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昂心里咯噔一下，而秦峥，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抬头向二楼看去，只见窗边站着一身穿白衣之人正往下看，眼神中满是轻蔑。
“看来万神教大护法也不过如此嘛！”
白虎堂现任掌门白昊天的儿子白文义正擦拭着手上那柄尚在淌血的剑，身边人还恭维他：“白公子果然是继承了白掌门的勇猛，连魔教大护法秦峥都杀了。”
白文义脸上压抑不住的骄傲和得意，“万神教处处压我白虎堂一头，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便要拿他的人头当作贺礼给我父亲祝寿！”
沈昂冲上二楼直接掐住白文义的喉咙，眼中的怒火像是要把人灼烧。
恰好在此时赶过来的双竹拦住了正要杀白文义的沈昂，“别冲动，他毕竟是白虎堂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得先把他带回去让教主定夺。”
沈昂转头看着双竹，见他也是一身的伤，甩开他攥着自己胳膊的手，“你刚才去哪了？你们不是应该时时刻刻在秦峥身边寸步不离的吗？”
双竹解释：“我们在外遭遇了埋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后来我们回到原处大护法已经不见了，一路寻到了这里却没想到……”
说着，双竹看向面前的白文义，“你趁人之危，杀了大护法，你就等着教主将你碎尸万段吧！”
“你们干什么？你们敢动我，白虎堂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让你们通通不得好死……唔……”双竹随手抓起桌上的脏抹布就塞进了白文义嘴里将他绑着带回了万神教，连同秦峥一起。
当秦峥的死讯传回万神教，传进秦如山的耳朵里，他愣了很久，似乎不敢相信也难以接受。
他如刀的眼神看向白文义：“是你杀了秦峥？”
白文义这时候终于是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连连摇头。
双竹拿掉他嘴里的抹布后，只听他满嘴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我在小酒馆二楼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受重伤，我轻轻一推他就从二楼坠下去摔死了……”
秦如山了解白文义，功夫不足秦峥的一半，根本不可能是秦峥的对手。
他又问起双竹：“今日和秦峥在一起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双竹如实回答：“我们在黄土坡附近遭遇了一群身份不明之人的埋伏，我们中了对方的计被支开，这期间并不知道大护法又遭遇了什么，等我们再回到黄土坡大护法已经不在了，我们一路寻回至小酒馆时，大护法就已经……”
双竹的回答和在小酒馆里跟沈昂说得差不多。
“埋伏在黄土坡的是不是你们白虎堂人？”秦如山质问白文义。
白文义摇头，“不是，绝对不是……我今日也是恰巧遇见秦峥，并不是提前预谋。况且你们万神教向来踪迹神秘，我根本不知道他今日会路过黄土坡啊。”
“那你见到秦峥时他状态如何？在干什么？身边都有谁在？”
白文义被捆着手脚哆哆嗦嗦地回想着：“我见到他的时候就他自己，身边没有别人，那时候他已经是很虚弱的状态了，所以我才趁机上前……”他有些不敢再说下去。
秦如山突然将视线转向沈昂，“那你呢？你又怎么会出现在小酒馆？”
沈昂正欲将实情脱口而出，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间闪过秦峥那句：今夜之事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沈昂不太确定秦峥话里的“任何人”包不包括秦如山，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暂且隐瞒。
谎称：“恰好路过。我看到小酒馆二楼窗边秦峥的身影，便想进去找他，没想到还未走进小酒馆大门秦峥便从二楼坠下。”
由于白文义出现的时间正好错过了沈昂和秦峥一开始在小酒馆的见面，所以沈昂此番回答和白文义所见倒也相符。
“接着我冲上去就看见了白文义手持一柄带血的剑，他也亲口承认了他杀了秦峥。”
白文义反驳道：“我没有！我根本没杀他！”
双竹此时开口作证，“我也亲耳听到你说万神教处处压白虎堂一头，所以你才起了杀心要拿大护法的人头给你爹祝寿！若不是你所为，那大护法身上的剑伤怎么解释？没准就是你爹派你来暗杀大护法的……”
提起他父亲，白文义开始紧张起来，“此事跟我爹无关！我承认我确实刺了他一剑，可那一剑并未伤及要害，只刺伤了他的肩膀，谁知他就体力不支自己靠在窗边，被我轻轻一推就下去了。”
秦如山看过秦峥的尸体，伤口确实如他所说在肩膀。可即便如此，也是白文义给了秦峥最后致命一击。秦如山恶狠狠地盯着白文义，手紧紧攥成拳，“给我查！究竟是何人害了秦峥！”
秦如山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跑进来，言语惊恐地说快去看看大护法的尸体，众人出去便发现秦峥的七窍都在向外冒血。
有人见状惊呼：“这……这是毒……”
秦如山问双竹：“可知是什么毒？”
双竹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恐怕得……验尸才能知道。”
听到要验尸，沈昂有些于心不忍刚想出言试图阻止，就听秦如山道：“那就验！决不能让秦峥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
说完，秦如山像是顿时失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长出一口气，肩膀猛地往下一沉，眼里的悲伤再难抑制。
沈昂听说秦如山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叫秦蕴，不过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后来机缘巧合他收养了秦峥为义子，多年养育，悉心培养，如今秦峥也离他而去。
沈昂看到他转身往正殿里走的背影，孤独落寞，像是一座将要倾塌的山。
至于白文义，所有人都以为秦如山定会杀了他泄愤，可秦如山却只是暂时把人关进了万神教地牢。
不止沈昂，就连双竹以及从前一直跟在秦峥左右的那些人都不能理解，向来杀伐果断的教主为何在这件事上对白文义如此轻放？难道就因为他是白昊天的儿子？就因为他爹是白虎堂的掌门？
这天夜里，沈昂握着秦峥给他的那块玉牌，心里五味杂陈，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们说找来了验尸的人，据说此人对“毒”的了解十分深入。
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穿一身素衣，头戴白巾并以白纱遮面的女人，微微垂着头跟在双竹后面走了进来。
沈昂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人，看着她摘下面纱后的真容，心下一颤，只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他立即偏头移开视线。
验尸全程他没敢再多看一眼，甚至不敢去细想尹圣心究竟是带着何种心情来到万神教为秦峥验尸。
他所认识的尹圣心平时穿着打扮一向都是艳丽明媚，像一朵骄傲绽放的花，无时无刻都毫不吝啬地展示着她所有的美。
今日她却着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的平静面容之下忍着锥心之痛来见了秦峥最后一面。
验尸完毕，秦如山问她可查出是什么毒，她平静地回答：“荼蘼。足以致多人死亡之量的荼蘼。”
荼蘼……
在场之人好像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字，唯有沈昂强装镇定默默攥紧了手里的玉牌。
双竹将尹圣心送走后，秦如山不禁疑惑，“荼蘼？从前从未听说过……”
“我知道。荼蘼之毒，乃乌兰族独有。”站在角落的沈昂说道。
“乌兰族？万神教与乌兰族从无交集，他们为何要杀秦峥？”
这不仅是秦如山的疑惑，也是万神教众人的疑惑，更是沈昂心中的疑惑。乌兰族跟秦峥又有什么过节？
种种疑问开始在沈昂心中盘旋。
而秦峥的死因已明，便让他尽快入土为安。那天晚上沈昂错过了替秦峥赴约，在秦峥的丧事办完之后的夜里，他在亥时来到了霁河北岸。
在那之前他先去找了一趟江百通。
沈昂把两枚玉牌拿给他，江百通一看便发现了一处污渍，“这是什么？怎么像是……血迹？”
沈昂这才发现上面还沾着他未擦干净的秦峥的血，江百通用手抹了抹，将两枚玉牌相嵌相合，形成完整的一块，告诉沈昂：“十天后你再来找我。”
“好。”沈昂相信他，所以并没有多问，他也怕江百通问起秦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离开时他的步子都比往常更快一些，可转身离开之时，江百通还是叫住了他：“你回去告诉秦峥，欠我那顿酒别忘了。”
沈昂没有回头，忍了又忍，说了句：“知道了。”
从江百通那里出来他便直接去了霁河。他不确定上次失约后对方还会不会再来，所以一直在第三棵树后等待，可一直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没有人来赴约，沈昂只好又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来到这里，继续等。
第三天亦是如此。
直到第五天子时已过，就在沈昂以为今夜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了的时候，一个神秘人出现了。
他看到沈昂便直接开门见山：“东西带了吗？”
沈昂打量他一眼留了个心眼，并未透漏自己的来意，而是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你说什么？什么东西？”
“少废话！你来这干什么的不知道？”
“我晚上睡不着，来这吹吹风不行？”
“寒冬之夜你来这吹风不怕冻死？”那人没了耐心，露出匕首直接抵在沈昂脖子上，“别耽误我时间，快把东西交出来。”
冰凉的利刃贴着皮肤，沈昂直觉这人并不是秦峥要见的人，扼住他的手腕，躲过匕首，一脚将人踹翻之后便打算回去。谁想到从树后一出来，周围呼啦啦便出现了一群人将他围住，看来是要硬抢了。
此时对岸停着的一艘小船上，一人正向船舱内的人询问，“咱们……真不帮忙吗？”
船里的人从窗口探头往对岸望去，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淡淡地说了句：“再看看。”
沈昂虽说比从前武艺精进不少，但他也不是仗着一身武力就到处大开杀戒的莽夫，原本只是想给些教训寻个机会脱身便是，谁想到对方竟不依不饶连伤他两刀，手都恨不得伸进他衣裳里要抢那份地形图。
沈昂这下也不惯着，手上一用力直接断了对方手腕，掌击胸口，利剑出鞘，血溅连连。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对方扔了枚烟雾弹逃走了，沈昂也懒得去追了。
此事之后，沈昂隔了几天没去，可是心里又总是不安，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他再次来到了霁河北岸。
子时，有人乘着夜风前来，他倒是没有一来就开口要东西，而是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随后指了指岸边停靠的一艘小船，“我们主子在对岸等候多时，沈公子请随我们上船吧。”
沈昂始终对他保持着警惕，直到他拿出了那枚和秦峥之前给他的一模一样的令牌，沈昂的疑心才消了一半，跟着他们上了船。
小船驶向对岸，途经河中央时，周围水底下忽然冒出来一圈人。
妈的！又中计了！
这章写到尹圣心来给秦峥验尸的时候真的是很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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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赴 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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