉串。它的根系堪比章鱼的触手，破土而出时，地面没有一块平整，人类甚至不能站着与它对打。”
兰瑟坐直身子，语气变得十分激动：“起码有十几棵这样的变异树，战斗惨烈程度，竟然要比三次开拓战以来死亡的异能者人数都要高。它们是拿命都不够填的绞肉机，人类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它们顶多损失点树叶枝干，甚至越打越强，怎么打？”
“所以陈望是死在了变异树的攻击下？”
“事实上我们全都死了，他也能全身而退，毕竟整个联邦都知道他的异能是跳跃，财阀的围剿压根困不住一心想要离开的陈望。还记得我说的肉串吗？他被变异树直接洞穿了心脏，悬挂在树枝上，他的葬礼连具尸体也没有，所以联邦政府才将消息一拖再拖。”
“陈望把我们送出攻击圈，自己异能耗尽了。”
叮——
“玩家探索游戏进度增加30%。”
“支线任务【寻找陈望死亡的真相】已完成，获得转动大转盘机会一次。”
裴星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熟悉的播报声，但这次她高兴不起来，心底像被块石头压着，沉甸甸的，有点喘不上气的难受。
她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吃烤肉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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