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本就不那么友善的眼神顿时变得,他一把揪住周渊的衣领,周渊也不反抗,任由他揪着,“我就知道与你有关!我不管因为什么你把他的腿伤成那样,这笔账我都会替他记着。”
周渊掀开被子露出自己一条腿,“师兄要为沈昂出气,今日就算断我一条腿,我绝无二话。”
“要不是这次你替他挡下毒针,我早就那么做了!”说着林鹤一把将周渊手里的药碗扫到地上摔了个稀碎,“你还好意思喝他给你熬的药!”
说完才气冲冲地离开,出门撞上正要进来的陈深。
陈深看林鹤黑着一张脸从周渊这屋出来,心里还纳闷怎么回事,结果一进去就看见地上的狼藉。
“怎么了这是?”
周渊摇了摇头,“没事……是我不小心把药碗打翻了。”
这是他来凤凰宫自醒来后第一次见到陈深,从前他虽和陈深数次擦肩而过,但却没有过任何交流,陈深也完全不记得他这么个人。
随着陈深走近,周渊脑海里那个曾在他面前残忍屠杀他族人的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当时那些人都蒙着面,可陈深的这双眼却和当年一样阴冷。
周渊挣扎着要下地,陈深急忙扶住他,“你的毒才刚解,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快别动了。”
“还未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
“谈不上救命之恩,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沈昂跟我说了,你这伤是为了保护他受得,我凤凰宫又怎能对你见死不救?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便是。”
“多谢前辈。”
“只不过……这荼蘼之毒实在狠毒,无心花虽能解毒,却无法解决这毒给你的身体造成的不可逆的损伤,经此一劫你的命虽保住了,身体肯定要留下些难以彻底痊愈的伤,你要有心理准备。”
周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好,你好好休息吧。”
另一边已经在祠堂里跪了一天的沈昂,到了晚上腿上越来越重的酸痛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身体开始有些打晃。
“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
沈昂闻声回头,看见林鹤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包好的点心递给沈昂,不用拆开,一闻那味道就知道是良记的。
“一口酥?”
打开一看,果然是。
林鹤戳了戳他的头,“狗鼻子啊你。现在没人看着,你快吃吧。”
沈昂把一整块一下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还是师兄你对我好……”
林鹤怕他狼吞虎咽地噎着,还帮着在旁边喂了几口水。
“你的腿是周渊打得?”
吃得正香的沈昂嘴上一停,看着林鹤,“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
“你去问他了?”
“怎么,我不能问他?”
“能问,他怎么说的?”
“他伸出条腿来说让我打断他一条腿给你出气。”
“那你……没有真动手吧?”
“怎么你还挺担心他啊?”
“也不是……其实当时他打断我的腿也是为了减少我的嫌疑,他也为此受了伤,这个事早就已经过去了。”
“我不管他为什么,欺负我师弟就是不行。要不是看在他这次救你的份上,我非得卸下他一条腿来不可。”
此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以为是陈深,沈昂急忙把剩下的点心渣子一口气倒进嘴里,把油纸塞给林鹤,林鹤迅速团起来藏进袖口,溜着边走了。
沈昂刚把嘴里的东西咽干净,脚步声已经走进了祠堂,来到他身侧。沈昂一抬头才发现来人不是陈深。
“怎么是你?吓我一跳。”
此时的沈昂已经换回了凤凰宫的衣裳,头发也高高束起,整个人显得乖巧规矩多了,周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昂,竟还有些不习惯。
周渊歪头看着他,伸手替他扫去了还粘在嘴边的点心渣子,随后在沈昂旁边也跪了下去。
沈昂不解道:“你干什么?”
“你是因为我才罚跪的,岂能只让你一个人跪?”
可周渊体内的荼蘼刚解,身上的伤势又重,沈昂看他脸色就知道他现在还虚得很,怕他撑不住劝他回去,可周渊才不听。
沈昂也就随他了。
万籁俱寂的黑夜里,祠堂里的长明灯日夜不熄,两个人并排跪地,沈昂打趣道:“我们这样好像拜堂的新人……”
“……”
话一出口,沈昂自己也察觉到不妥,有些尴尬地住了嘴,没再说话。
片刻的安静过后,听见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周渊的轻笑。
不知怎么,沈昂也控制不住地跟着笑了。
第二天,鸡鸣一起,罚跪时间结束。
靠在周渊身上打盹的沈昂醒过来正要起身,发现自己的腿早已麻木根本站不起来。
周渊见状,直接一手托肩,一手抄腿,把人横着抱了起来。
沈昂有些抗拒,周渊把手收紧,“没事,外面没人。”
他抱着沈昂快步穿过凤凰宫前院回到屋里,把人放在床上后把他的腿放到自己腿上,“疼得厉害?我给你揉揉……”
谁知他的手刚刚附上沈昂的腿,林鹤就进来了。
沈昂立即收回腿“滋溜”一下整个人翻到了床最里侧,不敢看林鹤。
而周渊看似平静的眼神里暗含被打断的不悦。
林鹤打量着周渊,厌恶两个字恨不得直接写脸上,“呦,都能下地了,那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转而看向面朝墙躺着装睡的沈昂,“我有事要办,可能有几天不在……”
一听林鹤要走,沈昂这才转过身来,“你要去哪?”
“去为师父办差。”
陈深年纪大了,身体积劳成疾,这两年有刻意锻炼他们的意思,时常让林鹤去替他做一些相对来说没那么凶险的差事。
“那你千万小心。”
林鹤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周渊,眼中笑里藏刀,“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好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林鹤不在的这几天,沈昂依旧每天亲力亲为照顾周渊,为他换药,后背上的伤也日益见好。
一天闲着没事,沈昂想拿起周渊放在床边的流云剑耍耍却发现剑怎么都拔不出来,周渊告诉他,“这剑施过‘法术’,只有我或与我血脉相连之人才能打开。”
沈昂听见了什么稀罕事似的,“你还会法术?”
周渊笑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信啊,不过是一种古老的‘封剑术’罢了。想学么?改天我教你。”
沈昂点了点头,“好!”
又赶上了沈樱的忌日,周渊也因此看见了那副冰棺。
沈昂告诉他那里面的人是他母亲后,周渊又好奇追问:“为什么不下葬而是在冰棺里放着?”
沈昂说:“我师父说沈氏一族有‘不报血仇,不入土’的说法。”说到这里,沈昂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进三星会比我早,你有没有在三星会听到过有关‘乌兰族’的人或事?”
阴影之下,周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乌兰族?从未听过。怎么,你跟他们有什么过节?”
“他们当年为了抢夺秘籍设计杀害我沈氏全族,后又因觊觎龙眼天珠杀害了凤凰宫前任宫主和我外祖父,甚至还曾想杀我母亲和我灭口,万幸我被师父救下。不过奇怪的是自打我来了凤凰宫,这么多年间竟再也没听到过关于乌兰族的任何消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周渊听着沈昂说的这些,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事你是从哪听来的?你母亲告诉你的?”
沈昂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查乌兰族的下落。你说究竟是乌兰族躲起来了还是他们改换了身份以掩人耳目,又或者他们在暗处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沈昂说完话,半天没等到周渊的回应,转头一看发现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周渊的记忆中他根本从未见过甚至听过沈樱这个人。
这天,沈昂在给他换药的时候注意到他手臂与自己相同的位置也有一朵花,其实这事他疑惑好久了,终于想起来问:“这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我都有,而且擦不掉?”
不知情的沈昂觉得自己只不过是问了一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不知为何周渊的耳根一下就红了。
“这是……我的守情砂……”
“守情砂?”
守情砂,好像在哪听过……
沈昂猛地想起来,他小时候遇见周渊时就发现他手臂上有个红点,当时他就问过周渊,周渊跟他说是守情砂。
“可是这守情砂现在为什么开花了?而且为什么我也会有?”
面对沈昂锲而不舍的追问,周渊无奈只好把这守情砂为什么会开花以及守情砂对他的意义都告诉了沈昂。
沈昂听后,迟钝半晌,默不作声。
他终于明白刚才周渊的耳根为什么会那么红,因为此刻他自己的耳根比周渊还红,不仅红而且热得发烫。
那晚的回忆再次涌现,沈昂控制不住地手忙脚乱不知道在抓挠些什么,完全不敢抬头和周渊对视。
“那个……没……没什么……那天的事纯属意外,就当没发生过就好了。”
“没发生过?”
周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就冷了下来。
“是啊,你放心我不会占着你‘命定之人’这个位置,你以后遇到了还是可以……”
周渊把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要往外走的沈昂按回到椅子上,掰着他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
“这个位置不是你说占就占,说不占就不占的,也不是你一句当没发生过就真的没发生过一样,守情砂开花是谁也控制不了的。”
“……那怎么办?”
“怎么办?”周渊往前凑近道:“你要负责,你发过誓的,忘了么?”
此话一出,沈昂不知想到了什么,短暂的怔愣后几乎是仓皇而逃。
那一刻他的惊愕、慌乱、无措都被周渊尽收眼底,他从没在沈昂脸上看到过如此精彩的表情。
林鹤和周渊之间好大的醋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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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凤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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