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陈深在山林中找到了年幼的沈昂,当时他在沈昂面前“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早已离开凤凰宫的陈铎。
陈铎也是听闻沈樱死讯,怕沈昂也遭毒手就一直寻找沈昂,没想到还是被陈深抢了先,好在陈铎之后被人所救,捡回了一条命。
事后陈深把沈昂带回凤凰宫,编造了乌兰族与沈氏一族的旧怨,诓骗他说山林里追杀他的人也是乌兰族的人,从小便将与乌兰族的仇恨种在他心里。
可事实上,沈氏一族的遭遇根本与乌兰族无关啊。
还因许子君当年用一手“幻影剑术”斩获了沈樱的芳心,后来陈深便自己琢磨出一招“万剑穿心”专克许子君的“幻影”,强迫沈昂学。
陈深收养沈昂除了为着他体内的蛊王,还有“推云探日”。
他早就听说过龙眼天珠可以召唤出藏在大安都城地下的傀儡兵的传闻,他借口给沈儒寻药实则就是冲着龙眼天珠而去,他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推云探日引雷唤醒龙眼天珠,继而谋反。
而沈樱死后陈深在她的身上没有找到推云探日的秘籍,后来找到沈昂时,陈深趁机搜遍了他全身也没发现秘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重要的东西竟就藏在那枚玉佩里。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隐瞒真相颠倒黑白,甚至找来幻术大师以画像和光影造出沈樱的尸身幻象,不惜利用沈樱的死让沈昂变成一个忠心为他所用之人。又因心中有愧在冰棺上贴了镇灵剑图。
沈昂记得自己还曾亲口问过陈深关于这镇灵剑图,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都没有怀疑过陈深的用心。
后来这事也被沈樱的好友看见,陈深便要杀她灭口,她为了活命逃出凤凰宫后被乌兰族人所救。
当然她也向他们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毕竟乌兰族跟凤凰宫之间乃是不共戴天之仇。后来她跟她的丈夫梧桐成婚,在乌兰族小心翼翼生活,半点不敢提起和凤凰宫有关的事,生怕被人认出而暴露,所以屠杀凤凰宫那天她并没有参与其中。
至此,和凤凰宫有关的所有记忆开始慢慢消散,沈昂周围的黑暗也渐渐褪去……
再次醒来,他又回到了中秋之夜凤凰宫。
一切都如从前般再次重演。
乌兰族和凤凰宫的人在大雨之中相互厮杀……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
沈昂看着面前的面具人,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身后的陈深对他说:“沈昂,快杀了他!”
这时沈昂耳边突然传来程飞断断续续的声音,“沈昂……快醒醒……”转瞬即逝。
而此刻站在沈昂眼前的面具人也一直在看着他迟迟没有动作,身后的陈深仍在催促道:“沈昂,你在等什么?还不快杀了他!”
与此同时沈昂的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快动手,杀了他,只要杀了这个人,当年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是,该死的人,真的是周渊吗?
“沈昂!快动手!”
陈深话落,沈昂的剑随之出鞘。
一个利落的转身,一剑刺穿了身后的陈深。
幻境,随之破灭……
看到沈昂终于在血雾散尽前睁开了眼,程飞猛地松了一口气。
“你可吓死我了!”
沈昂忽觉胸间如气浪翻涌,当场喷出一大口血,跟血一起咳出来的还有二毛。
在他一次一次地在过去循环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虚鼎开了。
刚进入血雾,他第一次回到凤凰宫,那是那女人的尸气血雾引发他的心魔所致的幻境,可是二毛并不知道,它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曾经在凤凰宫除了吃就是睡,整日待在沈昂虚鼎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所以当幻境破灭,二毛便用自己的力量一次一次让沈昂再次真的回到了过去。
可是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沈昂想得都是如何守住凤凰宫,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守住凤凰宫的后果就是他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不论是周渊死,还是沈昂自己死,都偏离了原本的故事线,所以故事会崩坏,沈昂会反复重来。
直到陈深死亡,还原了故事原本的发展,他才能从过去回来。
可这对二毛来说实在是太绝望了,它好像知道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它找不到生的希望,所以永远地沉睡了……
沈昂躺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茫茫夜色,任由脑海中记忆翻涌。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陈深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四顾茫然无所依靠,像是一块飘萍,是陈深出现在他的面前,朝他伸出了一双手。
那双手曾教他拿剑,教他写字,教他吹奏云笛,那双手曾给过他无数温暖。他也以为那双手是保护是救赎,却不想竟是为了将他彻底拉下深渊。
凤凰宫的那场屠杀一直都是他无法愈合的伤,只要记忆还在就会反复摩擦他的血肉,他也曾梦中无数次回到过凤凰宫想要阻止一切的发生,却终究是镜花水月。
如今真的回去了,不想最后竟是他亲手杀了陈深来了结这一切。
原来,我真心相待之人却对我无半分真心……
原来,陈深不死,我就是必死之局啊……
也不知道他就那样在街上躺了多久,直到雷声从天边滚滚而来,携风带雨,珠串似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他才木然开口:“下雨了啊……”
程飞应了一声,“是啊,闷了这么些天,这场雨终于是下了。”
不知又想起什么的程飞追问了一句:“哎对了!既然你和周渊性命相连,那刚才的事他会不会受影响?”
谁知沈昂好像突然被这话点醒了一般,短暂地怔愣过后,三魂七魄齐齐归位,鲤鱼打挺般惊坐起来,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回跑。
程飞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朝着他的背影问了句:“喂!你去哪啊?”
沈昂也没理他迎着雨就跑走了。
他心里那个系了很久的死结,经此一劫,终于彻彻底底地解开了。
倾盆大雨兜头浇下,沈昂却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雨下得这样大,也不知道周渊一个人怕不怕,他得快点回去才行。
此时的周渊也刚从一重接着一重的噩梦中惊醒,梦里他不断重回中秋之夜的凤凰宫,一次一次和沈昂刀剑相向。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正担心是不是沈昂那边出了什么事,房门忽然就被一股力量顶开。
以为是风,可周渊一抬头却看见浑身湿透了的沈昂站在门口。此刻的他已经撕下了假面。
跑回来的这一路上,沈昂满脑子都是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他不曾发现的记忆缝隙里全是周渊爱他的痕迹。
他的矛盾、他的纠结、他的隐忍、他的落寞、他的爱而不得……
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他一字一句认真写下婚书誓言的样子,纸张上深刻明显的折痕是他这些年无数次打开再合上的证明。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已有家室”。
一路顶着狂风暴雨跑回来的沈昂气喘吁吁,头发凌乱,浑身淌水地站在那看着他,从前的周渊眼神锐利,心有谋算,像一只走在悬崖边的狼,一团寒冰下的火。而经历十年毒蛊折磨,身心皆损的周渊,如今徒增沧桑和疲惫。沈昂顿时便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狼狈开始心疼起他来。
“你怎么……”
周渊刚开口,沈昂便已经大步朝他走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周渊,好久不见……”
沈昂的唇贴上来的时候,外面正风雨大作,周渊却觉得自己脚底仿佛有两团热火一路直冲到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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