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热。
好热。
脖子上像是套着什么东西。裴季涯感觉呼吸都被限制，双手不得章法地撕扯着衣领。“撕拉”一声，空气争先恐后涌进口鼻，裴季涯跪在地上大口呼吸，狼狈咳嗽起来。
“又活过来了吗？好像又失败了呢。”
一道带笑女声响起，两条白皙手臂从她身后穿过肩部伸下来，如情人亲昵拥抱。裴季涯只觉无所遮挡的胸口又一凉，在利器拔出去后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痛苦。
女人舌尖萦绕着万般柔情和恨意，从背后将她轻轻向前一推：“再见了。”
*
“别！不要！”
猛然从床上坐起，裴季涯颤抖着去摸自己的心口。
没有伤。只是个梦而已。
松了一口气，裴季涯仰面倒回枕头上，又“哎呦”一声弹起来。
雪白的枕头下面露出黑色的皮质物。裴季涯立马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房间。
警惕观察了一圈，裴季涯确定了猜想。
一切脱离掌控，大脑反而冷静下来。裴季涯裹着睡袍从床上一骨碌滚到门前，修长手指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垂眼侧首倾听，确认没发现异常就按下去。
“吱呀”一声，安静的空气好像被吵醒，纷乱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进裴季涯耳朵里。一道机械声凭借内容战胜了其他声响。
“宿主您好。代号00858号为您服务。”
其它声音都消失，无机质电子音冷冷的。
有系统，是穿越吗？还有点接触不良？
裴季涯装作听不见，从刚刚推开的一条缝里钻出去。
除了“00858”一直在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验证她是不是真的听不见以外，整个房子静悄悄的。裴季涯抿唇不信邪地把别墅翻了一遍也没见一个人，倒是在书房抽屉里找到了证件、一大把光动车钥匙以及关机了的智脑外机。
“裴……季涯？”
证件上的人和她有一样的面容，出生日期和她一样是11月11日，但是证件号码却截然不同。裴季涯跑到一楼大门处的指纹锁尝试，显示指纹不匹配。
恶作剧？
裴季涯摇头，也是想把声音摇掉。那个被推测是系统的东西已经换了好几种声音刺激她，现在是尖锐的警笛声。
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当务之急是要寻求最可靠的帮助。
床头柜上好像有充能器来着。裴季涯又翻了翻确定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线索，折回二楼卧室给智脑外机充能。
等待的过程实在焦躁，脑子里的鼓声“咚咚咚”的，逼着闲不住的人跑到大门，输入证件上“裴季涯”的生日，没打开；输入证件后八位，没打开；又试了试一到八，也没打开。
实在猜不出来密码，裴季涯又试着撞门，最后捂着肩膀呲牙咧嘴回了楼上。
二楼窗户也打不开，裴季涯看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的护栏一筹莫展。
*
“裴季涯！不让你出门你就捣乱是吧？你怎么又把门玩出戒备状态了？快下来帮我拎东西！”
裴季涯浑身吓一激灵，没应声，压低身子狗狗祟祟摸出去。
来人没听见她应答，以为她还在睡，习以为常放下东西去叫她起床。一上楼就被吓了一跳：“你又犯什么病啊裴二傻子，没事干在这里cos蛇啊？功课补完了吗？”
“……”
偷袭失败的裴季涯淡定爬起，在女人伸手想揪她耳朵时反手一格，干净利落把女人剪着手臂反压在楼梯扶手上。
“啊！”女人懵懵的喊了声痛，“真疯了你裴玫瑰？敢跟你姐来这一套了？”
裴季涯厉声喝道：“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
裴季涯手下加了力：“快说！”
女人疼得深吸一口气，从紧咬着的牙根后面挤出答案。
“我恰好是你该死的亲生姐姐裴翎，这里又恰好是我家。满意了吗？”
裴季涯：“我为什么会在你家？这里的具体地址呢？现在是哪年？”
裴翎本来打定主意不回答，但是架不住裴季涯用了点力，就威武能屈地报了地址和年份。裴季涯眉皱的死紧：“你说你是我姐姐，我昨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睡前看了什么书？大门密码是多少？”
听她问大门密码，本来有点相信她失去记忆的裴翎打消念头，额角青筋直跳：“你个上学上到高中看合同连里面的字都认不清的半文盲还看书……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的！”
裴季涯无视她的威胁，见问不出东西（其实是不知道该问什么），从楼上衣柜找了件衣服把裴翎结结实实绑到楼梯扶手上。
智脑外机已经充能完毕。裴季涯指纹解锁，果不其然失败。又试试面容，最终解锁成功。
手指轻点，裴季涯成功拨打报警电话。回忆着报了她刚问出来的地址。
“裴季涯你个小没良心的！”裴翎仰头坚持不懈地骂她，却骂不出来什么东西，“二傻子，没良心的混账……”
不痛不痒。被骂的人的充耳不闻，手指飞快按下数字打开门。裴季涯出门转了一圈，这别墅占地面积还挺大的。裴季涯东南西北转了一圈没找到出去的方向，悻悻转回来。
裴翎刚才看她出去就闭了嘴，一见她折回来就开始念叨。裴季涯伴着她的念叨楼上楼下转了几圈，可能是嫌她吵，又折回来找了块干净毛巾堵上她的嘴。
裴翎现在下巴也在疼：“……”
这死孩子搁哪学的这几招啊？
“不累吗？”
裴翎恨恨瞪着她。
裴季涯揉额角：“别挣扎了，我已经报警了。”
裴翎睁着大眼睛坚持不懈地用眼神骂她。
“00858”自她把裴翎制住就没了声响。终于得到了安静。裴季涯垂眼，翻起智脑里的信息。
是和她一样的学生，目前就读于某贵族高中——是她的母校，家庭关系简单：两个妈妈，一个应该是大学教授，另一个是商人。还有一个比她大十二岁已经结婚了的亲生姐姐，也是智脑主人的大金主，智脑上转账记录最多的就是她。
从聊天记录里完全看不出来这些人的第二性别。还没分化的人也不太好意思问对方是alpha、omega还是beta。
虽然认为她是被绑架了，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问出这么唐突的问题。
警笛声从无到有越来越近。警察来的很快。裴翎像看到了救星，激动地“唔唔”着。裴季涯没理她，起身和警察握手，细致说明情况。
“你好警察姐姐。我叫裴季涯，今年十六岁……”
正在描述自己是怎么大早上发现自己不在家而是陷入了一个量身定制的骗局时，对面的警察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耳朵上的耳机。
裴季涯礼貌住口，亲眼看着对面的警察脸色变了变，随后歉声道句“得罪了二小姐”。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针剂已经刺破她的手臂皮肤。
“你们……是一伙的……”
应该是镇定剂之类的东西。裴季涯昏昏沉沉倒下前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
*
“怎么了这是？怎么闹成这样？”
林筝上着班被通知家里出事，着急忙慌请假回来。赶到时裴翎刚被帮忙解下来。裴总揉着手腕冷脸站在大厅，脚下是只穿着睡袍迷迷糊糊往前蠕动的裴季涯。警察在房子里进进出出。
林筝急忙上去扶她：“小季？小季？”
林筝进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问她怎么了，裴翎更恼：“别管她，都是你惯的！现在胆子大了啊，敢和我动手了！”
“跟不是你妹妹似的。别闹别扭，地上多凉啊。”林筝脱下外衣把她裹起来，头也不抬轻柔喊，“小季？”
裴季涯坚定朝大门方向爬行，被她从地上抱起来还在乱动。裴翎伸手敲自家妹妹脑袋，板着脸：“先给她放楼上吧？”
“好。”
小警察走到裴翎面前，态度不卑不亢：“这边需要做一个出警记录，请裴总配合一下。”
裴翎当然真情实感表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跟着她去客厅接受询问。
做完笔录已经是中午。裴翎送走警察才有时间和林筝讲发生了什么。
反正也请了假。林筝闲来无事刚用别墅里配置的家用医疗舱给裴季涯做了个全身扫描，正皱眉盯着墙上的医学图像投影。
裴翎揉着胳膊走进来：“情况如何？”
林筝神情忧虑：“我给小季做了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根据你的描述，她可能是因为大脑损伤导致的记忆混乱。但是根据这图像……”
“大脑混乱？”裴翎冷笑一声，“大脑混乱了还知道和我要大门密码呢？”
“也有可能是单纯觉得不安全才想离开呢？”
林筝认真分析：“你刚才说你出去买菜回来发现大门已经是戒备状态，我刚才送小季上来时发现窗户有从里面撬动的痕迹，刚才警方也确定了这一点。综上，不排除小季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想逃的。”
裴翎面色凝重：“被小偷吓到了？”
林筝：“……”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家所处地区是榕城安保最严格的地区之一？而且，注意，是从里面撬的。”
裴翎尴尬一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筝不想和她掰扯这个了：“要告诉妈妈妈咪吗？”
“这个……”，裴翎皱眉思索，猛地一拍额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装的？”
林筝：“……其实我刚刚就想说，是不是小季最近又闯祸了？你怎么对她的信任度这么低？”
“但是她这演的也太像了吧。”裴翎自说自话，晃着两条胳膊示意她帮自己揉揉，“她那一下真的没留手。”
她两条胳膊和下巴现在有一种想要离家出走的痛。
林筝任劳任怨给她按摩，凑上去亲亲她的唇：“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要不然先不通知妈妈们，等小季醒了我们再观察观察？”
裴翎被顺了毛，乖乖点头。
“对了，要看下监控吗？”
林筝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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