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摇了摇头，把玉牌还给了他。
沈昂的表情有些失落，“那你看那么半天我还以为你认得呢。”
“怎么？这不是你的东西？”
“不是，我在找这东西的主人。”
一提到找人，秦峥倒想起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来，“这事或许我能帮你。”
沈昂噌地一下蹿起来：“当真？”
“我有一个朋友叫江百通，‘江湖百事通’。他或许能帮你找到些线索。”
“江湖百事通？”沈昂对此称号半信半疑：“真这么厉害？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现在恐怕不行。”并非秦峥刻意拒绝，而是江百通这人常年行踪不定，只有每年进入冬月后才会回来霁州，等到在这过完年才离开。
秦峥承诺：“等过段时间他回来，我一定带你去见他。”
如此一来，沈昂为了能见到这位“神人”江百通，只好暂时先留在万神教。
“若你这位朋友真能帮我，那也算你引见有功，我自当感谢，你想要什么报酬？”
秦峥没想到沈昂这人看着年纪不大，在这些小事上竟如此计较分明，“举手之劳而已，谈何报酬。”
沈昂提醒：“那可别事后又来找我要些我给不起的回报。”
秦峥有些不理解，“你之前到底是经历过什么？让你对别人的帮助这么谨慎。”
沈昂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人情债是最难还的，所以提前说清楚了最好，不是吗？”
秦峥笑了笑，“那就……先欠着吧。”
沈昂：“……”
不是，怎么都这毛病啊！
作为万神教的大护法，除了教中事物之外秦峥还要替秦如山处理很多私事，每天都很忙。
那天之后他就再没提过关于江百通的事，沈昂怕他忘了想着找他再问问，正好碰上秦峥又领了秦如山的命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沈昂出于好奇便打晕了其中一名随从，换了衣服混了进去。
夜幕降临时他们来到一户人家门前，秦峥一声令下，所有人翻墙而入，对着院子里的人开始大肆屠杀。沈昂怎么也没想到出来是干这事，内心懊悔不已，手里抓着剑，假模假式地挥舞几下。
同时他还发现，秦峥的功夫有些招式总让他感到熟悉，越看越觉得怎么好像和周渊的路数有相近之处。可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正当他为此疑惑时，秦峥破开房门闯入，只见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正啼哭不已。
一旁的一个戴着面具遮着全脸的人看秦峥对着那孩子犹豫不决，打算直接替他动手，却被飞来的石子击中，长剑脱手落地。
沈昂迅速抱起婴儿，“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杀这些人，但这孩子尚未断奶，什么都不懂，实在无辜。”
“你什么时候来的？少在这多管闲事……”刚才被沈昂所伤的那面具人还想说什么被秦峥拦下，其实他也不想杀这孩子的。
“他这么小也不会有什么记忆，就这么杀了他确实太残忍。”
面具男：“可这若是被教主知道了……”
秦峥：“那就别让教主知道。”
说着，秦峥把孩子交给自己另一个心腹，嘱咐他去找个偏远可靠的人家悄悄把孩子安顿好，剩下的人跟他回了万神教。
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秦如山就知道了他们昨夜留下一个孩子的事，还把秦峥叫了去问话。沈昂知道后想去替他解释，谁知他一过来就看见正殿的门大开着，整个万神教来来回回的人都能看见堂堂大护法秦峥赤着上身跪在里面。
“秦峥，我从前告诉过你什么？你还记得吗？”
“对于背叛者，决不能心慈手软。”
“那你就是明知故犯！”
秦如山竟让人用满是尖刺的狼牙铁棒往他背上打，算是这件事的惩罚。
“等等！”
秦峥一抬头就见沈昂跑过来，出手拦住了那即将落在他后背的狼牙棒。秦峥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走，别瞎捣乱。
沈昂不仅没走，反倒将昨夜之事如实跟秦如山说了，“都是我一时同情心泛滥，觉得那孩子可怜无辜非要留他一命不可，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
此时一旁的面具男也出于护主之心，跟着说道：“教主，昨夜确实是沈昂抱着那孩子死不松手，大护法也实在没办法才会如此的。”
沈昂刚来万神教，不懂规矩，可若因此免于秦峥的惩罚，万神教的规矩何在？最后沈昂和秦峥分别挨了一棒子，给了教训才算是了了这件事。
狼牙棒上的铁刺粗短锋利，打在身上不伤命脉却疼痛不已。事后回到房里，面具男给秦峥上完了药后十分厌恶地瞥了沈昂一眼也没管他就走了，秦峥只好亲自给沈昂上药。
撒药粉的时候，沈昂疼得忍不住弓起身子，秦峥想起之前遇见他的事，不禁笑他：“你还真是跟从前一样没变啊……”
“……啊？什么？”沈昂因为那一阵疼痛没听清他的话。
秦峥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昂问他：“你们教主经常这么对你吗？你不是万神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护法吗？”
“那又怎么样？我没完成他交代的事，被责罚也是应该的。而且教主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那孩子的父亲曾深受教主信任但他却背叛了教主，对于背叛者向来是不能心软的，留下的那个孩子很可能会为日后埋下隐患。”
此时的沈昂还心怀侥幸：“幸好昨天你让人把那孩子悄悄送走了，不然肯定活不成了。”
秦峥沉默一阵，没有接他的话，沈昂抬头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了他的欲言又止，深感不妙道：“那孩子……还活着吧？”
秦峥摇了摇头，“连同送那孩子走的人都已经……”
谁杀的已经不用问了。
沈昂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随意评价别人的为人处世。
算了，人各有命吧。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事怎么这么快教主就知道了？是不是有人偷偷告状了？”
话落，沈昂能感觉到秦峥上药的手微微停顿，转头看向他，见他神情严肃才突然反应过来，低声道：“难道还真是你的人里出了叛徒？”
秦峥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其实他早有感觉，可又怕是自己警觉过度，今天这个事算是让他确定了，只不过还不太清楚是谁。
换好了药，秦峥说：“看在你今日替我承担的份上，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昂心理期待了半天，最后秦峥只是带他来了一间门头平平无奇，名叫“小酒馆”的小酒馆。
酒馆里面几乎满客，掌柜见到秦峥来了，直接把人引上了二楼视野最好的一个位置。
“看来你对这很熟啊？经常来？”
秦峥点了点头，“而且你是我第一个带来这里的客人。”
“那我还挺荣幸。”沈昂看迟迟没有小二过来招呼，“不点菜吗？”
秦峥说：“我来这只吃‘三鲜焖鸡’。”
“三鲜焖鸡？好吃吗？”沈昂还是头一回听说这道菜。
“这可是霁州的名菜。保你吃过一次，终生难忘。”
“那我可得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神。”
等菜的功夫，沈昂无意间发现后面角落处坐着的一桌人有些熟悉，尤其是其中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秦峥告诉他，那人叫双竹，是他的心腹之一。双竹的脸小时候被烧伤过所以才总是戴着面具把脸遮的严严实实。
“我怎么都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峥笑说：“他们会无时无刻，随时随地，出现在我周围，习惯就好了。”
两人说话间小二就把三鲜焖鸡端了上来。
“二位客官，小心烫。”
话落，小二把盖子掀开的瞬间，蒸腾的热气伴着一股浓郁的鲜香一起散出来，一整只鸡在特质的砂锅里焖烧至熟透，边上围着虾、萝卜、茭白，底下还垫着各种药材，与鸡肉搭配在一起却全然不突兀。
沈昂夹起一块鸡肉吹了吹放进嘴里，味蕾顿时被俘获，外皮金黄，肉质软嫩，嚼在嘴里汁水充盈不干柴散烂，令人食欲大开。
“怎么样？”秦峥期待着他的回答。
沈昂连连称赞的同时，手上的筷子就没停下过。顺便提了一嘴：“对了，就快要到冬月了，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放心吧。前两天我收到他的信了，他告诉了我回霁州的日子，到时我带你去见他。”
“好。”
吃饱喝足以后，两人一同抄近路打算从后门回万神教。快到时看见几个人正从万神教后门出来，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微微低着头的人前后各有两名蒙面人相护，一行人快步与他们擦肩而过。
过后，他才悄悄问秦峥，“那些人是谁啊？怎么看着鬼鬼祟祟的。”
秦峥低声在他耳边说：“中间那个是当朝国师，耀黎。”
国师？
他还想追问什么，秦峥一句“不该问的别多问”堵住了他的嘴。可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耀黎国师为何会跟万神教私下有往来？而且方才那匆匆一闪的背影，竟让沈昂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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