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不愿回京的真正理由？”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赵芳华想都没想就连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
不对！
这声音！
赵芳华猛地一僵，机械般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一旁戴面具的“小哑巴”。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发紧，伸出手指尖颤巍巍地揭开冰凉的面具。
面具下，赫然是赵晴澜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此刻被阴沉笼罩着。
“啊！！！”赵芳华看见他，瞬间跟见了鬼似的，发出一声土拨鼠般的尖叫，整个人下意识就想往后躲。
赵晴澜从一开始就不放心赵芳华一人待在张府，可是张怀远那个老顽固能答应给赵芳华一个新身份本就不容易，后面在他提出要去看一下赵芳华更是以不合礼制为由严词拒绝。
越是见不到，那份想念就越发像是野草疯长。
今夜他实在忍不住，既然不能正大光明地见，那便偷偷来看一眼也好。
谁知刚翻上墙头，就撞见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打包好了细软正要跑路！
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可眼下真把人搂在怀里，感受着真实的体温，那火气里又掺进了一丝庆幸。
幸好，他来了。
赵芳华尖叫过后，立马缩了缩脖子，脸上挤出一个无比讨好的笑：“哎呀！怎么是你啊阿澜！今天天气可真好啊哈哈哈哈哈……”
她干笑着，试图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完了完了！小哑巴居然是赵晴澜！小哑巴居然是赵晴澜！
她是不是当着他的面骂过赵晴澜来着？
她是不是还说过不少虎狼之词，甚至企图哄骗他给自己当面首来着？
赵芳华现在不仅觉得没法活了，甚至尴尬得脚趾能当场在墙头上抠出一座新的张府！
“还走吗。”赵晴澜盯着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赵芳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走了不走了！绝对不走了！”
赵晴澜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信。”
“你不信我有什么办……呀！”赵芳华“法”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赵晴澜拦腰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紧紧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身体被迫紧密地贴在他怀里。
赵晴澜紧抿着唇，脸色阴沉得可怕，抱着她，足下一点，便利落地跃下墙头，径直朝着赵芳华在张府所住的那个清幽小院走去。
赵芳华连忙把脸埋进他胸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世上还有比逃婚被正主当场抓获更尴尬的事吗？
没有了！
小院里静悄悄的，月色洒在石板路上。
赵晴澜一路无言，抱着她走进房间，将她放在了铺着软垫的床榻上。
赵芳华脚一沾床，就跟兔子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缩到床榻最里侧的角落，抱着膝盖，警惕又心虚地看着他。
赵晴澜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她，嘴角忽然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刚刚阿姐说什么来着？说要对我……以身相许？嗯？”
赵芳华心中警铃大作，双手立刻揪紧了自己的衣领，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听错了！”
“是吗？”赵晴澜低笑一声，忽然俯身逼近，阴影瞬间将赵芳华笼罩。
他的脸凑得极近，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却在看到她因害怕而紧紧皱在一起的小脸时，停了下来。
两人维持着这个暧昧又危险的姿势，半晌没有动静。
赵芳华心跳声快得跟擂鼓一样，只是等了半天没见后续，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想偷瞄一下情况，结果正好撞进赵晴澜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被抓了个正着，她吓得赶紧又把眼睛紧紧闭上。
赵晴澜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
“阿姐……”他的声音低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沙哑，“当真……就一点也不喜欢我么？”
赵芳华感觉脖颈处被他呼吸拂过的地方痒痒的，忍不住微微扭动了一下肩膀，咬着下唇，就是不吭声。
赵晴澜见状，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阿姐可以对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的小哑巴大胆告白，几次三番想要哄骗他与你相好……怎么面对着真正的赵晴澜，就只剩下一味地逃跑呢？”
赵芳华低着头，脸埋在膝盖形成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出声，声音低得像蚊子：“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赵晴澜连忙追问。
赵芳华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迎上赵晴澜那双正牢牢盯着她的琥珀色眼睛，鼓足勇气大声道：“那当然不一样！
“面对小哑巴，我是长公主，是绝对的上位者，我觉得他有趣，就可以让他当我的面首，但也仅仅只是面首而已。可是对于赵晴澜……”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是那个身家性命、荣辱得失都系于他一身的下位者。对于他的任何安排，我根本没有丝毫反抗和选择的余地。就像你想要我死，我就得死，你想让我换一个身份，我就成了张冬灵。”
赵晴澜深深地看着她，忽然开口，语气认真得不像玩笑：“我也可以当你的面首。”
在朝堂之外，在你我的闺阁之中。
赵芳华却依旧摇了摇头：“这只是在回答你，为什么我对小哑巴和对赵晴澜的态度会不一样。至于另外一个问题……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回京，不愿意……嫁给你……”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跟沈修瑾退婚吗？”
赵晴澜一愣，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桩旧事，眉头微蹙：“你当时对我说，是性格不合。但我知道，实情是因为他与表妹有了苟且。”
“是，但也不全是。”赵芳华直视着他的眼睛，决定摊牌，“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不是原本的赵芳华，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我们那里，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当然，我知道这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可能形同虚设，背地里不知道会娶多少个。但我不能接受，从心底里就不能接受。我不是仅仅不接受沈修瑾有小老婆，我是不接受我的丈夫，有任何除了我之外的女人。所以……”
她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低垂着头，轻声道：“你放过我吧。”
赵晴澜听完，脸上露出一抹复杂又带着自嘲的笑意：“那你为何……就认定我一定会纳很多妃嫔？”
赵芳华掀了掀眼皮，语气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就算你本人不想，满朝文武也会逼着你纳。历史上，盯着皇帝后宫那点事的大臣，难道还少吗？”
赵晴澜扬了扬眉，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你读的书倒是挺杂……只是，我的阿姐，怎么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这么笨？”
说完，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赵芳华的额头。
赵芳华“哎哟”一声，捂着被弹的地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赵晴澜已经脱了鞋，整个人都上了她的闺床，就紧挨着她坐在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赵芳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脊背却直接抵到了冰冷的床柱，这才惊觉自己早已退无可退。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这跟以往都不一样！
她是和赵晴澜同榻而眠过，可那时她只当他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但现在，他却这么堂而皇之地上了她的闺床。
“这……这于礼不合吧……”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服的领口。
赵晴澜闻言眉毛微挑：“礼法若能束住我，阿姐此刻应该还在跟着宫里的嬷嬷的学规矩，而不是在这儿跟我讨论合不合。”
赵芳华连忙点头，说得也是，她都要去当皇后了，居然没有宫人来教她礼仪什么的。
赵晴澜伸出手，指尖轻轻捻起她一缕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慢悠悠地把玩，“还是说……阿姐怕了？”
“谁、谁怕了！”赵芳华梗着脖子反驳。她眼睁睁看着那人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已经拂到她的睫毛上，可就在鼻尖即将相触的刹那，他又倏地退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撤离，让她因紧张而后倾的身体险些失去平衡。
赵晴澜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解开了腰间的玉带。
赵芳华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抬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脱了外衫，素白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瓷白的肌肤和线条分明的锁骨。
她惊得舌头打结：“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晴澜顺势俯身，手臂撑在她身侧的床栏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发梢扫过她滚烫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的意味：“自然是——”他刻意顿了顿，气息拂过她敏感的颈侧，才缓缓吐出后半句。
“来给殿下……自荐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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