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长廊往前摸索,不多时,裴季涯停步。
江芜头撞在她背上:“怎么?”
裴季涯简简单单一个字:“钥。”
江芜干脆利落伸手对接。和刚才别无二致的黑色大门打开,露出门后的广阔空间。各种实验器械闪着正在运转的红光。
裴季涯看向江芜:“这里?”
江芜没说话,径直走进去。
各种仪器的光映在一个个透明培养舱上,又照在江芜绷着的脸上。裴季涯浑身汗毛直竖,牵着她的衣角头都不敢抬。
江芜没管她,只是往前走。她眼睛在两边培养舱上跳跃,直到走到最深处。
裴季涯鼓起勇气抬眼淡绿色液体里,头发花白的女人闭着眼睛漂在里面。江芜大步上前,伸手却又不敢触摸,只是仰头呆呆望着。
进来之前她想过所有的可能性,但都不如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惊。江芜眼发酸,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悲伤。
静谧中,裴季涯开口,颤抖声音难掩震惊:“这是什么乱七八糟剧情。”
她叫破女人身份:“怎么会是……江未主官?!”
照片里,传闻中,被人踩到尘埃里,被人簇拥着的,教科书的反面教材,以及江芜记忆里的,好像都不是现在这个人。
现在这个尾椎骨被接上了扫帚一样的狼尾的人,这个两腿畸形扭曲着的人,这个双臂消失不见的人,怎么会是江未呢?
裴季涯揉眼睛,喃喃着想要醒来,江芜把手背到身后,狠狠扼住左手手腕将颤抖止住。
尖细男声斥道:“江博士好大的胆子!”
裴季涯吓一跳,把头埋进江芜颈窝。不怪两人没看到他,男人躲在仪器下。裴季涯不着痕迹看向江芜,江芜摇头。
见两个人不说话,男人掐着那把尖嗓子:“带着外人闯入机密部分,江博士有什么解释的?”
江芜眼睫低垂:“找病人。”
病人裴季涯颤颤巍巍举手,强打着精神上前一步:“也就是我。”
她坦坦荡荡。男人上下打量她,这个alpha身上一点信息素都没漏,除了身形之外没一个地方像病人。
“江博士真厉害啊,找‘病人’正好打开两道需要密钥的门,又正好过了激光防盗。江博士怎么不恰好到陛下面前去?”
这个男性omega叫许柔,是前几天刚调到她们项目组的。
他来那天江芜还在中部星。据现场记者Eliana女士介绍,这个许柔自称出身世家,来的那天两队保镖门口开路铺红毯供他走台步,被保卫科狠狠训斥一顿后放了两句类似于“你知道我妈是谁吗”的话之后灰溜溜走了。
江芜回来之后和他偶有工作往来,交流几次就明白他的专业水平一般,但也客客气气的。许柔却一直对她态度微妙,据说私下里没少和别人说她,言语间也不乏贬低她们这几个beta,Eliana好几次都差点和他吵起来,一说起他就是“讨厌长舌男”。
江芜眉头微蹙:“许柔同学,我不清楚你对我的恶意来源于哪里。但是现在,你需要向我论证,为什么在基地里会有这样一个地方放着这样的……反人类的研究!”
新星历之后所有有关人身的研究都基于不伤害人这一原则进行。包括死刑犯,也具有不被侮辱尸体的权利。
江芜死死掐着自己手腕,眼神犀利:“到底这些人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对待?”
许柔之前挑衅过她几次,一直觉得她是个温润端方有余但出身不好心气不足的人。此时却不由被她择人而噬的眼神震慑:“这是,这是机密!”
裴季涯揉着眉心不忍再看:“等等等,这是人类野兽移植实验?”
许柔面色一僵。这种实验是帝国法律里规定的绝对违法事项。但凡今天暴露出去,与此相关的所有人都会背上反人类罪而身败名裂。
“只是一个死囚而已,这是她的贡献。你们这种平民理解不了。”
许柔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裴季涯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荒谬,怎么老是做这么怪的梦。
她站在原地怀疑自己,那边江芜蓦然轻笑:“那不妨取证提请帝都法院诸位法官看看?”
许柔用大喊掩饰心虚:“我说了多少遍了这是机密!”
江芜几乎压不住眼底暗光,裴季涯像是怕极了,张黄失措去搂她的腰。江芜无奈推她的脸。负在身后的白皙手指微动,裴季涯像有导航一样精准捏上她的指尖。
alpha耍无赖,放飞自我哼唧:“我怕。”
她的自持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江芜欲推的手无措僵在半空中,干巴巴地安慰她:“别怕。”
旁边的许柔感觉自己像是传说中的电灯泡,按下一个按钮:“你们俩还有心思打情骂俏!今天既然被你们看到了,那谁都不要想走!”
他的身影隐没在某个仪器前。裴季涯耳尖动了动,松开江芜大步跑过去,进来的门果然被关上。密钥也没了作用。
“抱歉。”
江芜抱膝坐在“江未”旁,裴季涯撞门撞得肩膀疼,一屁股坐下,吸着冷气摇头。
江芜把没了信号的智脑关上:“保卫科负责人是帝大的学姐,我之前把密钥设置了失联紧急发送,她应该很快就会来。”
“想的很周到。”
江芜没有看她:“你好像知道什么。”
“什么?”裴季涯手不老实去捏她的手指,向上沿着她的手腕摸到袖口的手术刀,“我知道的很多。”
她查到了很多,包括江芜最近一直在查的东西。对视间,两人对对方眼里神色心知肚明。
她还抓着江芜。江芜没有抽回手,漂亮眼睛幽幽闪着绿光。
裴季涯后背发凉,讪讪摸鼻子:“我不怕,我不尴尬,反正是梦。”
江芜正色:“我本以为这是药物的副作用,现在看来并不是。我必须先和你说清楚,现在不是梦,而是现实。”
不是梦?裴季涯:“那现在是什么时间线?”
根据江芜的描述,滑雪是上个月的事。她们两个人在回来的路上误入雪山,裴季涯受凉发烧差点栽倒在雪地里。她俩看到个山洞,在那里待了几天才被救助。
裴季涯一直昏迷不醒,腺体问题也复发,所以被再次带回研究基地。
裴季涯揉眉心,越发觉得不真实。江芜看她不信,反客为主把她的手拉过来,点着她腕上的红绳,嗔怪一样低声道:“没良心的。”
红绳挂着金色小猫。裴季涯愣愣盯着,急切抓住江芜的肩:“我们什么关系?”
“同学。”想了想又说,“医患。”
“我家里几口人?”
“五口。裴董事长、梅教授,你和裴总林医生。”
裴季涯长出一口气:“你来,打我一巴掌。”
江芜没有迟疑,手在她脸上发出清脆响声。裴季涯脸上微痛,大脑发懵。
江芜若无其事收手:“怎样?”
alpha声音委屈:“……疼。”
江芜指尖蜷了蜷,手掌捧着她的脸,昏了头轻吹她脸侧。昏暗环境给她的动作加了一层暧昧的滤镜。裴季涯呆呆看着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喉咙发干。
“所以分清了?”
江芜声音微哑。裴季涯低低“嗯”。江芜没有下去:“你能理解吗?”
她没有客体。
裴季涯摇头,清嗓子:“是刚才那个男性?还是你?”
她没让江芜说话,而是掐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小腹上挪了挪:“后者可以,前者不行。”
“原因。”
江芜喟然。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裴季涯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你足够理智。”
即使报仇,也是想要通过真理正义。
“并不。”
江芜把手术刀握在手里:“刚才你拦着我。”
“他太过分。我也生气。”
两个人没再说话。江芜闷闷道:“你难道就没有查到……我和你们……”
“嗯。”
裴季涯知道她注定要和背后的世家博弈,她并不觉得有逻辑缺失。何况这事其实和她家没什么利益关系。
“人与人之间的难以理解,不过是立场撞立场。”
裴季涯理性道:“我只是可以和你立场一致。”
江芜把头埋她怀里。她很累,只觉得无比安心:“如果你发现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你还会……”
“会的。”
裴季涯绽开笑容:“我知道那次约在咖啡馆你盛装打扮,我知道你送我礼物不全是为了安慰我,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并不是没有动心。
自认很少被人看透的人生起强烈的羞恼:“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裴季涯坦率:“因为我也有所隐瞒。”
江芜扳回一局:“我也知道。”
许柔个死东西八成给供氧系统关了。裴季涯喘气:“出去之后你还可以找我。”
江芜哼笑:“你也是世家子。”
“这是资源。”
氧气越来越少。裴季涯先江芜后,两人都出现了头晕现象。
裴季涯有气无力动嘴:“怎么,还没人来……你怎么不晕啊?”
江芜:“……”少说话。
裴季涯:被迫乖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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