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纪元

“你可以不用回头,”那个人平静地讲着,“就这样听我说话也很好。”

辛昇放下木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刚从四方馆回来?”

“是。”

“破译出来了?”

“是。”

宸叔轻轻笑出声:“我以为你只是一个靠系统作弊当上天相的草包,没想到关闭系统,你每一次都能给我带来不同的惊喜。”

“火是不是你放的?”

宸叔有些无辜耸肩:“那真不是,我不至于自寻死路。”

一旁的天文台依旧是火焰滔天,水井旁的两人暗潮汹涌。辛昇看不见宸叔的表情,心中近乎麻木:“你为什么知道,我拥有系统。”

“因为我就是知道啊,”宸叔深吸一口气,“我是这条时间线的主导者,但凡有外来的异世界人群都会被我感应到。你取消系统的事情,我都清楚。”

眼下辛昇对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心无波澜,甚至想要放声大笑。“难道时间线的错乱没有影响你的系统?”

何商宸笑而不答。

辛昇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一个突破口,开口道:“既然都已经知道对方的底细,那不如来介绍一下各自在异世界的真实身份吧。我在异世界的名字依旧是辛昇,N大经济学本科毕业,于异元十一年穿越至此,穿越前身患绝症,负债累累无力救治。你呢?”

刀尖在腰窝处缓慢转上一圈,辛昇感觉到背后的人换了一个站姿,他懒散地开口:“我叫何商宸,大学就读于历史系,同样N大毕业,不过是在墨元三十九年穿越至此,算算应该比你大二十多岁,你可以叫我一声学长。”

辛昇挑眉,视线上移看向头顶盘旋的飞鸟,心中计算着如何才能趁其不备,将这人反杀在地。“学长穿越的目的是什么?时空转换局在我们穿越之前可是要签下生死状的,死了就是死了。”

何商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腕发力刀深入官袍几分。

“既然学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辛昇对着没有人的地方微笑,“那我们换一个轻松简单的问题吧,你是如何影响到辛道成的。”

沉默。

辛昇心如止水,余光中瞥见火光逐渐变得微弱,稍微低矮的屋脊上头的火苗全部被扑灭。这时,何商宸才开口:“我的身份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是一个守门人,穿越时出生在一个家境普通的人家,成年后才混得这份差事。闲来无事,我会把记忆中有关于异世界的书籍默写一遍,整理好放在房中的木箱里面。”

“至于辛道成,你只要给出一种他是独一无二的错觉,无论任何惊天秘密,人们都会接受并为你保密。辛道成看到这些杂书十分感兴趣,我便在他小时候潜移默化影响,等到成年以后,那些想法和技术都已经根深蒂固。辛道成为了巩固天相的地位,断然不会将奇书上的术数,也害怕求证被人发现。”

“那白邈呢,他也被你影响了?”

“他不是,他本来就是钦天监西局的牵头人之一,史书关于他的记载只有只言片语,但我还是认出他了。”

“那套《龟鉴录》上的术法到底是什么?”

“就叫做吠陀占星,系统提醒过你,出自异世界地图上的莫兰斯卡。”

“也就是说时间线从辛道成学会吠陀占星开始,就已经错乱了。”

“是的,”何商宸微笑,声音里面止不住的喜悦,“然后,我就成了这条时间线最终的观测者。”

何商宸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将辛昇苦寻的真相倾倒出来。

时间线的扭曲并不是天翻地覆,而是日积月累的改变。所谓的过去,不过是千万股细线在固定的节点处相遇,随后各奔东西,绝无统一的路径。因此,尽管何商宸引入了超前的天文历法,可是该发生的一切都会照常发生,比如说小冰河时代、战争、西夷人的入侵、靖朝的灭亡。

何商宸以局外人的姿态,漂浮在华夏大地上空观察着。

但是变数来了——辛昇。辛昇的出现极大地扭曲了时间线的进程,让其往不可控的方向火速前进。

更何况他的身份是遗落在外的天相之子。

“如果要说最近你的出现和多年前我的行为一同改变了什么,便是北境的战争。”何商宸放下了刀,缓缓踱步至辛昇面前:“按照史书所言,北境与靖朝的确会达成和亲,为靖朝赢得了数十年的和平。可今年天气变化,导致□□族粮食短缺、资源匮乏,加之皇子企图以军功夺位。而嘉善公主将要嫁给五皇子,必然会打破势力分布。他们不得已才破坏和亲,发起战争。”

“哦。还有一人,也是目前我观测到的历史之外的任务。你身边的陆轸,他将会是下一任内阁首辅。可史书上从未存在过他的名字。”

辛昇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下去,指尖触到的墙壁冰冷刺骨。耳鸣尖锐地撕裂寂静,视野里何商宸的嘴唇在动,却像隔了厚重的水幕,只捕捉到模糊的残影。

“所以说,陆轸是因为你出生的人……你这是怎么了?”

辛昇舔了下嘴唇,声音像被铁片划过喉咙:“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是让我死得明白一些吗?”

何商宸停下闭合的嘴唇,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的辛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为什么要伤害你?我甚至没有想过隐瞒你一丝一毫,你只用稍稍努力去查找资料,就可以知道吠陀占星是超前历史的天文术数。”

“我是在邀请你,”他走到辛昇面前,伸出手,“跟我一样成为这个世界的观察者甚至引领人,看着一个崭新的历史纪元展开在我们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辛昇看进何商宸的眼眸。眼前人确是年岁已大,眼角皱纹飞天,眼眸漆黑深不见底。他双手颤抖,直起身子:“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与你为伍?”

“辛道成因为你传给他的术数,做出了远超当下的预言和决策,被逼远离京城,至今下落不明。我九岁丧父,寄居于姑母家中,致使她的丈夫对她积怨已深,病榻前痛下杀手。回到朔州,认识了陆轸,原以为能够风平浪静地生活,天降横祸夺走了陆轸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北境狼烟四起,无数将士战死沙场,留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诸此种种,因果轮回,皆是我们二人犯下的冤孽,我有什么理由,什么立场,与你为伍!”

辛昇眼泪夺眶而出,在满是黑灰的脸颊留下两道白痕:“你尽管是穿越者,难道你成长至今,不是因为身边亲人的照拂才得以长大吗?你竟然还自诩历史纪元的开创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商宸看着眼前放声大笑的辛昇,眼神凛然,陡然抬起匕首就要向辛昇喉间刺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你就去死吧!

辛昇猛地拧身,手肘如铁锤般砸中对方小臂,“咔”的一声闷响,刀刃脱手飞出。两人瞬间扭作一团,像两只殊死搏斗的野兽,沉重的喘息与□□碰撞的闷响交织。目光都死死锁住地上那把旋转的匕首,指甲抠进对方的皮肉,双腿绞缠,

“我感谢他们?辛昇你真是当成一个好奴才。我一出生便是非打即骂,流浪街头,不曾一日接受过科试教育,好不容易找到守门人的职位,又受尽冷眼。凭什么你出生就是天相之子,而我就要卑躬屈膝!”

“时间线错乱以后,我忍着头疼恶心甚至死亡的风险,坚持运作系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握住历史的方向!你却在游戏人间!”

“我管你多惨!”

何商宸的手终于抢先一步,死死攥住了匕首!他眼中闪过疯狂的杀意,刀尖划破空气,直刺向身下辛昇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啪”的一声脆响,一块飞来的碎石精准地击中刀身,震得何商宸虎口发麻,匕首再次脱手飞出。

“辛昇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方才被压制的辛昇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猛地翻身,抓起滚落脚边的匕首,将全身的重量都灌注于这一刺。

“辛昇!”

“噗嗤。”

是利刃没入身体的、令人牙酸的闷响。匕首整个没入了何商宸的小腹,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鲜血迅速染红衣襟,复而抬头。

甘之武飞身过来。

辛昇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何商宸皱起眉头,苦笑漫出嘴角,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拽过辛昇,在他的耳边呢喃:“现在,你的一言一行,都可以影响一个人,乃至一朝的命运了。”说完,直挺挺向后倒去,腹部的鲜血像开在地面火红的鲜花。

甘之武看向辛昇,几次开口都发不出声音。辛昇起身,眼神冰冷,抬手指向地上的死尸:“此人图谋不轨,意欲行刺天相。清理干净他的尸体扔到乱葬岗。”

“宸叔不是在天文台上嘛?怎么会……”

“甘监正,”辛昇转头看向甘之武,声音冷硬,“你是在质疑我的话吗?”

辛昇的脸再次变得陌生,五官的线条如悬崖峭壁一般崎岖。甘之武明白,一旦辛昇喊出“甘监正”,那么此事没有发问和回旋的机会。此刻的辛昇是天相。

甘之武低头看向地面的尸体,死不瞑目,面容依旧是他童年时期熟悉的模样,可笑容……笑容中带着渗人的痴狂。

辛昇平稳走出小院,外头的烈火已经被扑灭,地面尽是灰烬,廊上坐着气喘吁吁的监员。他抬脚想走过去慰问,却又缩回去。

这场大火也因他而起的吗?

血腥味裹挟着巨大的晕眩感袭来,他想站稳,双腿却像煮烂的面条,地面仿佛在流动。胸口被巨石压住,张大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有血腥气堵在喉咙。

就在他膝盖一软的瞬间,甘之武猛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甘之武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是他知道在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远超辛昇能承受的范围。他背起辛昇往马车上放:“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老张,带天相回宅院!”

车夫见辛昇面色苍白很快将其送回院子,辛昇躺在长椅上呆呆看向天花板,无数念头如惊涛骇浪在他脑中冲撞,可他没精力去整理。

何商宸最后一句话如定时炸弹一样放在自己身边。

木门被推开,辛昇以为甘之武追了上来,便翻过身:“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那人直接把辛昇翻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几乎勒得辛昇喘不过气。

辛昇闻见那气味,合上双眼,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埋头在衣服里。

再紧一点,就把他勒死在此刻,让这个祸患死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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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科举,系统它只会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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