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状元

周围人都轻轻笑开来,对策结束,大家能成为进士,气氛轻松不少。

陆轸垂下眼也勾唇一笑,再抬头时眼睛浮现出笑意的涟漪:“天相还有什么要叮嘱?”

辛昇被这一笑晃了心神,刚要低头又想起现在在太和殿,强压脖颈抬头直视陆轸眼眸深处。

“你可有娶妻?”

陆轸的微笑登时僵住,他收敛起笑容:“不曾。”

辛昇手指勾了下衣袖:“哦,这样。那可要抓紧了,今年官人刚好走婚运,错过了今年估计要等到七八十岁。”

“哎哟,那可等不了。”前面的进士转过来有些八卦道:“我跟我的妻子可是一到二十岁就成亲了。”

“那是大哥你,你也不瞧瞧人家陆进士什么品貌。”

朱焱依旧面带浅笑看着下面嬉笑取闹的进士,不阻止。这估计是他们踏入官场后最后一刻轻松的时光。

辛昇突然上前半步,小声道:“还有眉尾那颗红痣,还是点了为好,对感情不利。”

陆轸目光沉沉,垂眼勾勒出辛昇的五官,微微俯下身子同样压低声音:“大人,我还是信人定胜天。”

“……那祝官人好运。”

辛昇转身离开走到项修旁边,不敢再往旁边看过去。

朱焱起身:“好了,诸生到外面候着吧。”

进士们收敛笑容,陆陆续续走出太和殿。他们从辰时进场,要等到未时才能才能宣读名单,还要等上一小会儿。最难熬的一小会儿。

朱焱重新坐回龙椅上,项修想要上前说什么,都被他抬手打断。

“等到未时就好了。内阁那帮人我不见。”

“是。”

辛昇的手心沁满冷汗,两只手交缠在一起黏糊湿热,连带着背后都出汗。

他偷偷看向项修,两人走到屏风背后等着。辛昇往旁边站过去:“公公,皇上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就,”辛昇试图压下自己的紧张,舔了下嘴唇,“榜上前三。”

项修呵呵一笑,没有立刻回答:“大人觉得呢?”

辛昇有些急了:“公公……”

“诶,”项修抬手打断辛昇,“大人自己来说说看面相时的看法。”

辛昇抿起嘴巴,垂下眼睛后退一步,过了一会儿开口:“依我来看,全天石的面相最佳,鼻头圆大,额头光洁宽阔,面有红光。次之则是李玉堂,但是李玉堂眉毛较之他人偏短,恐怕做事虎头蛇尾。”

“嗯,还有呢?”

“还有……陆轸,”辛昇大着胆子观察着项修的表情,“陆轸面相也好,可是眼神太冷,如泉中冰凌,而且耳廓外飞,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辈。”

项修把双手揣在袖口里面,但笑不语。

“时辰已到!诸生归位!”

两人疾步走出来,辛昇走出殿外与项修站在一处。

新科进士们身着崭新的青罗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屏息垂首,立于丹陛之下,如同初生的新竹,稚嫩而齐整。

鸿胪寺官员朗声唱喏,净鞭三响,声震屋瓦。全场霎时鸦雀无声,连风声都似被这庄严肃穆凝住。

“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新科进士,如潮水般齐刷刷跪伏于地,山呼万岁之声,震耳欲聋。

朱焱升座,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仪。礼部尚书手捧黄绫裱糊的金榜,躬身呈上。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无数道视线,或明或暗,都聚焦在那卷决定数百人乃至朝堂未来数年气运的薄薄绢帛之上。

辛昇的呼吸变得极为急促,手上很早就愈合好的冻疮此刻发痒。

鸿胪寺卿接过金榜,步至丹陛前沿,运足中气,声音洪亮悠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广场上空: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天顺十一年十二月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

空气绷紧到了极致。

“第一名,状元,汕西大兴府,陆轸!”

辛昇脑中“嗡”的一声,周遭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而遥远。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那些艰苦的日日夜夜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急忙别开脸闭上眼睛忍住泪水。

陆轸在引班官员的示意下,迈着步伐出列,撩袍,跪倒在御道最前方。冰凉的汉白玉透过膝盖传来一丝清醒。他不需要抬头,也能感受到朱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最后与皇上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朱焱只是挥手让他离开。

“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传胪……”

鸿胪寺卿的声音继续回荡,一个个名字被唱出,一个个青罗身影出列谢恩。但众人的注意力,大半仍停留在那个跪在最先的挺拔背影上。

项修缓缓开口:“方才辛大人不是说陆轸耳廓外翻吗,对,老奴也看得懂面相。耳廓外翻之人大多家境悲惨、刚愎自用、不服管教。”

“但陛下的江山,现在就需要一个不服管教的人。非常时期用非常人,陆轸那篇《变海舶议》注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掉出前三的位置,靖朝苦体制积弊久已,大人方才说的全天石、李玉堂等人固然面相敦厚,可是他们大多是世家出身,文字雅致但意蕴虚浮,做事受背后世家多方牵扯,绝无有陆轸那样放手一搏的勇气。”

“老奴策问时一直在门外听着,”项修看着不远处接过圣旨的背影,叹一口气,“只能道一句,从来砥石磨昆玉,岂有鹏程避劫埃?”

唱名毕,鼓乐大作。陆轸随礼官指引,踏上御道,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金殿,去面谢天恩。他的步伐从最初的僵硬,渐渐变得沉稳。经过官员队列时,他目不斜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不同方向投来的目光,略带嘉许的颔首,深不见底的探究,以及那道来自角落温凉的目光。

长街两侧人挨人,喧嚷声浪高一阵低一阵地涌着。三匹白马并辔而行,蹄声清脆地敲在青石板上,不紧不慢。

头一匹马上是新科状元,着大红锦袍,胸前十字披花,金丝银线在日头下晃着光。他双手稳稳攥着缰绳,臂膀端得方正,任那欢呼彩声如雷滚过耳际,身后的探花、榜眼都早已抛出手上的红花,他还是将红花紧紧攥在手上。

依照旧例,这花早该掷与道旁某位幸运的百姓,讨个“喜报传福”的彩头。可状元那般握着,底下仰着的万千张脸上,竟无一人觉得不妥。反倒有低语细细传来:“你瞧,那花映着他的脸……”分明是男子,却因这过分清俊的容貌,让一切不合常规都成了理所当然。花是红的,袍是红的,双唇也是红的,层层叠叠的红,却都压不住他眉眼间的澄澈朗然。

翌日,茶坊酒肆便传开了。说起昨日游街的盛况,最后总要带上一句:“那位状元郎啊,真真是‘探花手’。”这外号起得巧,既暗合了他手持红花、人比花艳的模样,又似与那第三名的“探花”郎君有了别样的牵连。从此,京中便知,新科状元有个比功名更引人谈论的别号。

有“祸不单行”,自然就有“喜事成双”。

茶坊酒肆的八卦声还没有落下,街道上一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蹄声阵阵,引起路边行人一阵惊呼。

“北境大捷!北境大捷!十万□□大军不击而溃,已经退回了他们的老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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