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清醒时，满眼都是红血色。和失去神智时的女人的充血红眼有的一拼，她显然一夜未睡。
甚至女人半夜再次砸门时都没有激起她的一点波澜。
这大概就是绝望到极致，哀莫大于心死吧。
藤蔓走到门前。
门薄薄的一层但很结实，只是比昨晚多了几个不明显的凹凸不平的印子。她估算着，照这情况至少还能再撑上个一周。
小胖子与她照例汇合，问她心情有没有变好。
藤蔓哪里可能变好，有气无力的说，“希望公司真的对孩童很包容吧。”
小胖子不是很懂，似懂非懂。
但想了想昨日藤蔓走后发生的事情，认真点头，“公司对我们很好的，不光给吃的还给喝的，还给了我们新衣服，今天就可以领了！”
这听着怎么玩了一天。
藤蔓半是好奇与心酸，“昨天不是分配工位了，没有工作吗？”
“没有啊。”小胖子摸摸肚子，“刘主任说让我们先感受一下公司的关怀，临走的时候还又问了一遍我们是不是要与公司签署工作协议，一切都要出于我们的个人意志而不是父母的意思强迫来公司上班。”
有吃有喝还有新衣服谁会不愿意啊。
罗淮想都不用想就确定了要在公司。他今日来签署协议后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那这公司还挺好的。”
挺人性化的，甚至会问小孩的个人意愿。
与小胖子聊了一路上，藤蔓心情好了很多。但进入公司与罗淮分开后，站在十层办公室门口还是又紧张了。
开门的是个没见过的机器人，长手长脚等人高，脑袋像是打印机。办公类机器人。
屋内白炽灯晃了晃。
看到她刘主任皱着能夹死蚊子的眉头，她端着水小口小口的喝着，像是再喝山珍海味。
“你的结果公司高层还在商讨，等一会。”她淡淡的说，眼风丝毫没再给她一个。
接下来的时间漫长的像是收割人的心智，这段时间不算长但绝对多每一秒都多令人心神恍惚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白炽灯再次晃了晃。那个机器人脑内响起传输文件的声音。然后走到了刘主任面前。
刘主任终于放下水杯，看了下光脑内的文件，然后点下删除。
藤蔓盯着她涂着血红口红的嘴。
今日是生是死，全在这张嘴张嘴的瞬间就可以宣判她了。
那张嘴终于如吞噬人的鲨鱼宣判她。
藤蔓心脏要停滞，直到肺部没有一点空气，大脑开始放空。
她似乎听到久远的声音。
“……F级培育处理室。”
藤蔓一个激灵。
见藤蔓站在那不不动，刘主任脸色更难堪，“你去F级培育室，还不走？”
藤蔓终于恍惚离开，刘主任只觉厌烦死了这个孩子。
之前还觉的聪明，现在怎么这么没脑子的样。
藤蔓出门如虚脱一样，甚至有些站不稳，靠扶墙才维持站姿。
她抓住了。
“抓住什么？”一道不高兴的男童音。
幸运的抓住了能让她安稳在这个地方活下来的机会。
发现门外还站着乔特藤蔓讶异对方怎么会在这里。乔特就是第一个孩子，没有精神力，但体质最高。知道乔特是来接她去工作地点的，还得知对方竟然和她一个培育室，藤蔓顿时又来了精神。
乔特的脸色却当即就不太好。
他不知道EF的区别但是看到和藤蔓这个最差的在一起，他就知道被分到了差班。
罗淮那个小胖子所在工位竟然比他好。
挑衅小胖子的表情不在，阴沉沉的。眼睛和淬了蛇毒似的。
此时看向藤蔓这个同伙时也是一脸不善。
没想到藤蔓对上他的视线时反而笑的像朵花似的。
藤蔓说，“走吧，不是带我去工位吗。”
乔特没有带去工位而是先去了十二楼，“大家都在这里。”乔特说完就走了。
十二楼一个又一个的狭小房间，像格子房。但第一间房很大，藤蔓跟着走进去。
进去也豁然开朗，滑梯、泡沫球、各式各样的玩具、玩偶墙上画着蓝天白云，树木草丛和花朵。同时一道道快乐活泼的儿童音落入耳帘，另一只腿踏入瞬间，如恍如隔世。
这完全就是个儿童乐园。
早晨大家正在排队领衣服，藤蔓到的时候正好开始。小胖子看到她眼睛一亮，立马凑了过来。
他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进来！”
远处的乔特冷笑，小胖子听到挺起胸脯回瞪他。
一个不如他的垃圾瞪什么瞪。
藤蔓对关心她的罗淮回以微笑，“嗯。”劫后余生的欣喜无从表达，只有内心知道她多么的高兴。
罗淮下一句：“毕竟你那么厉害，把那些人都杀了。怎么可能进不来。”他一脸膜拜。
藤蔓：……
这误会还是就让他一直误会下去吧。
因为藤蔓昨天没有量身体，所以没有量身定制。
每层楼都有一个专属机器人。
机器人在大家领完衣服后领着去了儿童乐园后方的淋浴间，也是一个一个的小格子房间。
随着冒着热气的水流流出的声音，传来一众惊喜的欢呼声。
藤蔓仰头任由眼眶湿润肆无忌惮的流下来，听到机器人的提醒时间声，她快速抹了一把脸。
洗刷完走出去，藤蔓在一众人中很惹眼。
她的衣服不合身，空空荡荡的能装下个三五个她。
此时她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她接下来还要继续面对这里，她必须面对。抬眼眼内已经是一片冷静。
面对众人看好戏一样的各色眼神，她都始终没变幻。
一群小孩而已。
倒是罗淮气的不清，要找他们打架，被藤蔓拦下了。藤蔓并认真告诉罗淮，她没有生气，没有丝毫的感觉，让他不要为此和别人打架。
这里是垃圾处理公司，必然有规章制度，已经不是没有人管的外面。他们要遵守。
藤蔓的脑内不合时宜的闪现了昨天检测室被暴力拉走的男孩，让她有些谨慎。
罗淮惊瞪了眼，不明白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她会不生气。
但他还是听话的没有在和之前那般激动，在那双冷静的眼睛下，罗淮感觉自己也似乎平稳了下来。
也许这真的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他想。
培育处理室在13层。
而罗淮的培育室是在14层。
两人只能分道扬镳。
罗淮不舍的与藤蔓告别，然后下一秒就高高兴兴的去自己的工作地点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已经是垃圾公司的员工了！
第一次让乔特抢了先，这一次他一定要抢在最前头。
藤蔓：……
13层楼内一进入楼道藤蔓就看到墙上标着血红色的红色三角符号上方有黑色荆棘藤蔓图案。
狰狞的摸样与外界的污染植物相似。
不知道罗淮的十四层什么样子，相差‘处理’二字但给藤蔓微妙的更危险感。这个血色三角上的突然更是加重了个微妙感。
“污染植物危险，请注意生命安全。”与此同时楼道内响起熟悉的机械音。
这层楼的机器人是蜘蛛形态，如监控一样扒在墙上扫视着众人。藤蔓抬头注意到这层楼的监控也很多，蜘蛛机器人一动不动蜷缩挂在墙体时，很难注意分辨它。
这一整层都是垃圾处理室。房间门牌号一共有十三个，因为是这栋公司大楼环形楼所以一号和十三号是首尾相接。
原来工位房间也还没有分配，今早才开始分。
两个小孩一个门牌号，很人性化的可以自由组队。
乔特和一个资质也不差的一个房间。他异常受欢迎，大家都争相和他，甚至还差点打起来。
而藤蔓资质最差最后一位，也没人和她一个房间，都离开她远远的。人数又正好是奇数，于是她只能一个人一个房间而且只能选最后一个房间，乔特在进入前狠狠瞪了藤蔓一眼。
楼道内蜘蛛机械音再次响起，“钥匙请保管好，若是丢掉扣除三天食物。”
众人心下一紧，都下意识紧紧握住手心里的钥匙。
乔特也下意识攥了攥钥匙，汗津津的，见似乎在看他的钥匙，顿时又瞪了她一眼。后面有人偷他钥匙一样，连忙进去了。
藤蔓：……
她发呆都能被瞪？
她不和瞪眼蛙计较。
乔特的眼睛确实是这里最大的，又大又圆，瞪起来和青蛙很像。
走到十三号房门前，十三号房门后门与一号房间前门挨着，藤蔓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到了。
一排排的货架上全都是盆栽植物，望不到尽头，很是壮观，藤蔓站在屋内像是小人国进入了大人国。有点像植物培育温室，如果植物不是黑绿黑绿的颜色话环境会更绿色温馨，但比垃圾星黑暗恶臭的环境好的太多了。
藤蔓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房间还是挺大的，毕竟这栋环形楼在外部看就是个占地两千平的超级庞然大物。
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将架子上彻底枯萎的植物扔进垃圾桶。
完全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只是，这工作内容和垃圾处理公司外表展现的工作内容有点不符，有点违和感。
也是，指望一群小孩能做什么。真搬运垃圾？还是操作机器？
但这垃圾处理公司内部也是真的内有乾坤。
瞧瞧这一个个精心培育的植物，竟然干着私下买卖植物的活。
藤蔓正仔细打量与外面黑色腥臭植物相似的物种，想看看这些还未完全成长的正常植物幼苗和污染植物有什么不同。
可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好像啊。”她无意识的嘟囔。
尤其是这极具攻击性的刺，还有狰狞的面貌。只是这些植物状态明显不是很好，恹恹的缺少阳光照射，茎秆与枝条都很纤弱。
嘟囔着嘟囔着藤蔓忽然瞳孔一缩。
因为她意识到，这些竟然就是污染植物，完全是，全部都是！！！
垃圾处理公司，内里在培育污染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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