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不理解,看了看周围,见周围的人很少,还是压低声音问道:“朝中发生什么事,你问老爷不就知道了吗?”
谭漓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惊讶道:“爹?”随后释怀一笑,道:“他不会告诉我的。上次礼台寺的案子他就觉得没有防住我,导致我一再插手那些事。”
她说着说着忽然变得很认真,看向桌面的目光变得深沉,“可就算我不插手,事情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我一定要早点知道消息,这样就能避免很多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
云香看向谭漓的眼中充满崇拜,“我听小姐的。我们能从安城活着出来,我相信小姐。”
谭漓回看她,她眼中炙热真诚的目光夺目无比,像是一颗颗星星镶嵌在她眼中,闪耀夺目。
“砰砰”门口出现敲击声。
谭漓和云香两人一齐看过去。
门外站着顾凌。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蓝色衣袍,头发高高地束在脑后,衣服和发带上的银线互相辉映,闪着夺目的光。
他原本应是双手环抱在胸前,此时因为要敲门,一手高高抬起,举在脸侧。吸引人注意的还是他那双眼睛和眉弓。
谭漓每次见到他,总是被他这些地方吸引,很想伸出手摸摸他那高耸的眉弓是怎样的存在。
“今日朝局不稳,你不该出来。”顾凌抬脚走进来,他说话的声音打断谭漓原本的思绪。
谭漓一愣,眼睛快速一眨,偏头喝了一口茶,道:“我还担心给你传信,你不过来呢。”
眼见着顾凌走过来,云香懂分寸地站起身,退到一旁。
顾凌走到原本云香坐的位置,丝毫不觉得不妥,坐在谭漓的对面。
谭漓见他低眉专心给自己倒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肯定道:“你和爹一样,都不同意我干涉是非。”她停顿一下,接着说:“其实,就是几个大臣吵架拌嘴,我出来喝个茶不会有事。”
顾凌还是没有说话,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小口喝着。
谭漓最终还是憋不住,身体微微前倾,看向顾凌的眼睛,“朝中有什么消息吗?”
顾凌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眉看向她。她眼中闪着细微的光点,期待交织信任,一起传递到顾凌的心里。
“你怎么知道我会告诉你?”就像是上次在狱中一样,她对着自己说,她很信任我。可这种信任究竟是哪里来的呢,他很想问一问。
谭漓听到这句话,便知道他不会说了。没有任何痕迹地缩回身体,用指甲尖小声地敲击杯壁,一下一下,有些不耐烦。
“你就算不告诉我,应该也不会骗我吧。”她虽然这么说,眼中肯定的情绪却不加隐藏般地露出来。
顾凌的心好像被灼烧一般,他飞速地眨了下眼睛,目光瞥向别处,简洁道:“没有消息。”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喧闹的声音。像是有人吵架,也像是有东西滚落到地上,更有人声吵嚷,模糊成一团。
谭漓听到动静,走出单间,整个人趴在栏杆上朝下望。她身后跟着云香和顾凌,三人一起站在栏杆后面,俯看楼下的场景。
此时,一楼的人围成一圈,里里外外,有四五层。最中间空出一块空地,里面站着两名男子。
两人发冠倾斜,衣衫都被对面的人撕扯拉开,露出雪白的脖颈和胸膛。
谭漓从上面看不清两人的样貌,只觉得这两人应该是个年轻人。
眼前忽然出现一根手指,耳边听到顾凌干凛凛的嗓音,“左边的是武健修。”
谭漓跟随着他手指的指引,看向楼下左边的男子。他一身浅袍,平时应该是有锻炼,手臂上的力量不容小觑,轻易将对面的人推倒在桌上。
“他的父亲是曾经担任监察御史的武博远。”这么一说,谭漓熟悉起来。
随着顾凌手指移动,谭漓的目光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是林文吉的堂兄弟,叫林伟言。”林文吉,修建礼台寺的官员,是嫁祸卫齐的凶手之一。
谭漓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原本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关于朝堂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肯说。
顾凌的目光与谭漓的眼神相撞,谭漓瞬间转回去,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的恩怨应该不用我告诉你。”顾凌的声音飘在耳边,与语气不同,温度暖暖的。
这几日的朝堂争吵就是两个派系之间的拉扯。林伟言作为迎合派的成员,他必须做出点行动,他要是不作为,就会被反对派咬上。武健修因为父亲被陷害下狱,差点就被论斩,虽然他父亲最后辞官,但心中被迎和派陷害的气还是很深的。
这么一想,谭漓总结道:“所以,他们两个是派系争吵的主流?”
“不全是。两个派系对立多年,总有仇怨。”顾凌说话时的暖气总是吹着谭漓耳朵上的绒毛,一下,一下,很痒。
自那一架之后,朝堂中的氛围怪怪的,连着京城内的气氛都带着古怪,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好在刑部官员很快查出结果,那位死在家中的大臣是身患疾病忽然身亡的。
这个结果显然没有让双方满意,双方的气氛并没有得到缓和。
朝中官员还在因为空位而争吵,大家都想推荐自己人。永岁帝终于忍不了,将在茶楼打架的两名官员禁足在家,有种“杀鸡儆猴”的视觉。朝臣在朝堂这才收敛一些。
十二月底,除夕将至。
皇帝命人在宫中置办,特邀群臣一聚,也是为了缓和朝中近来的气氛。
这是谭漓第二次进宫,相比于第一次,要随意很多。
同样的场景,父亲、叔父和叔母走在前面,谭漓这样的小辈跟在后面,由宫中内侍指引,去往麟德殿。
谭漓坐下后,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瞧,见坐在不远处的萧辰毅正冲着这个方向笑。不用想也知道是对着谁笑的,谭漓轻轻抬眉,看向身侧,发现谭潇也在看向萧辰毅,嘴角微微弯起,笑容很是温和。
目光越过谭潇,看向她身边的谭沁。她正端起身前的茶盏,小口喝着茶,然后将手里的茶盏放置原处,随意撇向别处,看起来很无聊。
她好像很久没有过来找茬了。
谭漓收回目光,不知怎的,看向顾凌所在的方向。他还没有来,座位上空空如也。
她低头,小口喝着茶水,静静听着耳边妇人和小姐谈天说地的声音。她好像回到了上一次。那时候很多人围着卫夫人,恭喜卫齐能够进入朝堂,还参加皇帝最为看重的项目。
这么一想,她抬头看向原本卫氏的位置。那里已经坐了别的不认识的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熟悉。
上次这样看过去是因为什么?那时候自己想要见见其他人口中卫齐的样子,结果一路看过去,没找到卫齐,反而见到端坐在位置上正要喝茶的卫寒曦。
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上涌,灌满整个眼眶。她忍不住低头,抬手悄悄擦掉挂在眼睫上的泪水。
顾凌一路赶进宫,在宫门口忽然停下。他从马上下来,将缰绳甩给来接手的内侍。拦下远处抬着担架行走的内侍。
“你们抬的是什么?”他伸手指了指盖着白布的担架。
前后两名内侍放下担架,对着顾凌行礼,“宣宁侯,这是宫中病故的宫人。我们奉命今晚就要运出去,不能搅扰贵人。”
顾凌用食指和中指将白布一角轻轻夹住,悄悄掀开一角,见里面的人面色苍白,没有其他异样,便放下白布。
他记得从前几日开始,宫中就不断往外运送病尸,直到今日竟然还没有运送完,可见数量庞大。可宫中如果有较大的传染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消息。
再联系最近朝局动荡不安,难道朝中徐大人的死不是意外?可刑部已经调查清楚。
半个时辰之后,宴会开始。
舞姬身披绫罗,鱼贯般进入,摇摆身姿,翩翩起舞。
谭漓调节完心绪,总是会不自觉地看向顾凌的位置,似乎是在乎,又似乎是担心他的结局和卫寒曦一样。
总有些不舍和惋惜。
她尝了一口面前的菜肴,方瞧见顾凌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人。越过舞姬纤细的腰肢,见他眉头微蹙,心不在焉。
是有什么心事吗?
歌舞换了一轮又一轮,谭漓的目光总是盘旋在顾凌的方向。每看一眼,他都还是原本的模样,要么端着茶盏沉思,要么眼睛无神地盯着桌面低头喝茶。
“在瞧什么?”谭潇发现谭漓频繁抬头的举动,循着谭漓的目光看到顾凌,然后看向谭漓问道。
谭漓目光迅速垂下,着急道:“没有看什么。”
耳边响起谭潇轻轻的笑声,不大不小,正好落在谭漓的耳中。她知道谭潇一定是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脸上云霞一般的红色挥之不去。
等到谭漓缓过一阵,终于发现谭潇没有关注自己,这才继续抬头看向顾凌。
这一抬眼,谭漓的目光撞进顾凌的眼中,两人视角交错,互相看着对方。顾凌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轻挑眉毛,一副质问的模样,好像是在说“被我逮到了”。
谭漓的脸颊和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立马低下头,不敢乱动,手指颤抖得端起身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之后,再没有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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