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恢复平静是在日月交替之时,庾莳是卧在医师腿上睡着的。
“哈……终于安静了。”冷凌霖大字型瘫在七零八落的甲板上。
南荣炽腾这个六尺男儿走到冷凌霖身边,像一座巍耸高塔,浓眉细眼地俯视她,“将军,所有缺口都抢修完毕,商船暂时没有大碍。但是大量物资都扔到海里了,商船浆板也受损,我们三百多人根本没法按原计划前行。”
“唉……”冷凌霖坐了起来,垂头丧气的,任由海风给自己做发型,“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
南荣炽腾单膝跪下,刀不离手,“将军,如今风平浪静,我们还是坐上小船离开吧?”
冷凌霖转头看着南荣炽腾,海水凝结成盐,在卧蚕结了层霜,“我们有将近四百人,一百人一只船?坐得下吗?”
南荣炽腾:“坐不下。每只船最多只能乘坐30人,一部分人先行离开,剩下的人还是可以靠这艘商船去到目的地的,只是要花费更多时间。”
冷凌霖:“一半都不到……”
南荣炽腾:“总比一起受困要好啊,将军。而且分批行动的话,先到岸的人可以找到其他应急办法,剩下的人也能勉强存活。”
冷凌霖:“你说的对,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冷凌霖起身,大喊:“赤鳞军听令!所有人听从南荣将军安排,分批行动。”
南荣炽腾:“将军不打算亲自……”
冷凌霖:“你比我更了解他们,你来安排更为妥当。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跟我同一艘船。留在商船上的人,你另外找一个能担大旗的。”
南荣炽腾:“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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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只小船离商船越来越远,飘荡在浩瀚海面上。
经过连夜奋战,每个人都疲态尽显,体力殆尽。
冷凌霖:“他们也累一晚上了,还要撑船,这哪里是个头啊?”
南荣炽腾:“将军,按照目前风势,明天午时就能到达距离我们最近的福港。”
冷凌霖:“明天啊?这没吃没喝的,还没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得死在海上。”
冷凌霖左顾右盼,偷偷摸摸地走到船尾。
趁四下无人之际,伸出右手,掌心朝海面。
船尾海浪逐渐涌起,船上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推背感吓到。
效果显著,冷凌霖双臂由内而外扩张,海浪不断翻滚,形成一条细长的白澜。
四只小船齐头并进,像装了马达一般日行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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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福港是当晚戌时,休渔期的港口只有挂满渔网的小船,悉数停靠在岸边。
“将军!”南荣炽腾反应迅速,拉住即将跪倒的冷凌霖,“医师!医师救人啊!将军昏倒了!”
再次睁开双眼,冷凌霖只感到浑身发冷,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直到南杏捧着药进来,“冷将军,你终于醒过来了,我马上叫医师过来!”
医师号脉许久,眉头紧缩,“她右脚脚踝旧伤复发,没有及时处理,又一直闷在鞋子里,被海水浸泡多时,导致如今高烧难退。”
南荣炽腾:“医师,需要哪些药材,我可以命人去找,请一定要救回将军。”
医师:“南杏会定时帮她换药,我也会准备一些清凉下火的方子。但要多久才能退烧,还得看她自己的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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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不是这样的……”冷凌霖满头大汗,突然!一把抓住擦汗的手,“庾莳!”
“将军,是我,北杏。”北杏缩回擦汗的手。
冷凌霖喘着大气,眼神涣散,“北杏……庾莳呢?”
北杏:“师姐说你讨厌她,这几天都躲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冷凌霖:“这是哪里啊?”
北杏:“福港码头附近的渔村,你下船就晕倒了,连着三日高烧不退,我们都很担心你。”
冷凌霖闻到一股湿润的泥土味,“外面下雨了?”
北杏:“你晕了三天,雨就下了三天。渔民都说,这种天气很反常态。”
冷凌霖脑袋胀痛,“知道我为什么发烧吗?”
北杏:“医师说了,是你脚踝的伤复发,长时间浸泡海水引起的。”
冷凌霖下意识抬起右脚,疼痛挠心,“怎么会复发的?伤口都愈合了呀。”
北杏:“我找医师过来给你看看,南杏有准备吃的,你稍等。”
冷凌霖瘫在床上,食指在反复转动指尖陀螺,“不应该啊,伤口?海水?难道是因为我强行加入了主观意识?推波助澜居然会元气大伤,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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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村的雨,足足下了五天五夜,连绵不绝,闷热难耐。
冷凌霖和庾莳和好,也是在第五个晚上。
冷凌霖高烧退去的同时,脚伤也重新结出新痂。
“你天天都在郁闷些什么呢?”冷凌霖特地请南杏烹饪了一条上汤黄鱼,“他们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试试这个,黄鱼是这里的特产。虽说休渔期,这鱼是由渔民特殊保存,还是很鲜美的。”
庾莳五天没进食,削弱的不是形态,而是状态。
愁眉深锁,看起来像树上干瘪的豆荚,难怪冷凌霖心头一紧。
冷凌霖:“身边的人,不仅要照顾我,还要担心你,你不觉得这很矫情吗?”
庾莳抱着双腿蜷缩在床头一角,“是,都怪我,都是我做得不够好……”
闪电掠过,五雷轰顶。
冷凌霖电光火石之间,看到庾莳闪烁的泪痕,“你这种玻璃心,到底怎么在娱乐圈混成顶流的?”
庾莳死死盯着一个地方,像着了魔一样念叨,“对不起,是我不配……”
冷凌霖抬起头,眼睛、嘴巴、手指,能输出的部位都无从应对。
“我真的……”冷凌霖布衣背后印出一片汗渍,她想离开,但想到这是庾莳,“来,我们今天好好聊聊,你到底怎么了?”
泪水在庾莳脸上如碎片滑落,指甲边是互相剐蹭的血迹。
冷凌霖挤到庾莳身旁,像热铁遇到冷冰,滋滋冒气。
冷凌霖:“你不说,那我猜猜呢……是我病了,你担心我?”
庾莳和冷凌霖同时:“不是。”
冷凌霖:“肯定不是。你要是担心我,就会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了。”
庾莳:“……”
冷凌霖:“那,是在小船上,我没有跟你一起坐?”
庾莳:“不是。”
冷凌霖:“对,不是,你那会儿已经贴着医师,没理我了。”
庾莳:“……”
冷凌霖:“是什么呢?是我把你拉出房间的时候,弄疼你了?肯定是!你是走出房间之后,才不理我的!”
庾莳:“不……不是。”
冷凌霖:“还不是?到头了喔。”
庾莳的沉默,让冷凌霖身心俱疲。
冷凌霖陪着一起抱住双腿,“庾莳,你知道为什么这本小说的女主,用的是你的本名吗?”
庾莳:“我以为只是巧合,很少人知道我的本名……”
冷凌霖:“庾莳的庾,庾莳的莳,怎么可能是巧合。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是个大女主迎难而上的热血故事。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像这里面的女主一样,掌握自己的命运,强大且潇洒。而且,这只是一个话本世界,你在这里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由的,被包容的。你要相信自己的主角光环,还有我这个大辅助。”
庾莳:“那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艺名叫月季吗?”
冷凌霖:“纯洁?美好?珍贵?幸福?”
庾莳:“是因为人们常用低廉的月季代替高贵的玫瑰,我的存在,不过是大众买不起却又甘之若饴的替代品。你说你不知道我怎么成为顶流,我也不知道。但大概,是看中我形似玫瑰的相貌,和逆来顺受的懦弱吧。”
冷凌霖牵起庾莳的手,掌心的温热渗进庾莳心底。
冷凌霖:“月季和玫瑰是不一样的美,各有各的魅力,你不用妄自菲薄。你能成为顶流,肯定是因为你自己本来就很出彩。观众又不是傻子,一个替代品怎么可能从出道开始火了五年。”
庾莳:“谢谢你安慰我。”
冷凌霖:“这是事实,庾莳,来到话本世界也只是我们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难题,勇敢地跨越它,我会陪着你的。”
互相传递热量的双手,是对彼此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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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朗气清,一百多号人整装待发。
南荣炽腾:“将军,赤鳞军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冷凌霖:“这附近都是悬崖峭壁,我们只能徒步了,要多久才能去到寻龙湾?”
渔民:“你们要去寻龙湾啊?那里可是鱼万辛的地盘,你们不要去啊。”
冷凌霖:“大叔,你知道鱼万辛?”
渔民:“当然知道啦,寻龙湾就在山的背面,这山附近的人,都知道他。”
冷凌霖:“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啊?”
渔民:“鱼万辛那个山寨,占了整座山头。我听说,之前有几个柴夫都有去无回啊。”
冷凌霖:“鱼万辛虽是山寨大王,但也不是欺压百姓之人。”
南荣炽腾:“将军,山匪狡猾,小心为重。”
冷凌霖:“大叔,你说说,我们怎么去寻龙湾比较快啊?”
渔民:“如果你们非要去的话,其实走水路是最快的,一路沿着岸边去到山后。不过,现在休渔期,不准船只出海,镇官罚得可重了。”
南荣炽腾:“将军,我们还要等商船的将士汇合,走陆路反而更为合适。”
冷凌霖:“行,那就爬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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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本无路,多走便生道。
冷凌霖一行人,踩着村民走过的泥土,穿过树林,登上山脊。
南荣炽腾:“将军,天色已晚,前面两条路,该走哪条是好?”
冷凌霖:“没有地图吗?这走到哪了?我没什么印象喔。”
南荣炽腾:“一条上坡,一条下坡,我们需不需要分开走,再找个地方汇合?”
冷凌霖:“就剩一百多人了,还分散呢?不了不了,我们一路上山,走上坡的吧。”
彻底入黑,队伍只能借月光前行。
南荣炽腾:“将军,哨兵探,前面有一处荒废的官驿,可借宿一晚。”
冷凌霖:“官驿?我有写官驿吗?长啥样?”
南荣炽腾:“哨兵并未具体查看,我们是否先行考察一番?”
冷凌霖:“都荒废了,一起去吧。”
如果再选一次,可能冷凌霖会宁愿在山间扎营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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