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秦府留月阁

一个粉面微胖的太监虚扶了一把要跪地的秦越,道:“秦小姐,皇后娘娘交代了,您身子刚好,就不必跪了。”

既然是皇后娘娘的话,秦越自然要遵从,只站着行了一个女礼谢恩,可院里的丫鬟婆子侍卫还是跪了满地。

公公挪了半步侧身,后面站着十几个皇后宫里的丫鬟,每人手上都端着各种珍宝或草药。

公公笑眯眯道:“秦小姐,皇后娘娘听闻您病好了,便亲自挑了些今年新来贡品,特意吩咐奴婢来瞧瞧姑娘……”

说着,他顿了顿,当真仔细地端详起秦越,而后笑得更加欣慰,道:

“好好,姑娘气色红润、瞧着是全然恢复好了,奴婢回去禀了娘娘,娘娘也就放心了。”

秦越又行了一个大礼谢恩,而后吩咐云碧那些丫头去接那些赐品。

余光中,袁观生拿着紫扇立在月洞门边,从头至尾都笑着看她。

那种看,不似平时的温柔痴情,也不是为她跟张福沅走的过近而吃醋恼怒,而是带着细微的打量与观察。

秦越身子有些紧绷,她敏感地嗅到一丝不妙的危险气息。

从那日帮张福沅置办府邸急用物回来后,已经过了十天,前五日袁绯柒已经秋决,秦越也忙着规划下一趟事,期间袁观生来过两次,她都推辞了。

皇后娘娘是袁观生的亲姑姑,又加上皇后娘娘多年无子嗣,一直很疼爱她这个侄儿。

所以,皇后今天送礼,应该是想帮袁观生劈一道进她留月阁的路。

等公公带着十几个丫鬟走后,袁观生才缓缓走上前,笑道:

“除了这些之外,皇后娘娘还吩咐我带了些你爱吃的……”

他身后两个侍从很懂眼色地将食盒抬了抬,那食盒上面印刻凤鸾,的确是皇后专厨之物。

这便不能推脱了。

秦越将袁观生请进待客茶厅,心中暗暗琢磨着袁观生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想干什么。

袁观生和秦越对桌而坐,袁观生也不似往日那般极力寻找话题,只一直微微眯眼有意无意盯着她的举动。

两个侍卫轻手轻脚打开食盒,将那些糕点、米露、汤羹之类的小食一一摆出。

摆到最后,秦越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吃食,心中闪出一个猜测,揣揣不安的心像是突然被一双大手拧住,窒息感扑面而来——

这些糕点中,桃花糕、枣泥糕、松黄饼类都是她原身厌恶的,而像桃酥、荷花酥、菰黍,她原身尚能吃一两口,剩下的芡实糕、昌歜等十几小碟都是她爱吃的。

一堆她爱吃的藏几个她讨厌的和一般爱吃的,这不是试探是什么?

若不是对原身一些隐秘的习惯了如指掌,加上重来一世清楚袁观生的动机,她决定不会起疑。

袁观生开始怀疑她了。

可这怀疑怎比上一世她明目张胆跟原身反着来还快?

她有些想不通,光凭她跟张福沅交往过密这一点,袁观生最多只能想到她被蛊惑或者变心,怎么可能会往她被掉包的方向想?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思路。

她迅速回忆了一遍重生后在袁观生、甚至在任何人面前的言行举止,除了青睐张福沅这一点外,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行礼的弧度,说话的语气,穿衣吃食习惯,她都做到了百分百的复刻。

可唯有一点,可能叫人察觉出细微的变化,那便是他闲在内寝时,经常会忍不住发呆,会偷偷在纸上用外文和时间轴整理思路。

为了防止监视,她下船后便忍着高烧,把院内所有可能是袁观生耳目的人都裁出去了,剩下的人当中除了云碧、云清两人,没人能进她的内寝。

可云碧与她一同长大,云清又是娘身边的姑姑从小调教出来的,她俩怎么会是袁观生的耳目?

再者便是何侍卫,若说在丫鬟面前她只是言行举止和以前有些差异,那于何侍卫而言,她很多命令可能都大有问题。

她十几日前让何侍卫赶去锦州,在县衙的一间茅房放了一把火,那时张福沅派去查案的御史恰巧在县衙内跟知县周旋。

这火一起,他们便去查看,发现了茅房底下还挖了一个冰窖,窖内藏了三十多筐草药。

那知县百口莫辩,当场就被御史台的官兵绑回京城。这消息虽封得严,可毕竟牵涉到袁家,他们收到风声后,难免不会去查那场碰巧的火灾。

可何侍卫这个人待人心粗,待事心细,除了琢磨怎么把云碧娶到手之外,根本不是多疑的性子,即便疑,也会憋不住直接问出来。

他跟云碧一样,都是自小跟在秦越身边的人,所以何侍卫她也是不怀疑的。

短短几秒,秦越脑海中已经闪现过好几种可能,还未理出思绪,便听袁观生道:“越越,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糕,你试试。”

秦越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出来汗,平时演点戏她没什么压力,可如今被袁观生一双火眼金睛盯着观察,她必须要确保每个细节都合情合理、恰到好处,既符合原身,也符合近段时间她的变化。

她仰头,眼中略带着些火,意有所指道:“袁公子何必打着娘娘的名号。”

原身温和端庄,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说着,像是无意识一般,秦越先拿了一块芡实糕,这糕点味淡,原身是最喜欢的。

除了拿那些原身素爱吃的之外,那些原身不爱吃的甜腻糕点,秦越也逐个浅浅咬了一口。

她没必要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她原身在这种情景下,不会考虑哪些是她自己爱吃的,因为那是一种习惯,她考虑的肯定是礼仪规矩,娘娘赏赐的每块糕点,她都应该雨露均沾才符合秦越滴水不漏的性格。

右边,袁观生还是一贯的君子如玉般笑着。

秦越吃的有些噎着了,捂嘴闷咳了一声,条件反射般就将那碗莲子百合羹端来舀了一口,寡淡微苦的味道在舌齿间泛开,沁湿了口中干绵的糕点,止住了她的咳意。

一切水到渠成,她这场怼脸拍的大戏也演到末尾了。

她站起身,朝袁观生行了礼:“多谢娘娘挂念,还请袁公子替我转告娘娘,等国史院的差事忙完,臣女定当亲去探望,望娘娘福寿安康。”

后面那“云碧,送客”四字还未出口,袁观生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冰冷的拇指正好按在她的脉搏上,凌厉低沉叫了一声:

“秦越!”

这声连名带姓的叫唤吓的秦越毛骨悚然。

秦越极力压住心悸,却知道自己的脸应该被吓褪了色——即便她能保持言行如常,可某些生理反应她却无法控制。

她皱眉,以京城第一世家秦府大小姐本该有的浑然天成的气势,质问袁观生道:“你这是干什么!放开!”

袁观生瞄了一眼她露出的脖颈,而后不由分说地一下子撩起她的衣袖,那雪白的小臂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看见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秦越一下子头皮发麻,她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呼吸变得缓慢沉郁起来了。

“越越,自从黄州祭祖回来,我总觉得你很怕我。哦,我听闻你还跳过一次船……”

袁观生盯着秦越,眼神幽暗:“我查过书,又问过道人,他们说,祭祖之地乃魂魄离合之地,容易发生一些离奇之事。”

这句话,尤其是“道士”两个字着实把秦越骇得不轻,一股凉飕飕的恶寒之意从脚趾直蹿她的头发丝,不仅手腕,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上一世她死不承认,袁观生就去把威望最高的青城派宗主请来了,就是这道人给她定了个鬼上身的罪,可最令人恐怖的是,道士甚至说出了上身鬼魂的名字,也就是她在现代的名字,林颂。

秦越的心跳比五十米冲刺完还快,喉咙也开始发紧,可她却要极力保持外表的冷静,迅速整理自己的思绪,拿出一个秦越原身应该做的反应。

她先瞪了一眼袁观生,试图抽回自己的胳膊,袁观生的力道却不容她有丝毫挣脱的余地。

为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颠倒黑白。

秦越稍微冷静了一点,看着自己无法抽回的胳膊,语气带着被冒犯温怒:

“袁二公子,我一早便说清了我们彼此的关系,即便我们一同长大,我们也只是友人,你为何还要如此偏执不悟,就因为我青睐张大人,与他走的近了些,你就如此怀恨在心,给我安这种邪门的名头吗?”

果然,一提张福沅,尤其是第一次正大光明承认她青睐张福沅,袁观生那充满算计的黑洞洞眼才会破开一条含怒带伤的裂隙。他皱眉,似乎在思考。

秦越见状,赶紧又补了一句:“袁观生,你不反思自己,却总爱疑心别人,就你伤福沅他妹妹的事,我就看清了你的本性!”

袁观生眉梢抽动:“福沅?”

而后,那双千年不变的笑眼像藤曼攀岩一样慢慢爬上愤怒,一张暖玉的面虽照着正堂的光,却透着一股阴寒。

袁观生乱了心神,一把将秦越拽到自己怀中,秦越身子猛地失衡,惊叫了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过去。

可袁观生虽是文生,但武艺亦不差,巴掌还没打到他脸上,他便先捏住秦越扇过来手腕,而后送下去用另一只手将她两只手腕都禁锢住。

还没来得惊叫,袁观生便托她后脑勺,俯身猛地覆盖住她整个唇瓣,那叫唤侍卫的声音变成了低声呜咽。

秦越拼命挣扎,但在袁观生怀里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出。

他感受到这人汹涌的怒意,以及,那滴落在她眼下的冰凉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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